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三)
“苟參”高氏審視的看著趙旭,趙旭說:“人我已經給綁住了,就在那邊側院屋裏,夫人一看便知。
高氏和丈夫經商多年,走南闖北,人也見得多了,聽趙旭的話,覺得他不是胡謅,就要起身和趙旭一起去瞧個虛實,卻又停住。
趙旭輕輕的皺眉說:“這事不宜驚動太多人,否則走漏消息。如果夫人覺得有什麽不妥,那就將商行大門和後門緊閉,不要放進放出任何人。而後,現在讓木蘭與我一起去側院,再單獨讓木蘭回來稟告,真假便知。”
這個肖九的腦筋很管用呀
高氏思付一下,張口叫了木蘭。
木蘭今天換了一身衣服,更顯靈動可愛,進門瞧見趙旭,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裏:“嗯你的臉怎麽老是灰灰的洗不幹淨”
洗幹淨了相關的人就認出他來了高氏想著對木蘭說:“你跟著肖九到側院去,一會回來,將見到的告訴娘。”
“快去快回,不要和別人說話。”
木蘭眨著大眼忽閃忽閃的看看母親,又看看趙旭,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側院的門我給鎖住了,夫人把鑰匙給木蘭拿著。”
高氏聽了,再次深深的看了趙旭一眼。
趙旭對著高氏施禮,就轉身往外走,木蘭拿了鑰匙跟著出去,高氏也到了外麵,站在廊房前麵的柱子那裏盯著看。
趙旭走的很快,木蘭在後麵小跑著也沒追上,到了側院門口,木蘭要說話,趙旭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開門進到院子裏,趙旭就給木蘭說別害怕。不過即便這樣,兩人再到關著苟參的那個屋子,一開門,木蘭就“啊”了一聲。
苟參這會從床上滾到了地下,眼睛上蒙的布已經蹭掉了,但是繩捆索綁的還是那麽結實,而且他的腿上還在流血,染得哪裏都是,十分狼藉。
苟參見到木蘭,嘴裏就“噢噢”的喊,隻是嘴巴裏塞著東西,也不知道他說什麽。
木蘭看著苟參的樣子,想要問怎麽了,趙旭卻出去,她趕緊跟著,趙旭說:“不要拐彎,不要和任何人說話,直接的去見你母親,將見到的給她說就行了。”
木蘭知道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情,說:“嗯,明白,就跟平時一樣”
木蘭走了幾步,瞧著趙旭,問:“你昨天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趙旭愣了一下,看著木蘭忽閃忽閃的眼睛,說:“一日之惠,終身不忘。”
木蘭又問:“如果,你要是和苟參是一夥的,這就是一場戲,你現在會不會抓住我,不放我走”
這個木蘭太聰明了。趙旭左顧而言其他:“你笑的時候,怎麽隻有一個酒窩哦,你是怕有兩個的話,太招人喜歡,所以要放過別人嗎”
木蘭覺得趙旭說話很有趣,她還想說什麽,不過趙旭跟著她已經走到了側院門口。
趙旭看著木蘭往高氏那裏去了,他轉頭先瞧著欄裏的駱駝,再瞧瞧天上的日光,心說這個小姑娘真是聰慧,又想謝樂迪這會能到哪裏
高氏就在長廊那裏聽木蘭講了見聞,立即就讓木蘭去叫丈夫木晏。
木晏這會還在忙碌,急匆匆的出來在樓下喊有什麽事啊
高氏笑笑的隻是招手,木晏莫名其妙,上樓之後,兩人到了屋裏,高氏馬上臉色就變了,將趙旭的話說了一遍,還講了女兒已經到過了側院。
趙旭這會有些心急。
苟參的事情已經對木家挑明,不管木家是要報官,還是另有打算,那都和自己無關了。這會謝樂迪返回太原,原本他是想追上去在路上尋機殺了謝樂迪,不過現在仔細一想,有些不妥當。
謝樂迪這會還不能死。他是來和苟參接頭的,回去自然要給那個高老大或者是誰回信,現在死了的話,會引起他們一夥人的警覺,這邊木家的事情就會有變化,
那自己怎麽辦如果就此離開綏州,去往涼州,不知道需要多少時日,豈不是太便宜了謝樂迪
這個謝樂迪簡直陰魂不散,從黃河邊的古廟開始,自己到哪,哪就有他
為今之計,就是重返太原,一者,如果謝樂迪除夕不參與來綏州木家的事情,自己就趁機將他給幹掉
凡是總要試一試,試的話,就可能有機會,不試就永遠沒有機會。
二者的話,如果謝樂迪在除夕也來了綏州,自己就再跟來,就在這裏,想法子將他給除掉。
想到這裏,趙旭猛然的渾身激動了起來,覺得熱血上湧,感覺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他懵然心驚這就是仇恨的力量
是的,仇恨
還有石敬瑭,劉知遠
你們給老子等著
普濟說的對,殺第一個人的時候,反應會很大,可是殺人殺多了,就沒有感覺了。
這就跟自己第一次跟著父親去打獵,當時對著野兔射出第一支箭的時候,自己似乎都能聽到自個“咚咚”心跳的聲音,盡管平時練習很好,那會手握著弓箭都在抖。
可是後來呢打獵打多了,逐漸習慣了,就沒有感覺了,或者說習以為常了。
木晏很快帶著陸豐過來。陸豐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見到了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苟參,才著實吃了一驚。
事情的原委木晏已經明白,他讓陸豐將苟參嘴裏塞的東西取出來,簡單的問了幾句,核實了高氏所言,對著趙旭說:“木某感激不盡”
陸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哦”的都能放進一個雞蛋:感激這個耍雜的小乞丐
趙旭不看陸豐,對木晏說:“懇請家主能借我一匹馬用用。”
這個“肖九”雖然年幼,果然是有些少年老成。木晏心裏想著答應著,他要馬,是要去哪
木晏讓陸豐去牽馬,不過趙旭又開口說:“請陸爺和我一起到城外,到了城門那裏,陸爺再回來。”
木晏雖然不知道趙旭這是做什麽,但覺得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由於街上人多,一路兩人都沒說話。陸豐和趙旭分別牽著馬到了城外,趙旭縱身上馬,對著陸豐抱拳,揚鞭去了。
此時陽光西斜,陸豐看著趙旭逐漸的策馬奔騰進到了太陽的光輝裏,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罵說:“臭小子大騙子裝模作樣的本以為你那些都是破棍子爛柴火,是要飯的家當,誰知道竟然弓箭齊全。呀呀的呸”
“娘的到底是玩雜耍的,騎馬還騎得不賴。”
陸豐說了幾句自己都不能置信的話,覺得還是不能消掉被趙旭欺騙的火氣,悶悶的跨馬回城裏去了。
趙旭讓陸豐和自己一起出城,是怕自己單獨一個人目標太大。他本來就喜歡胡思亂想,這會遇到事情多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於是就越想越多,有時候在一件事上都能反複的想出好幾個不同的途徑和解決的方法,還在心裏思慮如果自己這樣,別人會怎樣如果那樣,別人又會怎樣如果這樣那樣了,別人怎樣又怎樣,自己接下來該怎樣又怎樣
那會和普濟從太原城外經過,直到後來自己在山林中跋涉了好幾天,才出了山到了綏州,如今騎著馬,心裏又有事,一路餐風露宿馬不停蹄的,第二天不到中午,趙旭就到了太原城外。
隻是一路上沒有追到謝樂迪,看來謝樂迪是已經回到了太原,可是趙旭卻連太原城門都沒有進得去。
太原城如今忽然的戒備森嚴,進城的出城的,都要盤查,檢查行李包裹,趙旭牽馬到酒家打聽,得知原來是臨近過年,有許多契丹人流竄著騷擾搶劫。為了保證城裏的安全,於是乎如此。
這可怎麽辦
趙旭沉坐好大一會,看看城門口,也沒有找到能進城的機會。
這時從城裏忽然出來一隊兵士,吵吵嚷嚷的開始挨著對城外的商鋪酒家逐個檢查,走到哪家,哪裏就嘁哩哐啷的,也不知道在搜索什麽。
和趙旭在一個酒家吃飯的人都抱怨說幹什麽如臨大敵的,還讓不讓人過年了契丹人能在這裏這裏的又哪一個是契丹人
牢騷歸牢騷,聽聽也就罷了。趙旭心裏有事,結賬牽馬,急忙的離開,順著大路往回走。
但是走了一截,有一隊官兵迎麵過來,趙旭心說流年不利,拐了方向,朝著大路邊的樹林裏去了。
在樹林中走了一截,慢慢的到了一個山坡上,從這裏倒是能眺望的到太原城門,而往西看,則能瞧見埋葬普濟的那座蔓延的山嶺。
也罷看來眼下是沒有機會進城了。趙旭牽馬下去,到了偏遠一些的店裏買了酒和幾個素餅,包好朝著遠方山嶺而去。
那會埋普濟的地方並不需要從通往山嶺的路上去,趙旭騎著馬從山坡抄捷徑,沒一會就騎行不成,他下馬牽著,逶逶迤迤的,好不容易到了那一處向陽的山坡,可是他一看,登時大怒
普濟葬身的地方,明顯的是被人刨過
趙旭將馬往樹身上一綁,快步的跑了過去。
果然,普濟的墳塚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墳塚亂七八糟的,普濟的屍首雖然沒有完全的暴屍荒野,但看跡象絕對不是野獸所為,是有人用工具刨開的。
什麽仇什麽怨,要掘人墳墓
會是誰
趙旭登時就想到了一個人。
謝樂迪
肯定是他
那會謝樂迪已經看到普濟不行了,就在山嶺上等著讓熊施虐之後好漁人得利的,可惜他被自己驅使的土蜂給蟄的跑沒影了。
但是謝樂迪知道自己不可能帶著普濟的屍體走多遠,肯定會將普濟入土為安,於是,他就帶人在這漫山遍野的搜索,目的是從普濟的身上找到那個所謂的藏寶圖。
“什麽他娘的藏寶圖,那就是一部經書”
“那部經書對佛門弟子十分珍貴,可你這個強盜要它做什麽”
趙旭悲憤不已,懵然吼了一聲:“你要它能做什麽”
“你要立地成佛嗎”
“佛不渡你”
趙旭喊了幾聲,等情緒稍微平複,開始整理普濟的墳塚。
落日餘暉。
飛鳥歸急。
冬季的陽光總是很吝嗇,天一會就有些昏暗,趙旭沉著臉在普濟重新修葺好的墓前蹲坐了好久,懵然聽遠處傳來一陣的奔跑和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