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竊國者侯
“你在做什麽？”
柳錯臣背著一個編的細密精致的竹簍，本來還在後山小心翼翼地采些草藥，打算弄回去煉點藥出來喂給鎮魂獸吃，被這突然的一問嚇了一跳。
這隻鎮魂獸是他花了很大力氣才給弄出來的，現在整個身體的情況都還非常的不好，不好好調理一下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我……”他抬起頭來，看見林楓一張臉上滿滿的都是探究，不由得條件反射地噎了一噎，“我采點藥草，教內最近用的藥劑多，儲備不夠了。”
其實給人用的草藥庫房裏邊堆了滿滿一倉庫，全都曬幹製好了隨時可以取用，以備不時之需。但是這鎮魂獸要用的藥材和普通修士要用的有點不一樣，所以需要另外采摘。
林楓拖長了聲音“咦”了一聲，問道：“那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我來幫你吧，挖哪種草？”說罷還真的蹲了下來，作勢要幫柳錯臣挖草藥。
柳錯臣心裏一驚，不知道林楓到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是真的碰巧看見他在挖草藥就要過來幫忙？
想到自己培育那隻鎮魂獸的用處，柳錯臣心裏暗自警惕，臉上客客氣氣地回絕道：“不用了，我忙得過來。多謝林兄的美意了。”
林楓大大咧咧地把他手裏的小鐵鏟給奪了過來，反手就是一鏟子——原本柳錯臣輕手輕腳想要連根一起挖出來的草藥一下子就被攔腰截斷。死狀可怖，慘的一批。
柳錯臣：“……”
林楓麵對著慘死在自己手下的草藥，沉思了一會，誠心誠意地道歉道：“對不住，是我不好。不過沒事，我再去給你挖一個一樣的。”
說完他就拿著鏟子站起身來，四下環顧，似乎是在找下一株草藥。
柳錯臣心道你可別他媽霍霍我辛辛苦苦種下去的藥材了，趕緊收手吧。這樣想著便是伸出手去要奪回來自己的鏟子：“不用了真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林兄你哪兒涼快就哪兒待著去吧。算我求您了行不行？”
林楓趕緊把手裏的鏟子高高地舉起來，不讓柳錯臣拿到。柳錯臣又氣又急，但是麵子上還是得客客氣氣地跟他打商量：“林兄你可以四處去走走逛逛，別在這跟我客氣了。挖草藥這種事情我比較熟，我來，我來。”
林楓還是把鏟子舉的高高的，一口回絕：“這可不行，我一個人可是悶壞了。我知道我不方便去處理你們教內的事務，但是挖個草藥而已我還是可以的，你信我。”
柳錯臣心中暗道信你才有鬼呢，氣得直接捏了氣訣就要衝上去。林楓見他要動真格的，趕緊伸出手來，乖巧地把東西遞還給了他，說道：“諾，給你好了。”
柳錯臣這才接過了鏟子，氣哼哼地把氣訣壓了下去，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楓，繼續蹲下身去，要挖另外一株草藥。
林楓在一邊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挖東西，一邊嬉笑道：“右護法大人，我最近聽到個有意思的故事，想要說給你聽聽。”
柳錯臣冷哼：“你說。”
林楓便笑嘻嘻地開了口：“我聽到這麽個詞，叫做——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柳錯臣手上動作一頓，心裏已經冷冽起來，嗤之以鼻：“你想說什麽，不妨直說好了。含沙射影的也沒什麽意思，近日來大家互相也清楚了，還不如有話直說。”
“我都還沒講呢，你怎麽就知道我在含沙射影了？莫非右護法大人是知道些什麽事情，現在覺得心虛？”林楓嬉皮笑臉地反問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惹他生厭。
柳錯臣冷笑一聲，索性就不再答話，接著自顧自挖自己的草藥。
他當然對於林楓要說的話心知肚明，但是就算是知道他也懶得去附和了。反正這件事知道的大有人在，現在有反對意見的都已經被清理幹淨了，無所謂林楓到底想說些什麽。
林楓撇撇嘴，知道對方是懶得理自己的意思，但是該說的還是得說。
“你說啊，怎麽偷竊一個小小的掛飾，就要被殺，但是偷竊別人的國家，卻是能封侯拜相呢？”他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柳錯臣，對方卻是顧自低著頭擺弄著手裏的草藥，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麽。
自從來到婆羅教之後，林楓大多數時候都是無所事事的，除了修道之外其他時間都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幹。
所以閑暇之餘他便四處走動，悄悄地去探聽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話。不聽不知道，一聽倒是知道了很多驚人的消息。
雖然說很多事情這些嘴碎的教眾不一定知道真相，但是各個人都有自己知道的一點細枝末節，大概拚湊一下，再根據林楓自己所知道的一點內幕，倒是也能夠拚湊個七七八八的。
若是婆羅教這背後的情節真的如自己所想，也未免太過精彩了。
所以林楓才過來，想要直接從柳錯臣那裏探一探口風。
但是奈何柳錯臣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林楓有點失望，又問了一句：“古往今來這種事情倒是很多，不知道我有沒有幸能夠摻和到其中一件裏去，想必這幕後的故事，一定是精彩絕倫吧？”
柳錯臣這才停了下來，抬起頭來，神色似乎是覺得他很可笑：“你要說什麽就直接說，反正我們婆羅教也不在乎這點東西了。”
麵對著柳錯臣毫不避諱的眼神，林楓甚至有一瞬間的愧疚，感覺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林楓想了一想，索性也就不再暗示，直接問道：“白秦真的是憑自己的本事當上的婆羅教教主？”
柳錯臣反問道：“怎麽算是憑自己的本事？既然已經當上了教主，那必然是有本事的。”
林楓一愣，竟然覺得他說的似乎還有點道理，反倒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但是他很快醒過神來，皺著眉繼續問道：“原教主怕是不見得想讓他繼任教主之位吧？”
柳錯臣淡淡地答道：“他願不願意又有何用？這世道向來是有能者居之。白秦既然能夠當上這教主，也就說明老教主根本起不了作用。”
林楓冷哼一聲，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你們倒是把奪位說得理所當然，到時候若是有人去逼白秦讓位，不知道你們還能不能這麽想得開。”
柳錯臣低下頭下，慢慢地把一株草藥小心翼翼地鏟了起來，放到了背後的竹簍裏。
“那又如何，他要是能讓白秦閉上嘴，那我們也沒有辦法。萬界之中，無一不是弱肉強食，既然已經進入了這天地間的遊戲，自然要清楚這其中的規矩。”
“規則是誰定的？”林楓突然問道。他一直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太對，但是又一直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
柳錯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眼神裏有些說不明白的深意：“規則是道法所定。”
林楓立刻接著又問了一句：“那何為道法？”
柳錯臣站起身來環顧四周，似乎是覺得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他所需要的東西了，一邊走一邊懶洋洋地說道：“我可不是來給你傳道解惑的，這些東西你該去問你的師父，他們會告訴你什麽才是正確的答案。”
他說完又找到了什麽東西，蹲下身去，拿著鏟子又開始小心翼翼地挖了起來。鏟子在土間翻動幾下，便又有一株草藥從地上翻了出來。
他現在所需要的草藥幾乎都是要根部，不得不連根拔起，以後還得找個時間再種一點回去。
林楓跟過去，看著他擺弄那些好像和雜草沒什麽太大區別的東西，努了努嘴：“是你們把我帶到這裏來的。我師父還在天台山呢，你讓我上哪問去，千裏傳音嗎？”
柳錯臣一頓，似乎是小小地哼了一聲，說道：“那既然你非要問我，我告訴你，道法就是強者。萬界之中，誰強誰說了算。誰強誰就能決定規則。”
林楓沒有說話，蹲下身來，似乎是開始專心致誌地看柳錯臣挖草藥。眼珠子滴溜溜的一直跟著他手裏的鏟子移動。
柳錯臣被林楓盯得發毛，雖然自己根本不轉頭看林楓，但是還是明顯地察覺到了林楓的目光，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自己手上的鏟子動一下，林楓的氣息就跟著動一下。
柳錯臣忍不住了：“你想幹嘛，要是還有什麽想說的你就說，沒什麽要說的你就自己回去，別在這打擾我。”
要不是他怕自己露出凶相會影響之前還沒有穩固的藥效，讓林楓又重新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他真的要動手好好地治一下林楓了。
他還真的是從來沒見過這麽能叨叨的人。
林楓忽然嘿嘿一笑，說道：“上次你特地跑過來看我洗漱，我想著怎麽也該跟你客氣一下，那今天我也過來看你挖草藥，這不是很合適嗎？”
柳錯臣：“……”
好吧，他的錯。他就不該閑的沒事幹去親自看藥效，早知道就直接派個小廝過去隨便瞧瞧了。
“看吧看吧，一報還一報。”柳錯臣終於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