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三十切麵，霖城最高的切麵，這裏無論從中心，還是邊緣放眼遠眺，都是無邊的雲海。在三千米的高空中，夜空的顏色都比地麵明亮，紫幽月也是，它足足大了一倍有餘，視力好的人甚至能夠看到紫幽月上被人工改造過的痕跡。
??“父親，我不想待在這裏。”一名隻有四歲的孩童說。“那些人一直盯著我們，我好不自在。”他指著遠處那些全副武裝的機甲。
??“當他們不存在。”
??“可他們一直都在啊。”
??“你看！”男子將他抱在懷中，他抬起頭。“這裏的星空，和之前的星空有什麽不同呢？”
??“都一樣啊。”
??“睜大眼睛看，然後再告訴我。”
??“是一樣的。”
??男子心中湧出一陣莫名的悲哀。也是，無論在哪個切麵，切麵頂端都會幻化出天空的模樣，很真實，遙遠。生活在其中的人會不由自主的認為那就是整個世界，除非出去，否則根本無法發現真相。
??“父親，這個星空不會是假的吧？”
??“為什麽這樣說？”男子心中一鬆，自己兒子總算發現了其中不同。
??“你看，那裏我看到了工廠。”他指著星空，那是軌道空間站。“我以前從未見過。”
??“你之前看到的才是假的，這一次才是真的。”
??“啊？”
??“這個世界，不是你所看到的那個模樣，如果不想被蒙騙，就得站到最高的高處，你明白嗎？”
??孩童一臉迷茫，他剛要詢問，另一邊卻傳來了腳步聲：“真深刻。”
??待人走進了，男子才看清來者，來者是一個中年人，胸前紫荊花的微章彰顯了他的身份。
??“我是黃文，第十四小隊的隊長，負責你們的安全。”來者表明身份。
??“原來是黃隊長，有什麽問題嗎？”男子問道，他是幽龍公會的會長範宇。
??“這裏還習慣吧？”黃文的話語有些生硬。“那群雜碎整個都搬到這來了，空氣都變差了些，還吵著要這要那。”
??範宇臉色不變，他心知肚明：“黃隊長你得多擔待擔待，在下略備了些許薄禮，還請笑納。”他悄無聲息的傳出一份禮單。
??“這是作甚？咱們兄弟做事，從來不需要這份虛禮，不成不成。”黃文故作推辭。
??“這是我幽龍公會的一份心意，並沒有別的意思，以後還得勞煩黃隊長你多擔待擔待。”
??“這位是令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長大了也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姑娘呢，哈哈。”
??“你真會開玩笑，還不見過黃叔叔。”
??“小家夥很聰明。”黃文恭維的同時將小家夥抱了過來，然後對範宇說：“你懺悔嗎？”
??“什麽？”範宇一頭霧水。
??“為曾經做的事。”
??範宇仍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當然，沒有人會為過去的事情做出懺悔，也許是太久不為人的緣故。”黃文笑道。“令公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啊！”
??隻見小男孩兒臉色蒼白，臉上布滿了汗水。“父親，我好痛。”他對範宇伸出手，期望從黃文手中逃離。
??“你究竟是誰？有什麽衝我來。”範宇臉色變了又變，暗中戒備，同時對自己的手下示警，然而，他沒有得到回應，敵人這是有備而來！
??“我是誰並不重要。”黃文回複。“重要的是，你的家族，很快就會煙消雲散，如同過往你曾做過的事情一樣。”
??範元已經警覺，所以突然暴起，拳頭猶如炮彈一樣朝著黃文的要害處攻擊了過去。
??黃文輕易避開了他的攻擊，甚至還說著話，言語不乏嘲弄：“恐怕你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來人，救命啊！”範宇大聲喊著。遠處那些礙眼的崗哨，此刻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但是，那些崗哨卻一動不動，似乎沒人聽見。
??“絕望了嗎？好戲還沒開始呢！”黃文說。
??“魔鬼，放了我的孩子。”範宇朝著黃文撲了過去。
??“很抱歉，我剛才說過了，他會親眼看著你死去，然後麵臨著相同的命運。你外麵的二十四個情人，六個孩子，你的全部家族，都會為你曾經的所為付出代價。”
??黃文的言語猶如魔鬼，他輕易閃躲了範宇的全部攻擊，甚至還無恥的用小男孩做盾牌。
??“他們，是無辜的。”範宇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是無辜的，所有的人，都是可以被犧牲的。這不是你們固有的做法嗎？怎麽，當這一切降落在你身上時，就無法接受了？
??你的孩子真是無辜的？也許吧，他是你最疼愛的孩子，我知道，因為他是天資最好的孩子。”黃文狠狠的將小男孩扔在了地上，清脆的響聲表明小男孩骨折了。
??小男孩痛得哀嚎大哭，卻沒人顧得上他，因為黃文和範宇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相互在一起猛烈的搏殺。很快，範宇就被打成了一堆肉泥。
??黃文的臉型迅速的變換，變成了範宇的模樣：“我的孩子，你怎麽了？”他將小男孩抱了起來：“去找媽媽吧！”
??小男孩的哭聲驚天動地，他當然知道這個人不是自己父親。他想要掙脫開來，卻於事無補，他實在是太弱了。在見到他母親後，他也再一次目睹了慘劇的發生，在看向那個男人的眼神中，已經變成了滔天的憤怒。
??黃文的扮演者，正是李零，雖然於心不忍，但他最後還是終結了小男孩的痛苦。如他所言，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對錯，所有的人，都可以是無辜的，所有的人，也都可以是惡貫滿盈的。隻有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怪李零鐵石心腸，李零也強迫自己鐵石心腸，這是必要的犧牲，因為，這些人的勢力實在是太強大了。
??李零不是衛道士，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他也知道怎麽才能活下去。也許有一天，他會被人稱之為屠夫，劊子手，或者魔鬼，他都不在乎。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那些真正的屠夫、劊子手、魔鬼行事仍舊毫無忌憚……
??幽龍公會的會長及其一家人被人屠戮幹淨的事很快就上報到了史俊那裏，聽聞報告的史俊勃然大怒，下令封鎖整個切麵。
??這說明潛伏許久的零雨就在這裏！但在自己的地盤上做出這樣的事，完全是對紫荊花的挑釁和譏諷。因為就在白天，史俊還信誓旦旦的說要保障這些人全部的生命、財產安全，結果晚上就出了這檔子事！叫他情何以堪？叫整個紫荊花公會情何以堪？
??範宇一家人的覆滅讓其他公會的人全部人心惶惶，本來，他們迫於形勢，被逼無奈搬到了第三十切麵，但預想中的安全並沒有出現，他們甚至認為自己是在自投羅網。很快，就有一些人去找紫荊花公會投誠了，他們願意放棄公會的全部，以求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這些人認為是紫荊花公會下的手，甚至可以信誓旦旦保證，過去一個月零雨搞的事都是紫荊花公會做的，因為也隻有紫荊花公會，才有實力在短短一天之內，覆滅天火公會全部，所謂的零雨餘孽，不過都是紫荊花公會放出來的幌子。
??和投誠的人不同，大部分的公會同時前來求情，希望返回去。他們以範宇一家人的遭遇為借口，哪怕自己不回去，也要讓家人回去。
??史俊焦頭爛額的安撫了他們的情緒，他強忍著沒有翻臉。因為他收到了消息，這些公會在下切麵四處惹是生非，讓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混亂之中，這顯然是有預謀有組織的。
??好不容易安撫了他們的情緒，另一件消息傳了過來，鐵嶺公會的會長及其一家人全部中毒，暴斃而亡……
??其實，鐵嶺會長一家人並不是李零等人下的手，他們全都在第三十切麵呢！這是地下人的手段，因為李零屠滅了天火公會，證明了自身價值，地下人終於幫忙了，他們從混亂的紫蠍公會那裏入手，複仇心切的紫蠍公會心甘情願成了地下人的棋子。
??這一場複仇盛宴，變得越來越熱鬧了。
??這個消息幾乎同時被其他的公會偵知，就那麽短短的一瞬間，這些公會就紛紛改變了態度，堅持認為這裏是安全的，他們不再要求回去。因為，他們再一次將鐵嶺公會發生的事甩鍋到了紫荊花身上……
??在他們散去後，一名男子從隔間中走了出來。“史叔，這零雨的人真狡猾啊，醫療中心的事我調查過了，那幾個基因治療師不像是自殺的，應該是他們做的。”
??“現在是不是他們做的都沒區別了，因為所有的人都認為是我們做的。”
??“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都幹掉，徹底掌控這座城市。”
??“你別以為他們都在這裏，就任人宰割了，我想他們都安排了後手，甚至是打算和我們同歸於盡。這隻會便宜了零雨那幾個小畜生，霖城的這些公會，貪婪、勢力、小氣，所以成不了什麽大氣，如同散沙一樣，各自為戰，相互使絆。
??如果我們將他們都幹掉了，反而會讓他們團結起來，一致對付我們，這是零雨那幾個小畜生樂於看到的局麵。”
??“那又怎麽樣？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現在，還不是時候，哪怕是這些公會暗地裏聯合來對付我們紫荊花，隻要沒有徹底撕破臉，明麵上就還得客客氣氣的。”
??“不都是遲早的事嗎？零雨的人將事情越鬧越大，已經掩蓋不住了。很快，就有許多的人笑話我們，聽說燕城那邊也是暗流湧動啊。”
??紫荊花起源於燕城，那邊的公會也不單單是紫荊花一個，雖然紫荊花公會是最大的一個。估計是有人將霖城發生的事捅到了燕城去，所以燕城的那些公會不安分了，他們開始尋找紫荊花公會的麻煩。
??“事情沒有到最後，就讓他們笑話好了。再怎麽笑，燕城還不是我紫荊花說了算？這裏，也是一樣。”
??“哎，那我就再忍忍，史叔，我不能保證太久哦。我到這霖城來就憋壞了，這邊的人也太弱了，希望零雨那幾個家夥能讓我不那麽失望。”
??“從他們這些天的表現看，他們精於潛伏，暗殺，用毒，正麵能力也不弱，你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怎麽這樣想？除非他們也是七階後期，至少現在看來，他們肯定沒有七階的實力。如果七階後期的話，他們幹脆上門去一個公會接著一個公會團滅好了，何至於大動幹戈，偷偷摸摸的？”
??“雖然沒有七階，卻比七階的人更會惹麻煩，如果真七階了，那就更不好對付，所以不能小瞧了他們，知道嗎？少主。”
??原來，這名青年是紫荊花公會的小公子。
??“史叔，我知道了，真無趣。”說著，他很不耐煩的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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