第十四章尼德霍格從地底升起
雨水砸在了雲關山的風衣上，又被狂風吹滾了下來，落在已經被水淹沒的天台上，濺起一陣陣漣漪。太陽藏在了厚重的烏雲裏，狂風肆意地猖獗，雲關山純白色的披風在大風裏發出了獵獵的聲響，如同死神手裏揮舞的長鞭，讓人心悸。
??雲關山的武裝帶係得很緊，連兩個指頭都插不進去，手裏的長聖刀卻彪悍地抗在了肩頭歪斜著，腰上係有一隻裝在三角形皮套裏的小型弓弩，腳上穿的是堅硬的製式作戰靴，被水打濕的作戰靴在刺眼的閃電裏閃著光，像是應和著雷聲，透著肅殺的氣息。
??遠處高樓上可以看到身穿特殊防水軍裝的士兵，當年國際聯軍還守護著顛倒世界的時候，所有的高級將領和政治工作人員都是手拿黑色鋼槍，肩披黑色披風，腳裹黑色作戰靴，幾乎成了國際之間聯合軍的象征。
??這在初期本來是以實用性流行軍隊的作戰服，後來因為強烈的美學色彩被全球通用，裝束本身是以刺客的黑衣服為原型，能在顛倒世界裏有效的隱蔽，躲過怪物的搜尋，後來加入了怪物的皮革製成的作戰服能更好的隱蔽，甚至能在黑暗中消失，所以這種作戰服製作方法如同野火般在世界上傳播了出去，被所有的國際聯軍所喜愛，它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黎明！
??當然在大雨中執行任務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就算是特殊的防水作戰服，也抵擋不住大雨帶來的刺骨寒意，但是那群黎明軍卻在暴風雨中紋絲不動，細細看去還能發現他們隱藏在黑色披風裏的雙手正散發著神秘的符文藍光，在不斷開合的披風裏若隱若現，一片片的符文藍光在各處的高樓上連接著，構築成了一片大型的神秘的符文陣法，而方祥雲四人正在符陣的中心。
??雨幕被撕開，雨裏閃出一個魁梧的黎明軍人，他敲擊著虛空，前麵空無一物，但是食指碰到前方卻激起了一陣陣不存在的漣漪，漣漪透著藍光，照在了的黝黑的臉上。
??雲關山抬了抬手，一陣一陣的漣漪被從中撕開，清晰地可以看見一座門戶打開。軍人踱步走了進去。
??“敬禮！報告！兩人混入試煉陣，已經查清為方祥雲同班同學莫言和莫君”軍人大聲吼著，風聲人聲雷聲夾雜著，辨別不清。
??雲關山沉默了一陣子“不用管他們，讓他們去。”
??“是”軍人敬了個禮，慢慢退後，轉身走開。虛空中的門消失不見，隻剩一圈漣漪在激蕩。
??嗬，方皎空，這就是你給你兒子做的準備嗎？找了兩個人送死？有意思。
??“那你就看著他們死吧，方皎空！”雲關山隨意地將長聖刀拍到天台護牆上，皺著眉頭，看著遠方下麵兩人掙紮著，水泥台承受不住著巨力，沿著刀鞘皸裂成一塊塊的，就像天上的網狀閃電一樣。
??……
??“方祥雲！”莫君轉頭吼著，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像是應和著他，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遊動的毒蛇，他們已經被包圍了，莫知以及力竭蹲在了地上。
??“什麽！”方祥雲抬起刀劈開一條花紋毒蛇，沒想到和其他的毒蛇不同，被劈開的毒蛇沒有死去，反而在空中膨脹著，炸開了！腥臭的毒液如箭矢，帶著呼嘯，朝著方祥雲眼睛去了。
??在那一瞬間，像是定格了，方祥雲棕色的眸子裏倒映著閃電，倒映著遠處癱倒著的莫家兄弟，倒映著眼前銳利的毒箭。
??……
??聽說如果人快死了，會在死之前看到自己的一生，記憶會如繁花般消散，在靈魂海裏化作瑩光散於天空，在那個瞬間，你最開心的事，你最後悔的事，你最可悲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會在心靈海裏閃耀著。
??那靈魂瑩光是什麽樣的呢？那一定很美吧……
??……
??“哥哥……”有人在黑暗裏吼著著。
??真煩，哪裏來的家夥，這麽沒素質。
??“哥哥！”黑暗裏有人在喊著。
??真煩人，還有沒有公德心！什麽哥哥，咯咯噠！母雞下蛋啊？沒有！
??“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黑暗裏孩子哽咽著。
??方祥雲心裏突然絞痛，仿佛……仿佛失去了什麽，那漸漸遠去的聲音，透著痛苦與絕望，他能想象，他哭泣的樣子，像死去世界樹上的烏鴉，聲音裏滿滿的絕望。
??一滴又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方祥雲臉上。
??“好啦好啦，你哥哥在哪裏啊，我帶你去，你別哭，男子漢不要哭哦，羞羞臉”他翻身坐了起來，用著逗妹妹的語氣軟軟地輕聲著。
??他身著白衣，在月光裏席地而坐，月光撒在他臉上，雪白的臉龐和金色的毛發散著光，如同一朵盛開的薔薇花，遠處是沒有邊界的花圃，這片平原向東無限高，向南無限深，向西無限遠，向右無限遠，平原裏淡藍色的花正盛開著，一直延伸到世界盡頭，隔著花，一個孩子蹲著地上哭泣著，身後是一輪黑月升起，如墨一般的夜色席卷而來，薔薇花閃著光，方祥雲摘過一朵薔薇花遞了過去。
??“絕望麽？”黑月裏的孩子輕聲道。
??什麽絕望，這孩子是不是傻？方祥雲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他自然而然地輕聲著，說了另外一句話，“或許是新生呢～”
??他笑了起來如同以前一樣。
??遠方漸漸的響起了吟唱聲，如同古寺鍾鳴，悠遠回響。
??方祥雲靜靜聽著。
??“綠茵地上，昔日
??黃金之桑重放光芒……
??為播種的田野結出熟果
??積病之人好轉，光明…
??再次降臨
??瓦爾哈拉神殿上，眾神佇立，
??雙生之子把手相攙。
??一個偉大的君主高高在上。
??執掌一切，君臨萬有！”
??吟唱聲漸漸悠遠……
??“哥哥……哥哥？哥哥！”一襲黑衣的孩子喊著。
??方祥雲回過神來，黑衣孩子帶著暮色靜靜佇立。
??“哥哥，會死的”黑衣孩子輕聲著。
??死？你要死了嗎？方祥雲摸不著頭腦。他自然地伸著手輕輕撫摸著孩子的如同煙火般的頭發。
??他不由自主地說著“人人都會死的，神也不例外，我們都是凡塵裏的土壤，隨大地而生，歸大地而去”
??真不敢相信，這樣的詞會從他嘴裏吐出。
??方祥雲將孩子擁入懷抱，親聲著“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永遠不害怕呢～”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我永遠不害怕，可是哥哥你死掉了”孩子認真地說著，他抬起了頭，眼眶裏是虛無一片，無盡虛空裏星辰扭轉。
??見鬼這是什麽情況，敢情死的不是你，你才不害怕是吧？方祥雲心裏吐槽著。
??“哥哥……是我殺了你啊，是……是我啊！”孩子掙脫他的懷抱，眼眶裏虛空扭曲，片片黑光流出，如同一個人在哭泣，淚水滴落在花圃上，將朵朵藍色薔薇花染成黑色，漸漸散發開去，整個世界被染成了黑色。
??這是什麽狗血肥皂劇！方祥雲瘋狂吐槽著。
??可他不由自主地低著頭，胸前是一柄透明的投槍，投槍刺穿了他，胸前絲絲藍色光華散開，象征著他生命的死去。
??遠方的吟唱漸漸響起，漸漸的如雷般炸響。
??“它在那裏啖食死屍
??眾神之殿被汙血玷染
??月月天色，暴風雨將在
??夏日來臨！
??一座遠離太陽的廳堂
??死域之門向北洞開
??毒液通過煙囪向下滴
??四壁被欲望之蛇纏繞
??一場血戰，手足相殘！”
??雷聲炸響，閃電照亮方祥雲的臉，卻使得臉龐陰晴不定，看不出神色。
??可他自然而然地說了另外一句話，“沒關係，我們都是大地母親的孩子，從中而生，從中而死，我曾見過約頓海姆裏無數冤魂衝擊吉雅兒橋，我直麵過斯曆特河裏無數刀尖巨刃切割天空，我見過尼德霍格帶著骨翼上無邊的屍骨從地底升起，死亡並不可怕，你記住了，阿斯加德人永遠不畏懼死亡！你……記住了
??當
??黑日墜海
??眾星隕落
??熱浪排空，生命之火酷烈
??熾焰焚天之時
??未播種的田野將結出熟果
??積病之人將好轉，
??雙生子！將……再次降臨！”
??黑暗裏人影婆娑，他們大聲叫喊著，聲音卻過不來，隻聽見一陣陣低吟聲匯聚，匯聚在一起如雷般炸響，仿佛應和著方祥雲。
??無邊的平原皸裂開來，無盡的光從地底升起，不是月光，是地底的熾熱的岩漿散發出的光芒，無數的冤魂從地底衝了出來，跟隨著烈焰，隨風而起。地陷天塌，地獄之門洞開，死亡之路被堵塞，巨大的骨翼從地底升起，它的翅膀上掛滿著人們的屍體，晶亮如蛇，飛過了衝天的烈焰，衝天而起。
??方祥雲張開了手臂，像是擁抱著整個世界。
??黑衣男孩忽然笑著，燦爛的笑臉明豔如花，他慢慢向前，慢慢的小跑著，跌進了方祥雲的懷裏，他身上烈火燃燒，絲絲黑氣如霧，漸漸消散而去，他抬起了頭，歪著頭笑著說：“哥哥，我愛你，你一定要記得，你是受萬物愛戴的人啊……”
??黑炎越聚越多，他化作如煙火般瑩光，消散而去。方祥雲忽然記起了一件事。
??“靈魂螢光真美啊，霍爾”方祥雲笑著。
??“格格，起來了，起來恰飯啦！”
??方祥雲猛的坐起，眼前是熟悉的窗台，絲絲桂花香味傳來，小方方蹲坐在床前，歪著頭看著他。
??方祥雲揉揉眼睛，外麵陽光普照，一朵桂花被風刮進來，金黃的小花在陽光裏跳著舞，一切的一切都熟悉如常，他覺得世界是那麽不真實，仿佛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個夢。
??（ps： 致敬龍族。）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