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逝去的英雄
有的時候，晨星真的很痛恨自己的直覺，如果沒有這種直覺，渾渾噩噩什麽都不知道豈不是也很好？何苦如同現在這般的痛苦？
??第一場戰鬥來的快，結束的也快，快到幾分鍾就結束了戰鬥，對手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可正是因為這快到離譜便結束了戰鬥，讓晨星產生了深深的不安。派出去的機甲部隊帶回來了很不好的消息，這消息聽在晨星的耳中，甚至讓他感到雙手都在發抖。
??晨星中計了，天命教派的詭計。這群喪失了人性的家夥，派來的艦船之中竟然沒有幾個天命教派的士兵，而是裝載著大量的人類！晨星現在的心情很糟，他認為是自己屠殺了這些人類。那些漂浮在太空中殘缺不全的身體深深的刺激著晨星的心髒。天命教派真的不簡單，用第一場戰鬥的失敗給晨星等人的心中種下了心魔，留下了陰影。可對於聯合艦隊來說，這場戰鬥真的是勝利嗎？隻是摧毀了天命教派的太空戰艦而已，而太空戰艦之內，竟然都是自己的同類，人類！自己親手擊殺了自己的同胞！
??情緒的大起大落仿佛掏空了所有人的體力，女神之眸艦橋上的近百麵熒幕之中，身為艦長的人們都是垂頭喪氣，一個個麵容嚴肅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身後傳來了開門聲，晨星並沒有理會。片刻之後，瓦西裏略帶低沉的聲音從晨星身邊傳出。
??“晨星，不要自責，這不怪你。”
??晨星苦笑搖頭，回答道：“謝謝你，瓦西裏將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畢竟這是我下達的命令，我需要對這些死難的同胞負責。”
??瓦西裏長歎一聲，久久無言。
??晨星抓著自己的頭發，聲音顫抖的問道：“將軍，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一個指揮官？或許作為一個戰士我更加合格一些？”
??瓦西裏伸出大手拍了拍晨星的肩膀，雖然聲音之中有著濃濃的不甘，可依舊擠出了一點笑容安慰晨星道：“別自責，任誰都想不到那些家夥會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即便是我恐怕也會被他們算計到。”
??晨星沒有說話，他不是沒有想過換一個人會不會也跟他一樣中計，可是他不想推卸責任，應該是自己的錯誤，就絕不會讓他人背黑鍋。
??瓦西裏見晨星的狀態不好，思索了片之後繼續說道：“晨星，雖然你也曾參與過多次的戰鬥，但是在這個方麵，我認為我還是有資格跟你說幾句的。戰爭是殘酷的，而作為戰爭的組成部分，每一場戰鬥都是用生命與鮮血鑄就的。隻要登上了戰場，便再也沒有任何的感情，有的隻是你死我活的拚殺。之前的那種情況，任誰都會下達攻擊命令的。畢竟作為指揮官，你不能拿自己麾下戰士的性命去賭，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所有人，都賭不起！”
??晨星的雙眼因為瓦西裏的話而有了一絲的活力，抬起頭來問道：“瓦西裏將軍，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如果你是我，你做了這樣的決定，你會心痛嗎？”
??瓦西裏非常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心痛，我很確定的告訴你，我會！因為我也曾經遭遇過指揮上的失敗，導致手下的兄弟們戰死，這份心痛我很清楚。可是，你要知道，這便是一個男人的成長過程，要學會接受失敗，要學會從哪裏跌倒從哪裏爬起來。曆經風雨，才能成就傳奇！”
??晨星緊緊握住了雙拳，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了嘎嘣嘎嘣的聲音。瓦西裏的話雖然聽起來很像是大道理，但晨星知道他字字句句都發自肺腑。站起身來，晨星很鄭重向瓦西裏敬了一禮，說道：“多謝你的開導，瓦西裏將軍。”
??瓦西裏再次伸出手來拍了拍晨星的肩膀，笑著說道：“這些，總要經曆的，放寬心。與其每天自怨自艾的後悔，不如將憤怒轉化為動力，打死這些狗日的天命教派！”
??“嗯，打他狗日的！”
??“你要打誰呀？”隨著晨星的話音剛落，奎因的聲音從艦橋入口處傳來。釋放著形態的奎因從門口走入，身上的鎧甲果然如同先前她對晨星所說的一般，是全身上下的完全保護，不僅保護著奎因的身體，也保護著奎因不會春光外泄。
??“當然是打天命教派，這些家夥是在是太邪惡了，竟然用這樣的方法隊伍我們，其心可誅！”晨星咬牙切齒的說道。
??奎因發現晨星的情緒有了不錯的變化，趕忙展顏一笑說道：“你好了？”
??晨星點頭，隨即注意到了奎因手中的一個盒子，伸手一指問道：“這是？”
??奎因將手中的盒子搖了搖，溫笑著說道：“這個東西，或許你看了之後心情能好一些。”
??晨星在看了奎因帶回來的東西之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說是好了一些嗎？確實好了很多，畢竟盒子中的東西讓晨星得知了，天命教派那些艦船上因為聯合艦隊的攻擊而破碎的人類軀體，並不是死於晨星之手的。可說好也沒有多好，因為晨星還從盒子之中的東西上看到了無數位無名英雄的隕落，看到了共和國民眾的氣節，看到了一曲用生命譜寫的悲歌。
??盒子之中是一張血書，在一米見方的白布之上，密密麻麻的記載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們便是現在撒落在太空之中的殘破軀體，他們在生前曾經是黃金農場星上的居民。寫下血書的人是黃金農場一個農業小鎮的鎮長，但是他並沒有將自己的名字留在這份血書之上，晨星猜想，這位鎮長應該是覺得自己愧對與他一起犧牲的鎮民，無顏提起自己的姓名。在黃金農場受到天命教派入侵的初期，鎮子中的居民在鎮長的組織之下奮起反抗，擊退了無數次的進攻，可無奈他們所依仗的隻是一個小小的城鎮，沒有堅固的城牆，沒有強大的火力，更因為天命教派的圍困導致物資補給的斷絕。可這些都沒有讓這些英雄們放棄抵抗，反而是更加團結一心，食物沒了吃樹皮，吃草籽。彈藥沒了用刀砍，用斧劈。他們堅守著那條已經破爛不堪的防線，守住了作為人類的尊嚴，並通過各種方法求援，隻希望得到共和國的援助。然後，他們的求援沒有落到共和國軍隊的手中，反倒是被範家的反叛軍攔截。這些反叛軍偽裝成了共和國的軍隊，詐開了城門，進入了這個已經堅守了十幾天的小鎮之中，而後便是慘無人道的屠城。寫下這封血書的鎮長怎麽也弄不明白，麵對著明顯已經不是人類的天命教派，範家人怎麽還會成為他們的走狗，成為他們殘害人類的屠刀。可這些不解並不能為他們帶來任何庇護，沒有了武器的鎮民們成為了天命教派虛空異蟲們的食物，成為了範家反叛軍發泄性欲的工具，成為了天命教派研究死士的小白鼠，悲慘的命運一直籠罩在那座小鎮之上。鎮長曾經一度認為他們的生命就會終結在那個生他們養他們的小鎮上，可誰知不久之後，事情有了轉機，一個看起來像是領袖的“人類”出現在了小鎮之中，身後還跟著幾條額外暴躁的異蟲。這個領袖出現之後，製止自己的手下繼續殘害這些民眾，反而是好酒好肉的安排了一大堆，讓人們誤認為自己遇到了好人。可是鎮長的心中卻始終存有疑惑，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好人，又怎麽會縱容自己的手下屠城？如果他真的是好人，又怎麽會對手下已經犯下的錯誤視而不見？帶著這個疑惑，鎮長與振民們在天命教派的部隊之中生活了十幾天，輾轉了六七處。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之中，鎮長得知了他們之所以沒有被殺，反而被好酒好肉的供起來的真正原因——原來，他們被當成了武器，被當成了對付即將抵達的援軍的武器。那個“救了”他們的“領袖”簡直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變態，他計劃著將這些鎮民裝上太空飛船，而後以損失幾艘飛船的代價換來對援助部隊指揮官的沉重的心理打擊，並且還要將這個計策製作成詆毀共和國的視頻影像，用來幫助範家在共和國內拉攏民心。鎮長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也明白了自己與鎮民們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了。範家在黃金農場的作為他看的很清楚，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忘記，這份仇恨不是幾頓飽飯便可以扭轉的。鎮長很清楚這個計策有多額度，斷章取義之後，投放到共和國民眾的眼中，勢必會對共和國的聲望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以發生。於是，在鎮長的帶領下，利用了登船之後這段防禦鬆懈的時間，被俘虜的英雄們展開了悍不畏死的反抗。然而結果並不盡如人意，缺少武器的鎮民們根本無法抵擋同樣不懼生死，卻有著強大武器的天命教派死士，直至剩下了幾十人，他們退守到了一艘艦船中的倉庫之內，留下了這份血書。
??後來的事情發展，晨星猜也猜得到。這些英雄們用自己的生命向天命教派宣告，人類!永不為奴！
??……
??“收殮屍體吧，隻要還能找回的，不管是否完整，全部收斂起來。”晨星認真的將這份血書重新疊好，放回到盒子之中，抬起頭來，對一旁待命的傳令官說道。傳令官領命而去。
??“有這個必要嗎，這會耽誤我們的行程的。天命教派的這次行動已經說明，他們是掌握了我們的動向的，你這樣做是不是會給天命教派個多的準備時間，讓艦隊陷入危險之中？”瓦西裏聽了晨星的話，皺著眉頭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晨星回頭看了看瓦西裏，認真的說道：“很有必要！瓦西裏將軍，我們將要麵對的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是一場影響人類未來的戰爭，並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取得勝利的。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需要盡可能的團結所有能夠團結的力量。可我們用什麽團結？是虛無縹緲的口號還是難以拒絕的利益？這些都不切實際，我們需要讓人們看到我們的決心，看到我們對生命的尊重，看到我們對死者的緬懷，隻有這樣，我們才會有生死與共的盟友，才會有願意為你擋刀兄弟！”
??瓦西裏的表情因為晨星的話而逐漸變得高興起來，直至晨星說完，瓦西裏忍不住大聲喝彩並端正的行了軍禮，口中說道：“如您所願，指揮官大人！”言罷，轉身離開了艦橋。
??晨星長舒一口氣，感覺身體像是脫離一般的晃了一晃。一旁的奎因快步走到了晨星的身邊扶住了晨星，關切的話還未待出口，卻突然有無數的聲音自四麵八方傳進了晨星的耳朵，所有的聲音匯聚成了一句話：“如您所願，指揮官大人！”
??晨星愣了，一陣失神之後才突然想起來，與各艘戰艦艦長之間的視頻連接一直就沒有斷開，先前發生在艦橋之中的一切都落入了那些艦長的眼中，也落入了所有艦橋工作人員的眼中。晨星一陣後怕，自己先前對自己的懷疑，自己的懦弱，以及自己在瓦裏西麵前表現出的遊移不定，這些豈不是都落到了大家的眼中？有自己這樣一個不夠堅定的指揮官，大家是否還會聽從自己的命令？
??臉上漏出了一抹苦笑，晨星重新站直了身體，淡淡的說道：“大家，見笑了！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做一個指揮官。”
??“不！晨星大人，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完全服從您的指揮，因為您是一個心懷人類未來的人，您！值得我們所有人尊敬！”
??“如您所願，晨星大人！”在麥格的帶領下，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所有人都紛紛表達了自己的忠誠。此刻，晨星知道了，聯合艦隊自此之後，便會完全聽從自己的指揮。
??關閉了視頻連接，晨星噗通一屁股坐到了艦長的作為上，諾林希爾與艾麗如同一個小丫鬟一般跪在了晨星的腿邊，伸出小拳頭為晨星捶腿。身後，女王大人伸出了她那修長的玉手，在晨星結實的肩膀上輕輕揉捏，而奎因則是抱著胳膊，與伊娃一起站在晨星身邊，臉帶笑意的看著晨星，問道：“你這是故意演戲還是真的如此？”
??晨星聞言微微的扭頭，看著奎因笑著回答道：“你說呢？”
??奎因什麽也沒有說，因為她知道說什麽都沒有意義，而先前問出的那句話，奎因也隻是一時因為晨星的表現而產生了好奇而已。奎因知道，即便晨星先前的表現是演戲，那也是本色出演。晨星對於身邊人的保護欲，是一如既往的濃烈。從前這份保護欲隻針對於晨星的親人朋友，而現在適逢亂世，這份保護欲也是自然而然的擴散到了晨星身邊的戰士，伊特格裏森的民眾，乃至整個抵抗天命教派的人類！
??女神之眸的艦橋之中上演的是一出後宮大戲，可在聯合艦隊的其他地方，卻是一場又一場的對英雄的歌頌。為了不讓聯合艦隊束手束腳，投鼠忌器而明知要死卻依舊選擇了戰鬥的無名鎮長與鎮民們是英雄，尊重失去了生命的戰士們的晨星也是英雄。晨星先前在艦橋之中與瓦西裏的對話，不知道讓哪個調皮的戰士製作成了一段小小的視頻。此時此刻，這段小視頻正在整個聯合艦隊所有戰士們的手中瘋傳，而晨星收獲的無一例外的盡是戰士們的敬仰。
??就在聯合艦隊的戰士們一遍又一遍的翻看著晨星那段感人肺腑的講話之時，有另一段內容截然相反的視頻正悄悄的在共和國民眾之間開始了傳播，這段視頻的名字是——聯合艦隊指揮官晨星、莫寧斯塔殘忍攻擊運輸難民的艦隊，造成艦隊成員全員陣亡，運輸難民死難無餘！
??……
??距離黃金農場星最近的共和國完全掌控星球，一架不起眼的戰艦緩緩的駛入了外圍空間站中，一位頭發已經完全雪白的老人走下了不起眼的戰艦，而後在一群人的陪伴下迅速進入了登陸飛船。一個小時之後，在這顆被稱為南山星的移居星球上的一處地下軍事要塞之中，一桌子上了年歲，身著軍裝的男人，此刻全部都是眉頭緊鎖，聽著站在會議桌旁的一位年輕的軍官的匯報。年輕的軍官說的不是別的，正是關於晨星下令攻擊難民 運輸船的消息。
??年輕人匯報完畢，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語，而整個會議桌周圍的所有人都是緊蹙眉頭，腦海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說道：“朱主席，晨星他真的會做這樣的事？”
??“你想什麽呢？這麽明顯的輿論戰難道你看不出來？”朱念國沒有好氣的看了發言的這位將軍一眼，說道：“我相信晨星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再說了，我們共和國的人民，什麽時候輪到天命教派來救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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