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姐。”李零相當熱情的迎了上去，讓人感覺他倆完全不是今天才相互認識彼此的。很難相信，幾個小時前，兩人甚至從未見過對方，且不說見麵的方式也甚是奇特。
??鄭菲雨有些錯愕，她覺得兩人還沒這麽熟吧？不過一個可愛的萌寶寶喜歡自己，似乎不是一件壞事，就在她一愣神間，李零就抱住了她的小腿。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抱大腿，奈何他還太小，這個時代的人類身高普遍都很高。
??“李淩？”她拚讀著李零的名字。
??“木子李，歸零的零。姐姐，抱抱。”李零仰著頭，撲閃著自己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鄭菲雨，他知道這樣最容易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大人總是喜歡小孩子的，他可不想被遺棄在荒郊野外，鄭菲雨是目前為止唯一接觸到的人類，隻能依靠她。
??鄭菲雨腦子發懵間就將李零用雙手抱在了自己胸前。她頸上的連體服開始收縮、消失，露出了真實的相貌。李零打量著這位女子，果然，自己猜得沒錯，這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女孩子，麵容清秀，質樸，很漂亮，讓李零打心眼有親切感。
??“姐姐，你真漂亮。”他故意用手去掐鄭菲雨漂亮的臉蛋，輕輕的。
??“調皮。”鄭菲雨輕聲說道，她現在還不敢相信，這個小孩子輕易就讓她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戒備，簡直不可思議。
??因為時代的緣故，又因為自身的經曆，她也對身邊的一切抱有深深的戒備，自己也變得封閉、內向、寡言。而懷中的小孩子，他真誠的看著你，沒有心機，沒有詭計，讓她有些無所適從。這種天真，她覺得很好，她喜歡這個小孩子，有那麽一瞬間，她突然想要一個這樣的弟弟，隨即她想起了什麽：“你父母呢？”
??李零搖著頭，一副茫然的景象：“我沒有父母。”
??“小小年紀就騙人，這是不對的，讓你父母知道了，肯定會挨打！”
??“真的，姐姐。”李零索性放開雙手去扭鄭菲雨的臉蛋，心中卻在說其他都是裝的，就這一句沒有騙你。“姐姐，你好漂亮哦。”
??“不準胡鬧。”鄭菲雨還是和很開心的，童言無忌，也暫時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姐姐，你是做什麽工作的？”李零聽話的停止了動作，在她懷中安靜了下來，先多套一點情報再說。
??“工作？唉。”
??“姐姐，為什麽歎氣嘛？”
??“姐姐沒有工作。”說話的時候她朝著休息艙走去，那裏是她的主要活動區域。
??“你騙人，你才是騙子。”李零學著她的口氣。“剛才你都還在工作呢！你騙人的話，小心挨打哦！”
??“這麽小就這麽鬼精。”鄭菲雨索性也捏著李零的小臉蛋兒。“不過我真不是騙你，我也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可是。”她搖了搖頭。
??“可是什麽？姐姐，你就告訴我嘛！說不定我能幫到你。 ”李零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他竟然撒嬌了，不管了，他對這個世界根本一無所知，得盡快多了解一些。
??“好吧，就和你說了吧，別看我現在在工作，其實這算不上是工作，也隻是我接的一項任務。”鄭菲雨似乎是被李零的哀求給心軟了，隻是她心裏清楚，她也需要個人去交流、訴說。
??“如果不接任務，我的父母，還有我，可能會餓死。”
??“啊？”
??“事情就是這樣，我是個自然人，我的家人也是。他們一直在非常努力的工作，我本來還有個妹妹的，卻餓死了。”她看到李零眼中的悲痛，心中似乎被刺痛了，眼角已然泛起了淚光。
??“姐姐，對不起。”李零安慰著她，心中也的確有些小小的愧疚，揭人傷口這事兒，他前世做過不少，但從來沒有愧疚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過現在好了，我現在能夠為家裏負擔了。”
??“嗯，姐姐，我為你驕傲。”李零重重的點著頭。
??“不過，這個任務做完了後，就隻能靠自己了。”
??“為什麽？”
??“像我現在做的任務，簡單，無論是誰都可以做的，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想要參與進來。所以，每個人都僅有一次機會，是受保護的。”她看著李零，“每個成年的人，自然人，第一次執行任務都是這樣的任務，獎勵還算豐厚，之後，就隻能靠自己了。”
??鄭菲雨深深吸了口氣：“如果運氣好，被評為優良，也許我能找到一份工作。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零從她的話語中讀出了不少的訊息，但這遠遠不夠：“生活在這裏，很艱難嗎？”
??“不，不是生活，是生存。”鄭菲雨看著李零的眼睛，似乎有太多的話語，太多的情感想要宣泄。“找不到工作，我會餓死。每天都有自然人餓死，每一天！這個世界的東西，絕大多數不能吃，有劇毒。”
??“那能量合劑呢？”李零想起那難吃得要命的玩意兒，在生存麵前，恐怕沒人會嫌棄那東西吧？
??“那可不便宜，現在是任務期間，可以免費供應。”
??“啊？免費的，不行，我下次一定要多吃點！”
??‘噗嗤’，鄭菲雨被他逗樂了。“還沒長記性是不是？剛才你還那麽難受，現在有沒有好些？不行的話，去醫療艙。”
??“啊，不要。”李零堅定的搖著頭，同時可憐兮兮的看著鄭菲雨。“反正又不要錢。”他小聲說道。
??“吃多了你就知道了！”鄭菲雨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盡管難吃，但我們沒有選擇。你知不知道，有人因為能量合劑的難吃致死，更多的，是被撐死。”
??“還好，還好，其實味道還可以啦。”李零煞有介事的點著頭。
??“真是個怪胎，你知不知道，就是沒有味覺的人，也同我們正常人一樣反感這東西。因為能量合劑的難吃不僅僅是味覺上的，而是身體，身理，包括精神上的。”
??“我不是一般人！”雖然打心眼裏認同她的話，李零還是嘴強道。
??“好了，姐姐現在餓了，要不要來一點。”
??“……”李零沒有接話，他的身體還是很抗拒的。
??“去隔壁艙室玩會兒，我怕你聞到這味道受不了。”她將李零放了下來。
??“不，我都沒感覺了。”
??鄭菲雨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從哪裏變出來的能量合劑，然後略帶挑釁的望了一眼李零。哪怕是到現在，她也受不了能量合劑的味道，很多時候都會先大吐特吐，然後再食用。
??熟練的取出了晶瑩剔透的能量合劑，大約是15克，她最多也隻能吃這麽多。清香的問道讓印刻在她身體之中熟悉的感覺瞬間蘇醒，要不是她強忍著，說不定第一時間就扔得遠遠的，然後再大吐特吐。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對的，尤其是在這個可愛的小家夥麵前。所以，她強忍著，一直強忍著。
??鄭菲雨眼睛的餘光看著小家夥，發現他的臉有些抽搐，身子也在微微發抖。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挺誠實的嘛！這讓她覺得手中的能量合劑也不是那麽的討厭了。“要是吐了，你得自己收拾幹淨。”她挑著眉毛說到。
??“有什麽嘛，我還好好的。”李零故意深吸一口氣，身體之中的厭惡、反感立刻就衝擊著他的理智，這味道是如此的恐怖，讓他下意識的就要嘔吐，可是他又咬緊牙關，理智的彈壓了。兩世為人，他可不想被人瞧不起。
??鄭菲雨迅速就完全吞了下去，雖然很不喜歡這樣的食物，但這麽多年她也算是適應了。眼前的小家夥讓她都有些欽佩，他的確是個堅強的人。“你還好吧，過來。”她招呼著李零。
??李零略帶‘笨拙’的行了過去，然後就像牛皮糖一樣黏在了她的小腿上。鄭菲雨自然的將他抱在懷裏，順勢就著旁邊的物資補給櫃坐下，靠著牆壁，感受到懷裏的溫暖，她有些失神。
??“姐姐，怎麽了？”李零微微動了動，讓自己更舒服些。
??“知道嗎？姐姐好羨慕你，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
??“知道嗎，我也好羨慕姐姐你。”他學著話語。
??“不許學我講話！”
??“我想要盡快長大！”
??“長大了才不好，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有很多的煩心事。”
??對單純的人來說，不會！李零心中回答著。上一世他就活的很單純，過得很單純，所以幾乎沒什麽煩惱。雙手雖然沾滿血腥，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做。如果他不做，會有別人來做，別人做不好，更多的人會遭殃。“姐姐，你不開心嗎？“
??“要像你就好了。”她看著李零那閃亮的眼睛，是了，就是這樣一雙眼睛，讓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接受了這個突然出現，來曆不明的小家夥。她正要追問李零的父母，不想他搶了白。
??“姐姐，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我小時候？”她搖了搖頭，“沒什麽說的。”
??“說說開心的事！”李零提示道。
??“開心的事啊。”她的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個時候，他的家庭條件還算不錯，父母都有一份讓其他人羨慕的工作。哪怕是這樣，她也逃不了很小就吃能量合劑的命運。有一年，是春節吧！那天讓她記憶特別深刻。附近的家庭聚在一起，他們吃到了有生以來，除母乳、能量合劑之外的真正食物，那是一塊經過祛毒後的紫蠍肉做成的。
??紫蠍是星球上非常普遍的一種異獸，荒涼的地域中隨處可見，成年體有4噸以上，但是由於有太多的家庭，所以她家也隻分到了一小塊，大約有1.5公斤，當時她和妹妹倆狼吞虎咽一番之後，發現自己的爸爸媽媽什麽都沒吃，而餐盤中僅剩下很小很小的一塊。
??那對她來說是無比的誘惑，但還是將那塊肉分給了自己的父母。那一刻她覺得，如果日子每天都這樣，那該多好。爸爸媽媽一起分享了那小小的一塊肉，很開心很開心，讓她直到現在還記得那種香甜的味道。
??鄭菲雨訴說的話語讓李零的心沉入到了穀底，他似乎看到了這個星球上人們遭受的苦難。也許鄭菲雨說的隻是冰山一角，她反應不了整個社會的現狀。但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就是這般模樣呢？
??李零做了一個很好的聽眾，鄭菲雨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麽多的話語，可在這個小孩子麵前，她有著說不完的話，李零似乎和她感同身受，她難過時，李零會哭，會生氣；她高興時，李零也會笑出聲來，就這樣，他倆在很短的時間就成為了好朋友。
??雖然鄭菲雨已經成年了，16歲多一點兒，她依然將這個看著隻有三歲多的李零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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