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八千年
“老夫我日觀天象，見這府門黑氣衝天，看起來像是不日之內要有一場災禍啊。”
林楓剛剛踏出晨家大門，就看見一個衣著破爛，拄著根拐杖的白發老頭子，拉著門衛的手神神叨叨地說些什麽。
看門的侍衛已經很不耐煩了，但是老頭子還是繼續叨叨。
“走開點，都說了我們是修士世家，不信你這些狗屁東西！再不走我可要動手了。”門衛抄起手裏拿著的棍子就對著老頭子的腿打了一下，“我聽你叨叨這麽久不過看你上了點年紀，放在尋常人家裏這個年歲不容易，你別自己非要找事！”
老頭子被棍子打得往後退了幾步，哎喲哎喲叫了幾聲疼，站在門口台階下裝模作樣地歎起氣來：“我這是為了你們晨家好才來這裏說這麽些話，你們倒好，還要趕我老頭子！你們也不怕真的遭了報應！”
林楓皺著眉頭，有些聽不得這些人裝神弄鬼的。他們修士本來修得就是成仙之道，哪裏會信這些江湖術士的蒙騙。
再說，這種江湖術士也就騙騙八千年前那群人了，放到現在難道還會有生意嗎？
現在這個年代，街上隨便找個小孩子，也知道什麽是修士。
人人都知道，隻要有天賦，精於修道，就有得道升仙的機會。既然仙都是人修的，那又怎麽會有人信這些鬼神之言呢。
林楓剛想自己出門去，沒想到那白頭發的老頭子一見有個像模像樣的人走了出來，便湊了上來抓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
林楓的眉頭越皺越緊，他不喜歡別人靠自己那麽近抓著自己的衣服，很不自在。但是這老頭子看起來毫無修為境界的樣子，也不好真的動手用真氣震開他，畢竟普通的老頭要是真的被真氣不知輕重的震一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情呢。
因此林楓雖然心裏覺得不舒服，已經想要拔腿走人，但是礙於麵子還是不得不和眼前這個沒有眼力勁的老頭子一番周旋：“老大爺，我還有事，你能不能去別處說這些話？”
“唉呀，我說你這樣的毛頭小子啊。我怎麽去別處說這些話？你看看你看看，是你們家房頂上冒黑氣呢！又不是別人家，你叫我怎麽去別處說去啊？快叫你們家長輩出來說話，跟你這樣的毛頭小子真是拎不清！”
林楓不由得有些好笑了，開口嘲弄地反問道：“那敢問您年紀多大了？”他林楓好歹也是棺材裏爬出來的人了，去了零頭算也是八千歲，這還叫毛頭小子？
“我？我呀，說出來嚇死你！”這老頭子誇張地瞪了瞪眼睛，伸出一雙幹枯而遍布皺皮的手來，伸出三個手指比了比，“你猜這是多少？”
林楓歎氣，覺得自己一時間是擺脫不了這人了，隻得繼續順著他的話問道：“三百歲？”
“不是！”
“三千歲？”
“嘿嘿，也不是！”
“難不成是三萬歲？您老這裝神弄鬼的，好歹也裝得像模像樣一點。三萬歲，這萬界之中，你怕是要往上算到諸神的年代去！”
林楓忍不住開口嘲諷起來。現在的江湖騙子居然自己心裏一點底都不帶的嗎？這種鬼話都張口就來！
“唉呀不是！”老頭子嘻嘻哈哈地搖了搖頭，幾乎要把自己的腦袋給甩脫出去，“我八千多歲了！”
林楓：“……”
林楓看了看這個頭發花白，衣服破破爛爛，臉上身上看著也不幹淨的老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是我說，你不識數的嗎，八千歲你給我比三個手指啊？”
老頭子嘿嘿一笑：“我就這麽隨手一比，我也沒說我一個手指是一千歲啊，我說這個手指算一千，那個算兩千，這最長的算作五千，你能怎麽著，這不就是八千歲了嘛！”
林楓：“……”
林楓懶得再和他糾纏，估摸著眼前這大概是個無賴，便毫不留情地直接甩脫了這老頭子的手，徑直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卻是又被那老頭子給拉住了衣角。林楓猛然一聚氣，凝神之間便把這老頭子的手給甩開了。
老頭子的手抓到他衣角的部分黑漆漆的一片，蹭得都是泥和灰，饒是林楓這樣的大老爺們也受不了了，隻想著趕緊出去把要買的東西買了回來換身衣裳。
但是那老頭子一點眼色都沒有，伸出另一隻手來，又是把他的衣角給扯住了。
林楓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麽？要錢的話你在這等著，我買完東西回來取了給你！”他穿得輕便，不過是出門買幾樣東西，也沒帶多少錢在身上。
“唉，我說你怎麽不信呢。”老頭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賴樣子，“我真的是看你們有血光之災，才來告訴一聲的。錢倒是其次，俗話說得好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老頭子好心好意的，你們怎麽就當了驢肝肺呢。”
林楓真的是氣到沒了脾氣，又不能動手打這麽一個普通人，隻怕自己下手不知輕重，一掌下去就要了人家性命，隻能好言好語地講道理：“那你說你八千歲了，叫我怎麽相信？”
老頭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嘿嘿笑起來：“小子看過史書沒？我講些以前的事情，你來對對合不合，怎麽樣？”
“那行，那你告訴我，八千年前，荒元兩千年的時候，這萬界之內，都有哪些聲名顯赫的宗門？”林楓隨口便那麽一問，畢竟荒元兩千年的時候，正是他生活的年代，問起這些事情來自己心裏也有底。
“荒元兩千年，唉，你這問得好啊。”老頭子反倒是有些得意洋洋的樣子。“那時候的事情我可是最清楚了。別的不說，那時候啊，有個很強的宗門，天台山。我那時候可是天台山的弟子……”
“你說什麽？！”這下反倒是調轉了身份，林楓一把揪住了老頭的衣服。
老頭似乎是被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說，天台山啊……”
“天台山，那你說你那時候怎麽樣？天台山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林楓越問越著急，抓著老頭的衣領竟然是一把把他提了起來。
之前林楓一直好言好語地和老頭兒說話，老頭也就死皮賴臉的，現在一下子把他整個人懸空提起，老頭才展現出來害怕的神色。
“你……你先把我放下來，放下來我們慢慢說！”
林楓也意識到了自己情緒太激動了，趕緊把他放下，長舒了兩口氣，他在心裏安慰自己，也許這個乞丐一樣的老頭子隻是去打聽了些八千年前的事情。畢竟這些事情史書經卷上都有記著，總有人知道。
說出天台山這個名號來並不算什麽，得看他到底知不知道以前一些細微的事情。
但是下一句，卻是讓林楓徹底震驚了。
“我，我那時候是天台山的弟子。”
“你說什麽？！”
林楓再也冷靜不下來了，一把揪住老頭的衣領，直接把他提進了晨家門內。
老頭哇哇叫起來，林楓用真氣一把封住了他的嗓子，提著就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這才把他放了下來，收回了封喉的真氣，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你的身世見聞，不管是聽說的還是自己經曆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說！”
林楓瞪著眼睛一臉急迫，倒是有幾分麵目猙獰的樣子了。
老頭被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到，也不敢遲疑，哆哆嗦嗦地就一股腦地往外倒豆子：“我以前是天台山的弟子，跟著修仙的。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忽然就打起來了。再後來我躲到別的地方去了，再回來的時候好像說什麽，最年輕最厲害的大弟子沒了。然後後來整個宗門都亂哄哄的，我修了幾天沒意思就走了，之後就不知道了！”
“天台山宗門內弟子怎麽有說走就走的？！”林楓眼神淩厲，看上去隨時要殺人的樣子。
“不不不不是！”那老頭趕緊跪在地上磕起了頭，連磕了好幾下，才停下來，哆哆嗦嗦地接著說道，“我並不是宗門內的弟子，當時天台山宗門實在是有名！我，我是送了東西，去掛了名的弟子，每逢初一十五都去修兩天道，其他時間都是該幹嘛幹嘛。我，我知道的都說了！”
林楓這才緩和下神色來，忽然又起了疑心，注意到了最重要的一點：“你真的活了八千歲？”他挑著眉看著眼前這個人，若是真的活了八千年，肯定是修業有成的修士，不可能毫無境界，還年老成這副模樣。
“不是……我，我其實，其實是死了有八千年了！”
林楓心情急迫之時不自覺地外放了真氣，在老頭周邊已經形成一股普通人可以感知到的威壓。對於修士來說也許隻是點不舒服，但是對於這種毫無根基的人來說，無異於是恐怖到令人戰栗的威力！
老頭也不敢再裝神弄鬼，隻能一一如實道來，半點謊話也不敢說，林楓問什麽答什麽。
“死了八千年……你說你是死了有八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