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驅逐
見眾人都沒有再提出問題的意思，伯爵說道：“現在，誰能告訴我那是什麽？”
??他指了指酣睡中的啪嗒。
??“一頭沒心沒肺的怪物。”伊恩應道。
??“但我的衛兵報告說，它似乎能說人話，難道還擁有智慧？”
??“是的。”伊恩應道。
??“但沒人知道它是什麽，算魔獸嗎？”
??“我們也不知道，大人。”伊恩答道，“是我在某一次委托任務中遇到的。”
??“它不屬於魔獸，”盲眼的瑪麗安開口說道，“但也不在任何已經記載的種族之中。”
??“好吧，”奧爾西斯伯爵試探性地問道，“它對你們的旅途或許是個累贅，也許……我可以替你們留下它？”伯爵笑道，“我不在意這座宮殿裏多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大人。”讚達爾有些唐突，“我是說，不建議您這麽做。”
??“哦？”伯爵看著他，“這麽說，你還舍不得把它留給我？它是什麽，寵物？還是……”
??“它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不能脫離我的控製。”
??“……啊，”伯爵點了點頭，“明白了。”
??說完，奧爾西斯伯爵忽然沉默了下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讚達爾有些不安，伊恩瞥了他一眼，眼神裏有警告的意味。是的，奧爾西斯也許會為了留下啪嗒，將讚達爾也一並扣壓下來。
??伯爵坐在王座上，眼神空泛，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王座的扶手。輕微的敲擊聲有節奏地傳來，大廳裏的空氣也隨之安靜下來。
??約瑟夫神色略帶希冀地看著他的主人，顯然有話想說。不過，伯爵沒有將視線轉向在場任何一人。奧爾西斯知道，如果他扣押讚達爾，伊恩他們或許會因此而發起反抗。如果讚達爾剛才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們如果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解除對啪嗒的控製……關鍵是，他對這頭怪物一無所知。
??風險太大了。
??奧爾西斯的“觀測”能力，是基於“幻境”之上的二重能力，十分罕見，也非常困難。他通過“幻境”這項技巧，憑一己之力塑造了整座雲雀城久負盛名的花草植被，並定期發放用靈想力具現出來的盆栽，用來監控城市的各個角落——在“幻境”的基礎上，他能通過這些盆栽進行“觀測”，從而確保這座城市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一個死角。
??這就是為什麽東部古王國的密使利維敏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捕，也是伊恩、瑪麗安等人被發現和拘捕的原因。和整座城市來來去去的所有人一樣，謝爾曼也沒能識破盆栽的秘密。他擅自帶了一盆進入避難所，擱在大廳之中。這就如同將奧爾西斯的眼睛帶進了避難所，被發現隻是時間問題。
??奧爾西斯伯爵每天的必修課，就是“觀測”一遍新發放的盆栽所能監聽到的內容。
??如果提瓦克大陸上有任何一座城市敢公開宣稱沒有任何間諜和違背王權的陰謀，那一定就是雲雀城了。
??不過，這種長期的監控對施術者來說，負擔很大。奧爾西斯伯爵不僅要擁有強大的靈想力，更要有堅韌的心智，才不會迷失在城市中無數的“聲音”裏。如果要在這種情況下進行戰鬥，他將不得不解除“觀測”，甚至連“幻境”都會受到影響，那將動搖他對雲雀城的統治。
??他不想為了眼前這幾個人冒這樣的風險。
??“好吧，你們可以將它一並帶走。”伯爵宣布道，“同樣，必須秘密地離開。”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隻有約瑟夫露出失望的神色。
??老人作為執政官，為奧爾西斯伯爵的父親和雲雀城奉獻了大半生的精力和智慧，也忠誠地擁護著老伯爵雷厲風行的統禦方式。
??雖然奧爾西斯也繼承了父親的果敢，比如僧侶們在雲雀城宣揚神罰論的事，他就做得很好。但是這次……約瑟夫有些失望。他還是認為應該將這些人秘密地處決掉，甚至是那個阿爾芬王子……該死，為什麽偏偏是那個浪蕩的王子！他記得，伯爵小時候最寂寞的一段時光曾經與他相伴。
??老約瑟夫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
??奧爾西斯伯爵看著伊恩他們幾個被重新套上黑色頭套，然後依次離開議政大廳。三輛馬車已經停靠在夜鶯堡的後門，車夫都是最忠誠的近衛士兵喬裝打扮的。
??“你剛才想說什麽？”奧爾西斯從窗口望下去，漫不經心地問。
??“沒什麽，您不必掛念這些小事，大人。”約瑟夫恭敬地應道。
??“我很高興您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大人。”德魯伊凡爾納也謙卑地行了一禮。
??“我隻是做出了一個我認為最適合的決定，至於它是對還是錯，我並沒有足夠的自信，凡爾納。”伯爵依然沒有將視線從窗外的車隊那裏收回。
??三輛馬車，前兩輛是供人乘坐的，最後一輛則打扮成了貨車模樣。他們將啪嗒的籠子抬上貨車車板，將籠子上的油氈布與車板用鐵鉤固定住。第一輛車裏麵坐著伊恩、讚達爾和密斯特，第二輛則是瑪麗安和謝爾曼。
??車夫們輕聲嗬斥，催動馬車緩緩從後門駛出夜鶯堡。
??伊恩坐在馬車裏，聽見他們的馬車經過一段安靜的區域後，周圍立刻開始熙攘喧鬧起來。車速時快時慢，有時車夫甚至會忍不住呼喝幾聲，來驅趕行人。聽起來，他們正穿過鬧市區。
??隨後，馬車大概是來到了較為寬闊的道路上，速度稍稍提了起來，但依然不算快。不過，馬車不再時快時慢，顯然這裏要比之前鬧市區的路好走很多。隨著馬車又一次慢下來，伊恩聽見車夫和守衛在交談。
??他們出城了。
??城外的道路空曠而人煙稀少，車夫幾聲呼喝，甩動鞭繩，讓馬車加快了速度。
??“之後，你打算去哪裏？”讚達爾的聲音透過兩層頭罩，悶悶地從伊恩對麵傳過來。
??“……原本是打算在瑪麗安這裏獲得需要的知識後，就暫時返回綠洲鎮的。”伊恩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但變數太多了。啪嗒，還有奧爾西斯伯爵的驅逐……”
??“我們會被流放到雲雀城領地南部的邊境，”讚達爾道，“也許我們可以從那裏想辦法返回綠洲？”
??“可我並不想將啪嗒帶回綠洲，就像你說的，它一直在變化，並不穩定。我需要找到一個能聯絡阿爾芬的落腳點。”
??“啊，我想起來了，你讓他幫你找兩個人的。”
??“嗯。”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有人打開了車門走上來，將伊恩等人的頭罩一一取下。
??原來是扮作車夫的衛兵。
??“這裏是雲雀城領地最南側的邊境，”他一邊說一邊解開綁縛著伊恩手腳的繩索，“再往南就是迦頓男爵的領地了。”
??伊恩一行人除了瑪麗安之外都跳下了馬車，活動一下手腳。他們發現三輛馬車停靠在一片林地裏，十分隱蔽。周圍除了他們，還有三個人，各自騎著一匹馬，同時還牽著一匹馬。那三匹空餘的馬是為三名車夫準備的，他們正朝提前趕到這裏待命的同伴走去。
??“不要再回來了，”領頭的衛兵低聲說道，“雲雀城不歡迎你們。”
??說完，兩腿一夾，率先催馬離開，其他幾名衛兵也紛紛跟了上去。轉瞬間，煙塵中就沒了蹤影。
??林地裏十分安靜，四野無人，大概也是拜魔獸所賜。伊恩朝外眺望，大路就在他們的東側。地上是帝國南部特有的的泥土，濕潤肥沃。三輛馬車留下的輪軸痕跡清晰，如果有追蹤者跟在後麵，應該不難發現他們。
??伊恩快步走向中間的馬車，瑪麗安夫人還留在車裏。
??“我們的課程還剩下多少？”伊恩問。
??謝爾曼看起來有些惱怒，他認為伊恩對瑪麗安夫人沒有半點尊重。事實也確實如此，伊恩隻是將他們的關係看作是彼此互相利用。
??“還需要測試，”瑪麗安倒是回答得很平靜，“看看那次實驗是否完全衝破了你的封印，以及是否還有殘餘的靈想力尚未激發。”
??瑪麗安釋放靈想力的方法與戴姆勒博士的那套，從理論上看差不多，但方式卻是完全相反的。
??戴姆勒博士的研究最終方案是利用魔素能量衝擊，從外部突破封印。而瑪麗安夫人則是用共鳴的方式，從受試者的內部激發。但對於伊恩來說情況稍有些複雜，他等同於已經接受過帝國的實驗並且成功存活，瑪麗安不確定對於這樣的受試者會不會產生糟糕的影響。這也是她遲遲沒有進行測試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在的情況看來，沒有太多時間讓她猶猶豫豫了。
??“我需要一個隱蔽的落腳點，還要準備一些素材。”瑪麗安補充道，“之前準備好的東西都留在雲雀城了。”
??“這前麵就是迦頓男爵的領地，我們去那邊找一個偏僻些的落腳點吧。”伊恩提議。
??沒有人提出異議後，伊恩、讚達爾和謝爾曼紛紛跳上三輛馬車，調轉車頭朝南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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