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複返
嵐兮怎會不知徐典負傷行路的艱辛,隻是徐典既然風趣地帶過,自己總不好苛責他的主子不近人情吧。
嵐兮避重就輕道:“那可真是為難你了,你的傷若還需要我幫忙,便盡管差遣。”
徐典連忙擺手,為莊主澄清道:“不為難不為難,莊主可沒有催我來,隻是我一個人呆在那裏無聊,所以才巴巴趕過來的,夫……嗯,咳咳,藍大夫可別錯怪我家莊主啊。”
徐典暗自捏把汗,他叫順了口,一時改不過來,差一點兒又給喚成“夫人”了。
若是因此惹惱嵐兮,令她掉頭就走,那他八成得被莊主恨上。
嵐兮裝作沒聽見,回頭去扶林玲。
即墨雲朝徐典使個眼色,道:“有話都到屋裏說吧,老徐,客房安排好了沒有?”
徐典忙回道:“早就準備妥當,莊主,藍大夫,快請進,還有這位……”
即墨雲的信箋裏並沒有特意提到林玲,徐典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姑娘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林玲倒不懼生,她接口道:“我叫林玲,您一定就是徐副總管了,姐姐常常提到你,說你幽默風趣,最是好玩。”
這幾日,林玲沒事就纏著嵐兮給她說即墨雲的事。
嵐兮為避免尷尬,也樂得與她東拉西扯,聊起即墨雲,難免要涉及到他周遭的人,徐典這般重要的左膀右臂,自然是不能落的。
徐典雖不識林玲,但對方如此熱絡,他也不能冷落人家,當下也同她寒暄起來。
這一來,嵐兮便被撇到腦後,她心中暗想:這姑娘倒是機靈,看來這裏也沒我什麽事了。
即墨雲見嵐兮發愣,半開玩笑地道:“你不進去,是不想進去,還是擔心進去了,便出不來了?”
嵐兮笑了笑,回道:“那就叨擾莊主了。”
她說完,便落落大方地走了進去,即墨雲緊隨其後。
洗塵宴上,林玲對即墨雲的殷勤毫不掩飾,該夾菜時夾菜,該盛湯時盛湯,儼然有貼身大丫鬟的架勢。
即墨雲卻對林玲十分淡漠,她夾一口菜來,他便轉送到徐典碗裏。
她盛一碗湯來,即墨雲轉手又給了徐典。
即墨雲還睜眼說瞎話,說是林玲為徐典盛的,使得林玲十分尷尬,徐典也是一臉尬笑,勉然圓場。
但即墨雲對嵐兮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又是盛飯,又是夾菜,兩道視線,由始至終就沒離開過她。
嵐兮對即墨雲的好意很是心塞,雖然她明白,即墨雲是在用行動拒絕林玲,但這做法,在她眼裏,可真是相當幼稚了。
其實,即墨雲哪裏有嵐兮想的這般複雜。
對他而言,對喜歡的人傾心相待,對不相幹的人保持距離,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林玲自討沒趣,不禁心下怏怏。
嵐兮刻意板起麵孔,對即墨雲的態度客氣而冷淡,對他送來的體貼,她順手都轉給了徐典。
這樣一來,徐典平白無故,就挨了即墨雲幾記不動聲色的白眼,直令他心裏叫屈。
與此同時,徐典還暗暗為二人著急,想著他們一路同行,也沒個實質性的進展,莊主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晚宴就這樣,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結束了,眾人各自回房。
夜已深,嵐兮未眠,獨坐房中,對著桌上那一點燭火,凝思片刻。
時候到了吧,該離別了。
她身無長物,也不需要收拾什麽,就此不辭而別,倒也幹脆利落,隻是這雙腿顯得有些沉重,雖然站起來了,卻好似怎麽也邁不開。
我在猶豫什麽?
白影飄然,笑容溫雅,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即墨雲的影子。
嵐兮頭疼地敲了敲腦袋,梅吟香和樂兒的身影,便又浮現出來。
她已是有夫有女的人了,再這樣和其他男子糾纏不清,不止對不起自己的丈夫和女兒,連自己都要看輕自己了。
嵐兮猛然深吸一口氣,推開窗子,跳了出去,又悄然關緊。
不是她想偷偷摸摸,隻是走正門,容易讓巡夜的護院瞧見。
嵐兮悄悄摸到後門,想越牆離開,剛跳到圍牆上,便覺懷裏有些沉。
她伸手到懷裏掏了掏,掏出了個幹癟的錢袋。
即墨雲自將錢袋交給她,便沒有再收回,路上所需花費,皆由她負責,簡直將她當作賬房先生了。
而今,這錢袋裏隻剩下一點零星的碎銀子,還能撐上幾日,等盤纏沒了,再上醫館打幾天零工賺盤纏。
雖然用即墨雲的銀兩不太好,不過錢財乃身外之物,暫且借用,回頭再還也不算過分。
嵐兮將錢袋收回懷裏,卻又碰上了一樣硬物,她暗叫不好,掏出一看,果然是那枚玉佩。
糟了,我竟忘了將玉佩還他!
這幾日,她被林玲纏得緊,尋不著合適的機會還回去,方才在房間裏,也忘了放到桌麵。
嵐兮跳落地麵,握著玉佩,有些心煩地往回走。
她怎麽將這樣重要的事給忘了,該不會,她心底實則也不願就這樣,將這信物還回去吧?
嵐兮揮拳砸了下自己的腦袋:我在瞎想什麽,不要胡思亂想!
未免夜長夢多,最好立即回房,扔了玉佩,扭頭便走,再不回頭,從今以後,不相往來,各自安好。
嵐兮想是這麽想,但上天偏偏就不遂她的意。
當嵐兮走到屋外時,便看見徐典急匆匆地敲著她的房門。
“藍大夫,你睡了沒,快醒醒啊,出大事了,不好啦!”
徐典大喊著,敲得起勁,也不管這半夜三更,這屋裏早就熄了燈。
就是睡成個死人,徐典這麽個鬧騰法,也非得把人吵醒不可。
“什麽事,這樣急著找我?”嵐兮聽不下去,收起玉佩,朗聲問道。
徐典聞聲,立即轉頭,見嵐兮是從外頭回來的,心底便明白了。
果然如他所料,嵐姑娘這喜歡不辭而別的性子,還是沒變。
徐典老臉一垮,上前一撲,悲聲道:“藍大夫,快救救我家莊主吧,他重疾複發,已然油盡燈枯,也隻有你,才救得了他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