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豢鷹老人與海東青
峨眉劍宗，劍閣。
??蕭碧琪睜開眼睛，一陣茫然，繼而大驚，猛然起身，四下尋找。
??“師兄！”蕭碧琪一聲驚呼。
??“琪兒，別動。”道姑皺眉喝到。
??“師尊！我怎會在這裏，你快救救秀緣師兄，萬丈崖下有些許林木，說不定他沒事呢？”蕭碧琪哀求道。
??“琪兒，你傷勢過重，若非我及時趕到，後果不堪，你且安心靜養，我已吩咐君竹，組織弟子下山搜尋了。”道姑歎氣道。
??秀緣是青城法殿之主，又是道門天驕，名聲在外，不想如今在她峨眉劍宗遇害，她也是頭疼的緊。
??那萬丈崖深不可測，是峨眉山的一處絕地，平常都是鮮有人至，碧琪怎麽就能帶他到那裏去了呢？
??道姑揉著發緊的額頭。
??以當時的情況，這秀緣怕是絕無生路可言了，這該如何向青城交代？雖並非我峨眉的責任，但事出峨眉，又怎能脫了幹係？
??況且，我這徒兒……
??“哎！”道姑一聲無奈的長歎，搖頭起身而去。
??“師尊！”
??蕭碧琪不顧傷勢，翻身滾下了床……
??峨眉山，萬丈崖。
??“君竹師姐，這萬丈崖是絕地，並無下去的道路，該如何搜尋？”雲麓看著腳下白茫茫的雲海，皺眉說道。
??“你問我，我怎知如何下去？”君竹無名怒火爆發，一聲冷喝。
??“君竹師姐，若是以繩索順絕壁而下，恐怕沒有足夠的繩子，若是用藤蔓結繩，恐怕會折損門人弟子，林芝自幼在長白山長大，多為藥材攀岩走壁，就讓林芝孤身下去吧。”林芝站在君竹身邊說道。
??“師妹，我自然知道秀緣師兄於你有救命之恩，但這萬丈崖非等閑之地，你若是有個意外，我如何與師尊和碧琪師妹交代？”君竹猶豫不定。
??“君竹師姐，如今別無他法，秀緣師兄生死不知，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他的屍身帶回來的，懇請讓林芝冒險一試。”林芝倔強的說道。
??“好吧，你多加留心。”君竹歎氣道。
??林芝瘦小的身影，慢慢被雲海淹沒……
??……
??秀緣沒死。
??秀緣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略微回神之後，便大量四周的環境。
??身下墊了一層雜亂的稻草，便算是床；頭頂由樹枝撐起的一層枯葉，便算是屋頂；四麵無牆。
??這簡易的“房子”便在一株參天古樹之下，古樹不知品名，需十人合圍。
??古樹不遠處，是一碧幽潭，幽泉自天而降，驚奇嘩嘩的聲響。
??有潭邊有人，一垂釣老叟，身披蓑衣，頭戴鬥笠，背對著秀緣，靜靜的坐在幽潭邊上。
??秀緣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奈何嘴中幹澀，隻有腥甜的血味，喉嚨如炭火一般發燒。
??秀緣平複呼吸，想撐起身體，奈何全身沒有半點力氣。
??閉目感悟，紫府幹涸，全無一絲靈氣，筋脈寸斷，淤血阻塞不通。
??左腿骨折，已被簡易的樹枝固定。
??“呼……”
??秀緣長出一口濁氣，如今的情況壞的不能再壞，但好在性命尚在，給他時間，他應該能恢複傷勢。
??“醒了？”老叟問道，並未轉身。
??“多謝前輩搭救，在下……”秀緣才說了幾個字，喉嚨便發不出聲來，一聲撕裂般的疼痛。
??“你先養著吧，你身旁有水，你這十餘日滴水未進，想來是口渴的。”老叟輕輕說道。
??秀緣躺下喘了口粗氣，身邊半隻破碗，破碗裏有半碗清水。
??秀緣動不得，看著近在咫尺的水也是徒呼奈何。
??就在秀緣準備放棄之時，草棚外刮起一陣狂風，吹的枯枝落葉肆掠，蓋了秀緣滿頭滿臉。
??接著一聲鷹啼，刺破長空。
??一道黑影籠罩在草棚前，“呼，呼”兩道風聲落下。
??一隻翼展超過十五米，身形碩大雄健，白頭，褐斑，胸部褐紅色，尾部純白，喙爪如鐵的神駿大雕落在草棚之前的空地上，看著躺在地上的秀緣又是一聲長啼。
??秀緣大驚，如此巨大的鳥禽，他也是生平僅見，難不成才出虎口，又要進了鷹嘴？
??“別緊張，他在問你傷勢如何。”老叟站在巨雕身邊淡淡說道。
??秀緣驚駭，這一人一雕居然能和平共處？
??老叟走進草棚，端起破碗，送到秀緣嘴邊。
??一股清流入口，滋潤心肺。
??“多謝老先生搭救。”秀緣感激道。
??“不必謝我，是海東青救了你。”老叟淡淡說道。
??“海東青？”秀緣不解，難道另有其人？
??一聲嘹亮的鷹啼，巨雕一個勁點頭。
??“莫非……”秀緣看著巨雕。
??“就是它，它沒名字，就叫海東青！”老叟轉身坐會潭邊。
??“這…多謝！”秀緣向海東青說道。
??海東青一聲鷹啼，衝向幽潭，兩爪一攝，一尾一尺來長的青魚便被抓了起來。
??“碰”青魚被扔在秀緣身前，胡蹦亂跳。
??“他吃不得生肉。”老叟無奈說道。
??感情這海東青是讓秀緣吃魚，秀緣倒是一陣感動。
??海東青歪著腦袋看了一會秀緣，便是一聲鷹啼，破空而去。
??“你傷勢過重，若非雕兒接住你，你不可能還有命在。”老叟說道。
??“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在下青城山弟子秀緣。”秀緣問道。
??“青城？倒是很久沒有出去過了。我沒有名字，就如同海東青一般。”老叟回答。
??“那敢問老先生，我跌落此地多久了？”秀緣問道。
??“十五個日落。”老叟回道。
??“半月之久？不行，我得回青城！”秀緣大驚，掙紮著要起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頓時讓他暈眩。
??“你就剩下半條命不到，紫府幹涸，靈力枯萎，血氣耗損大半，能喘氣都是上天眷顧了，勸你還是不要折騰，靜養幾日再說吧。”老叟淡淡說道，並未回頭看一眼。
??秀緣頭暈目眩不止，一陣暗黑襲來，便又暈了過去。
??三日後。
??秀緣再次睜眼，身邊還是坐著那垂釣的老叟。
??這老頭麵容枯黃，一頭銀絲雜亂無章，一身破衣裳不知穿了多久，散發著一股黴味。
??“老先生……”秀緣虛弱的說道。
??“先吃少許，再喝點熱湯，對你有好處。”老叟遞過來一塊烤熟的青魚肉，那半隻破碗裝著半碗魚湯。
??秀緣吃罷，舒服的吐出一口氣，感覺渾身暖洋洋的，格外舒適安逸。
??“老先生，此處可有人家？”秀緣問道。
??“此處乃萬丈崖下，絕壁幽穀，沒有人家。”老叟回道。
??“可有出路？”秀緣又問。
??“四壁環山，山高萬仞，並無出路。”老叟還是回答。
??“那老先生為何在此的？”秀緣驚疑。
??“為何在此？”老叟沉默半響。
??“我已在此地守護了五十載有餘，這是我族的使命，沒有為什麽。”老叟歎息道。
??“守護此地？可是有何凶獸封印在此地？”秀緣問道。
??“沒有凶獸，隻有一座封靈陣。”老叟回道。
??“封靈陣？何為封靈陣？”秀緣問。
??“幽潭之下，絕壁之中，古樹之巔，皆有陣法，封印天地靈氣於此，供古樹吸納，古樹孕育雲海，障眼於萬丈崖下。”老叟看著秀緣說道。
??“就是身前這顆古樹？”秀緣好奇道。
??“正是。”老叟點頭。
??“此樹有何來曆？”秀緣看著老叟。
??“帝王樹。”老叟回答。
??“此樹有何神奇？需要老先生在此守護一生？”秀緣不解。
??“我也不知，隻知道樹脂能潤紫府，浸金丹，融天靈，你之前命懸一線，氣若遊絲，紫府已廢，就算能活，也就是個廢人，再好些也就是個凡人而已。”老叟說道。
??“老先生是說，我吃了這古樹的樹脂？”秀緣大驚，原來他之前的情況比醒後言嚴重百倍。
??“嗯，一滴足矣。”老叟回答。
??“難怪需要老先生看守，如此神物，確實不應現於外界，否則定然是腥風血雨，殺伐動蕩。”秀緣驚歎。
??“你是這上百年來，唯一一個活著進來的生人，若非海東青接住了你，這萬丈崖墜下，就算是金仙也會被吸盡靈氣，如同凡人，掉下來隻有一個結果。”老叟說道。
??“海東青，為何要救我？”秀緣問道。
??“我不知，也許它看你順眼，也許它以為你是食物，但它沒吃了你，便是要救你，我也就給你吃了一滴古樹樹脂。”老叟道。
??“世間鳥禽多異類，但秀緣從未見過如此神駿的海東青，它是哪裏來的？”秀緣問道。
??“它自出生便在此地古樹之上，代代如此，至於何時來的，從哪裏來，我也不知。我來之前，它雖是雛鳥，便已經能展翅而飛了。”老叟說道。
??“神奇無比，難道這鷹便是古樹之靈？”秀緣疑惑。
??“我也不知，它也如同我一般，是古樹的守護者。”老叟說道。
??“老先生之前說守護此樹是你的使命？老先生何處而來？”秀緣問道。
??“我？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整日守著古樹幽潭度日，都忘記了。我隻知道，我是十歲入山，進入這裏，一個甲子之後，便會有接替之人前來。我幼時偶然聽到外界之人稱呼族中之人為：豢鷹族人。”老叟回想道。
??“豢鷹族？”秀緣驚奇，他從未在任何典籍之中看到過這樣的族群。
??“那老先生可記得，你們豢鷹族守護古樹的傳承流傳了多久了？”秀緣問道。
??“不知道，我剛來此地之時，上一任守護者沒幾日便坐化了，身死道消之前之說了四個字，便閉目而去。”老叟說道。
??“哪四個字？”秀緣問。
??“魂歸西周！”老叟輕輕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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