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青城赤字令
整個道門鬥武成了修士界茶餘飯後的鬧劇。
??但天下年輕一輩的強者，也在這場風波之中暫露頭角。
??武當青木陽，龍虎山寒池，齊雲山莫言，景福山風清揚，百花穀聶隱娘，靈隱寺十三，九層塔無命，昆侖劍宗陳青雲，峨眉劍宗蕭碧琪，等人算是揚名天下，實屬天驕之輩。
??但備受爭議的卻是青城山秀緣。
??一座古城，一亭樓閣，一張方桌，一方醒木，一把折扇，一名老者。
??這是陽城之中最為熱鬧的一處茶樓，號稱天下事皆出第一樓。
??喜鵲在二樓品著香茶，眯著眼睛，有一耳沒一耳的聽著說書的開堂。
??“啪！”老者醒木一拍，袖子一卷，兩指並劍，指著前方凝眉喝到。
??“好膽！誰敢屠我青城弟子門人？這青城山秀緣當下怒喝一聲，龍行虎步，天上雷雲滾滾，一道滅世驚雷落下，一擊便重傷那武當山大弟子司徒沐……”
??“好！”台下看官一陣喝彩。
??“賞！四號閣看官打賞琥珀玉珠一串！”一道高喝在場間響起。
??“一番苦鬥之後，眾人是死的死傷的傷，那秀緣赤目獠牙，吞人魂魄，眾宗門弟子死傷慘重，那傳說中的鬼王穀絕學天煞陣已然成型，不料武當山赤寧子掌教趁其不備，閃身偷襲，一掌拍向秀緣，這赤寧子可是神仙真人，若是這秀緣吃了他一掌，哪還有命在？說時遲那時快！”老者拿起醒目在空中一頓。
??“啪！”一聲炸響。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老者端起茶杯，搖開折扇，閉目品茶。
??台下聽眾被醒目回身，頓時開了鍋。
??“大小姐，這秀緣可是入了魔？”喜鵲身邊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問道。
??“入魔？或許吧，即便是入魔，又能怎樣？”喜鵲微微一笑，如百花綻放，隨後起身離去，隻剩下這雅閣之內的淡淡香氣，也不知是茶香還是人香。
??青城山，老君閣。
??在座七人，寧封真君居首位。
??“秀緣傷勢如何？”寧封真君淡淡問道。
??“還未轉醒。”青玉真人回道。
??“青玉。”寧封真君端起茶杯。
??“青玉在。”青玉真人微微頷首。
??“你且記住一句話。”寧封真君抿了一口杯中清茶。
??“聽訓喻！”青玉真人起身作揖。
??“不管秀緣未來如何，你且記住，他是我青城山法殿之主，是我青城山的弟子！”寧封真君沉聲說道。
??“青玉記下了！”青玉真人躬身答道。
??“你且退下吧，我有話要說。”寧封真君頷首說道。
??青玉真人帶著玉虛子和玉清子退出殿外。
??“不知真君有何賜教？”華陽道姑看向寧封真君。
??“華陽，你峨眉劍宗素來避世於峨眉山，雖然勢弱，卻好在無爭，自然沒有什麽不好，但近日之後，恐怕你得做好打算了。”寧封真君看向華陽道姑。
??華陽道姑低頭沉思，寧封真君也不催促。這是在讓峨眉劍宗表態，至於原因，恐怕華陽心裏最是清楚不過了。
??華陽側頭看了一眼蕭碧琪，隻見蕭碧琪低著頭，咬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真君的話，華陽記下了，日後還請真君招撫一二我峨眉劍宗。”華陽輕歎一聲，無可奈何。
??“師尊！”蕭碧琪豁然抬頭，雙目含淚，噗通一聲跪在了華陽身前。
??“弟子不肖，還請師尊逐碧琪出峨眉，從此以後，蕭碧琪不再是峨眉劍宗弟子！”蕭碧琪如何不清楚當下的形式？
??如今青城山與武當徹底算是撕破了臉麵，秀緣是寧封真君要保的人，也是武當要殺的人，而蕭碧琪與秀緣關係匪淺，且屢次壞武當好事，怕是難免池魚之殃，若不求人招撫庇佑，恐怕終是免不了一場大禍。
??“琪兒，為師不怪你，你作何抉擇，為師都是幫襯著你的，如今就算將你逐出師門，難道我峨眉劍宗還能獨善其身？”華陽搖頭，扶起蕭碧琪。
??“師妹，你且別想這許多，門內眾師妹還指望著你呢。”君竹看著蕭碧琪微笑點頭。
??蕭碧琪心中暖洋洋的，仿佛擁有了一切。
??“稟真君，青玉有事求見！”青玉真人去而複返，聲音焦慮在門外等候。
??“進來！”寧封真君說道。
??“真君……”青玉真人進來，撇了華陽等人一眼，猶豫不定。
??“但說無妨，都是自家人。”寧封真君表態道。
??“外門來報，武當山、齊雲山、龍虎山、景福山四仙門結成血盟，不再承認青城山為道門五仙門之一，以包庇鬼王穀餘孽為由，發道門誅殺令，若是遇見秀緣，先斬後奏，若有人相助，可一並斬殺之！”青玉真人極速說道。
??“哢擦！”寧封真君手中茶杯捏碎，臉色平靜。
??華陽幾人也是一臉驚駭。
??這道門誅殺令是在道門魁首手中，可謂號令天下正宗。
??青玉真人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接著說！”寧封真君沉聲說道。
??“昨日來報，修士界受武當之邀，各宗門齊聚武當山，有七成的宗門與四仙門為盟，與我青城山交好的各宗門皆被排擠，如今閉門封山，不再與我青城山聯係。”青玉真人表情凝重說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自今日起，青城山封山，所有外出弟子回山待命，發赤字令！”寧封真君淡淡道。
??“遵法令！”青玉真人躬身退出。
??“你們先回峨眉吧，若有異動，讓弟子來報！我自會安排！”寧封真君看向華陽幾人。
??“那華陽告退。”華陽道姑帶著蕭碧琪與君竹退出殿外。
??“風雨欲來，當初與鬼王穀一戰，我便知道你的目的，本以為還有些時間，沒想你如此著急。”寧封真君輕輕一歎，閃身消失。
??蕭碧琪臨走之際，看了秀緣一眼，見他沉睡未醒，便匆匆離去了。
??“醒了，醒了，殿主醒了！”元稹那一臉肥肉驚顫不已，瞪著一雙小眼睛，轉身往門外疾呼。
??秀緣睜眼，仿佛從一個陌生的世界回來，打量了四周，見到元稹之後，便是明白已然回到了青城山。
??秀緣不記得發生了什麽，隻記得那華山龍門之上的那塊玉章，之後便不省人事。
??秀緣渾身酸軟，起身靜坐，閉目查探紫府。
??靈氣充盈，經脈通暢，之前連續破境那不曾穩固的道心，已然沉穩，隻是秀緣腦子裏多了許多碎片一般的記憶，時隱時現，仿佛是一個場景，和一些人，但具體是誰，在哪裏，他說不上來，隻是覺得異常熟悉。
??而最為深刻的，卻是一道功法和一隻獸影。
??那功法便是天煞祭祀之光，那獸影，卻是凶獸饕餮。
??秀緣心中驚疑，想不出個所以然。
??“秀緣，你可算醒了，你都昏睡了整整五日了，真君讓人日夜守著你，若你醒了，便到三潭霧泉去。”玉清子疾步進屋，看著秀緣一臉的憂色。
??“師兄這是怎麽了？我不是在華山麽？”秀緣問道。
??“哎，不說了，日後你會知曉，當下若無問題，你還是先去三潭霧泉吧。”玉清子歎氣說罷，便轉身急匆匆出門了。
??秀緣疑惑，起身出門。
??“殿主，身體可有異樣？”元稹跟在秀緣身邊問道。
??“可是有大事發生？”秀緣看著殿內神色匆忙行走的弟子，一臉凝重的問道。
??“真君下發了青城山赤字令，全員戒備，日夜輪替，護山大陣已然開啟，昨日便已封山了。”元稹說道。
??“什麽？”秀緣驚呼一聲。
??“你不用跟來，我去三潭霧泉。”秀緣抬步就走。
??三潭霧泉。
??鷹啼長空，狼嘯山林。
??青城後山，海東青那神駿的身影在林間極速掠過，不時一個俯衝。
??林間密林處，一道黑影不斷閃爍，速度極快。
??突然，海東青俯衝而下的身影雙翅一展，徐徐落在林間空地處，那急竄的黑影也是閃出密林，正是大狗。
??林間空地處閃來一道身影，是秀緣。
??秀緣看了海東青和大狗一眼，並未多做停留，極速向寧封真君洞府趕去，海東青和大狗相視一眼，也是緊隨其後。
??“你醒了？”寧封真君負手站立於幽潭邊，青石上，也不回身。
??“師尊！”秀緣一禮。
??“有什麽要問的？”寧封真君淡淡說道。
??“我來時已經聽聞，青城山麵臨的局麵可否是我一人帶來的？”秀緣沉聲說道。
??“算不得。”寧封真君微微一笑，回身看向秀緣，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為何整個修士界如今孤立我青城山？”秀緣問道。
??“遲早的事情罷了，隻是來的稍微早了些，你隻不過是個引子，有些事注定便會發生，你莫要自擾。”寧封真君笑道。
??“遲早？”秀緣疑惑。
??“你莫要問這麽多，多想無益，這是三十年前就料定有此一幕的事情，不用你去考慮，有我在一日，青城山便無人敢動，你大可放心！”寧封真君笑道。
??“可如今的情形……”秀緣猶豫道。
??“秀緣，為師修道多年，雖陽壽綿長，但也看盡了人間百態，修為到了我這個層次，可不是能隨意被抹殺的，你大可放心，就算事態失控，我青城山麵臨滅頂之災，為師不會死守青城山，那幾個老東西可是非常了解我的，所以事態未必會不可收拾。”寧封真君淡淡說道。
??秀緣驚駭的望著眼前的寧封真君。
??一句話就震撼了秀緣。
??寧封真君的意思就是，若要魚死網破，便會放棄青城山，就算青城山滿門被屠，他會逃走。
??試問，整日麵對一個藏在暗處的造化境的修士司機獵殺，是何等的壓力？弱一點的宗門，怕是撐不過造化境修士幾個回合的。這便是威勢。
??再換個角度想，寧封真君若逢絕處，居然會舍棄青城山滿門，這是何等的決然，沒有一絲猶豫。
??想必天下至高強者都是這般狠絕之人吧。
??到底是狠絕還是果斷，秀緣不敢去判定，也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師尊喚我前來，可是有事吩咐？”秀緣問道。
??“你若身體並無異樣，今日便下山去吧，你且那好這玉印，對你有極大的幫助。”寧封真君彈出一道精光，正是那法殿玉印。
??“這枚玉印為師溫養在青城山上百年，已然消散了不少的戾氣，你攜帶在身上也沒有問題，那武當給的那塊印章，你放在我這裏吧，你控製不了那印章之中的煞氣，恐怕毀了道心。”寧封真君淡淡說道。
??“師尊不將此物留在青城？若是被人奪取，那我如何是好？”秀緣自忖是沒有能力守護這玉印的。
??“你大可放心，別人都以為我會保你在青城山，我就偏偏放你出去逍遙，況且，這玉印祭煉已久，受香火供奉百年，已然要進階為寶器，但還差一物。”寧封真君說道。
??“何物？”秀緣問。
??“法器化為寶器必須有器靈方可，隻有這玉印入靈方可化凡為寶。”寧封真君說道。
??“師尊可是要我下山尋覓機緣？”秀緣問道。
??“到底是你的機緣還是這玉印的機緣，為師也看不透，但你且記住，讓這玉印入靈的人決不能是你！”寧封真君沉聲說道。
??“這是為何？”秀緣問道。
??“寶器入靈，靈物渡劫便會化凡為寶，但天地自有其道，若讓法器入靈的人是你，恐怕你逃不過這天眼的窺探，我不想你出事。”寧封真君歎息道。
??“師尊可是知道些什麽？”秀緣問。
??“我看不透，但你且記住為師的話，你下山去吧。”寧封真君閃身消失。
??秀緣沉默少許，驀然轉身。
??海東青與大狗望著秀緣，秀緣伸手摸了摸大狗的頭，看向海東青。
??“如若你覺得此處有它為伴，可留在青城山修煉，若是渡劫我師尊會出手助你，若是你想回峨眉山也行，但我今次下山出入世俗，你不便現身，大狗也不能去。”秀緣笑道。
??海東青點頭，一聲長啼，破空飛去。
??大狗閃身竄入密林，追著海東青去了。
??秀緣沒有回山上，想了想師尊的告誡，將手中的玉印放在懷中，往山下而去。
??即便穿山涉水，萬千險阻，我一人又何妨？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