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招親
一瞬,周圍全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這強烈的反應上,她發覺不對,支吾了一會兒,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常在江湖上走動,耳目自然靈通,梅家又是武林第一大族,招婿這麽大的事,我理所應當知道。”
徐典打了個哈哈:“這消息也是剛傳出不久,想是嵐姑娘過於勞心月影劍被盜一事,才無暇顧及吧。”
她幹笑兩聲,坐回座位,借坡下驢:“哈哈,說的也是。”
何常邕瞟了嵐兮幾眼,越看越覺得這毛毛躁躁的丫頭配不上莊主。
他鬥膽起身一揖,肅然道:“莊主,這溫小姐乃是梅傲雪梅四爺的掌上明珠,母親又是藥王溫世庭老先生的獨生女兒,雖說因要承襲溫老先生衣缽而隨了母姓,但也一直被視作梅花塢裏唯一不姓梅的梅家人,能得梅溫兩家悉心教導,那定然是位秀外慧中、德才兼備的大家閨秀。”
“此次梅家設擂比武,廣邀群雄,便是要在這武林新秀之中擇一青年才俊,將小姐終身托付,莊主您龍章鳳彩,文武全才,若您出手,其他人必是望塵莫及,若能與梅溫兩家結得三姓之好,於藏淵山莊百利而無一害。”
他將這番話娓娓道來,即墨雲表情淡淡的,沒什麽反應,隻將餘光瞥向嵐兮。
嵐兮暗咬銀牙,等他說完,拍案叫道:“老何啊老何,沒想到你也這般市儈,我本以為藏淵山莊的人,個個高風亮節,與那等趨炎附勢之徒截然不同,今日才知,我竟看走了眼。”
徐典待她說完,生怕她太過激動,連忙搶過話頭道:“是啊,老何,我們藏淵山莊向來遺世獨立,不屑於與那些豪族大家攀親道故,再者,那溫小姐要是真有你說的這般好,也不會年過雙十,還嫁不出去啊。”
嵐兮聽得徐典此言,初時還頻頻點頭,至末句卻突然一噎,如魚刺哽喉,說不出話來。
何常邕駁道:“藥王傳人,無論男女,皆要年滿二十方可婚配,此事人盡皆知,況且梅家僅剩這位小姐尚未出閣,擇婿自然格外謹慎,多延遲兩年,有什麽好奇怪的。”
徐典促狹一笑:“我可是聽說過,那位溫小姐之所以嫁不出去的緣由,前兩年,上梅家提親的人絡繹不絕,都快把門檻給踏爛了,直到那次貴陽金槍李家的李老爺子,親自帶孫兒上梅家提親後,便再無人敢上門提親了。”
“哦?”
即墨雲來了興致,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問道:“這是什麽緣故?”
徐典笑道:“隻因那位溫小姐,那時恰巧也在梅家,又恰巧在李公子的茶裏下了點東西,這李公子回到貴陽之後便瀉得昏天黑地,請了多少郎中都無濟於事,整整半月,床都下不來,婚事沒談成,還險險將命折了,最後是李老爺子派人向梅家求助,梅家及時送來解藥,才救回李公子一條小命。”
何常邕辯道:“那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我相信,梅家的小姐,是斷不會做出那種事的,即便做了,也定有難言的苦衷。”
即墨雲對他這番搶白笑而不理,道:“從閬州回貴陽,這一路沒個五六天是到不了的,我還是頭次聽說,這瀉藥也能算著日子發作,這溫小姐還真不愧是藥王傳人呐,那後來呢,梅溫兩家知道後,又是如何處置這位小姐的?”
徐典又繼續道:“這梅家本是讓五公子押著溫小姐,一道去貴陽送藥賠罪,誰知溫小姐半途逃回溫家,隻剩五公子梅吟香一人,到李家賠禮道歉,還將梅家在貴陽的生意轉讓給李家,此事才算作罷。”
“至於溫老先生嘛,嗬嗬嗬……莊主想必也聽過,這一代藥王溫世庭,他本人有個外號叫怪醫,他老人家做事素來沒個章法,隻憑喜好,他知道這件事後,不僅不加以責怪,還極是護短,竟公然稱讚外孫女做得好,說是李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算那姓李的小子被藥死了也是活該,氣得李老爺子險些嘔血身亡,至今,還同溫家交惡。”
“梅吟香?”
即墨雲喃喃,記憶裏翻湧出一位著玄衫,執墨扇,不羈灑脫的年輕人,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那人,是在父親的靈堂上,他與長兄梅吟川代表梅家前來吊唁。
當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梅吟川,那位溫潤如玉的長公子身上,唯有他,看見了與眾不同的梅吟香。
那人,有著和其他梅家人截然不同的氣質,一股隱隱的邪氣,還有一身淡淡的異香。
嵐兮一直默然聽著,此刻忍不住抱胸插口道:“溫家與李家本就沒交情,哪裏談得上交惡不交惡,再說,溫老爺子何許人也,那些市儈之徒,他老人家見一個打一個,又豈屑於交往?”
“還有,要不要成親,那是溫小姐自己的事,由她說了算,你們這些外人,有什麽可七嘴八舌的。”
即墨雲收回思緒,聽她這話說得古怪,好像他們是外人,她自己就不是外人似的,思及方才她過激的反應,再加上此刻的發言,連徐典和何常邕也都不禁納悶。
即墨雲放下茶盞,目光閃動,玩味地笑道:“嵐嵐,你是不是認識那位溫小姐?我怎麽覺著這種事,比較像你幹出來的,莫不是你暗地挑唆的吧?”
“我,我……”
她吞吞吐吐,沉吟了片刻,才毅然道:“好,反正被你看穿了,我就實話實說吧!”
“不錯,我是認識溫小姐,那年我遊曆閬州,巧遇溫小姐,我們年紀相仿自然談得來,一來二往就成了朋友,我看她很苦惱的樣子,就問她為什麽,她告訴我她還不想嫁人,可是每日裏有許多人上門提親,令她煩不勝煩。”
“所以,我就給她出了這個主意,雖然令她得了清淨,但也害她被長輩責罵,她對我心生埋怨,我因著事情沒辦圓滿,也好生歉疚,這一次梅花塢之行,我擔心會遇上她,所以才,才……”
她說著,虧心地低下頭,伸手撓了撓頸側,接下去的話,沒說也等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