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有的女人會作詩,有的女人會作對
“苟參?”高氏審視的看著趙旭,趙旭說:“人我已經給綁住了,就在那邊側院屋裏,夫人一看便知。”
高氏和丈夫經商多年,走南闖北,人也見得多了,聽趙旭的話,覺得他不是胡謅,就要起身和趙旭一起去瞧個虛實,卻又停住。
趙旭輕輕的皺眉說:“這事不宜驚動太多人,否則走漏消息。如果夫人覺得有什麽不妥,那就將商行大門和後門緊閉,不要放進放出任何人。而後,現在讓木蘭與我一起去側院,再單獨讓木蘭回來稟告,真假便知。”
這個肖九的腦筋很管用呀!
高氏思付一下,張口叫了木蘭。
木蘭今天換了一身衣服,更顯靈動可愛,進門瞧見趙旭,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裏:“嗯?你的臉怎麽老是灰灰的洗不幹淨?”
洗幹淨了相關的人就認出他來了——高氏想著對木蘭說:“你跟著‘肖九’到側院去,一會回來,將見到的告訴娘。”
“快去快回,不要和別人說話。”
木蘭眨著大眼忽閃忽閃的看看母親,又看看趙旭,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側院的門我給鎖住了,夫人把鑰匙給木蘭拿著。”
高氏聽了,再次深深的看了趙旭一眼。
趙旭對著高氏施禮,就轉身往外走,木蘭拿了鑰匙跟著出去,高氏也到了外麵,站在廊房前麵的柱子那裏盯著看。
趙旭走的很快,木蘭在後麵小跑著也沒追上,到了側院門口,木蘭要說話,趙旭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開門進到院子裏,趙旭就給木蘭說別害怕。不過即便這樣,兩人再到關著苟參的那個屋子,一開門,木蘭就“啊”了一聲。
苟參這會從床上滾到了地下,眼睛上蒙的布已經蹭掉了,但是繩捆索綁的還是那麽結實,而且他的腿上還在流血,染得哪裏都是,十分狼藉。
苟參見到木蘭,嘴裏就“噢噢”的喊,隻是嘴巴裏塞著東西,也不知道他說什麽。
木蘭看著苟參的樣子,想要問怎麽了,趙旭卻出去,她趕緊跟著,趙旭說:“不要拐彎,不要和任何人說話,直接的去見你母親,將見到的給她說就行了。”
木蘭知道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情,說:“嗯,明白,就跟平時一樣!”
木蘭走了幾步,瞧著趙旭,問:“你昨天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趙旭愣了一下,看著木蘭忽閃忽閃的眼睛,說:“一日之惠,終身不忘。”
木蘭又問:“如果,你要是和苟參是一夥的,這就是一場戲,你現在會不會抓住我,不放我走?”
這個木蘭太聰明了。趙旭左顧而言其他:“你笑的時候,怎麽隻有一個酒窩?哦,你是怕有兩個的話,太招人喜歡,所以要放過別人嗎?”
木蘭覺得趙旭說話很有趣,她還想說什麽,不過趙旭跟著她已經走到了側院門口。
趙旭看著木蘭往高氏那裏去了,他轉頭先瞧著欄裏的駱駝,再瞧瞧天上的日光,心說這個小姑娘真是聰慧,又想謝樂迪這會能到哪裏?
高氏就在長廊那裏聽木蘭講了見聞,立即就讓木蘭去叫丈夫木晏。
木晏這會還在忙碌,急匆匆的出來在樓下喊有什麽事啊?
高氏笑笑的隻是招手,木晏莫名其妙,上樓之後,兩人到了屋裏,高氏馬上臉色就變了,將趙旭的話說了一遍,還講了女兒已經到過了側院。
趙旭這會有些心急。
苟參的事情已經對木家挑明,不管木家是要報官,還是另有打算,那都和自己無關了。這會謝樂迪返回太原,原本他是想追上去在路上尋機殺了謝樂迪,不過現在仔細一想,有些不妥當。
謝樂迪這會還不能死。他是來和苟參接頭的,回去自然要給那個高老大或者是誰回信,現在死了的話,會引起他們一夥人的警覺,這邊木家的事情就會有變化,
那自己怎麽辦?如果就此離開綏州,去往涼州,不知道需要多少時日,豈不是太便宜了謝樂迪?
這個謝樂迪簡直陰魂不散,從黃河邊的古廟開始,自己到哪,哪就有他!
為今之計,就是重返太原,一者,如果謝樂迪除夕不參與來綏州木家的事情,自己就趁機將他給幹掉!
凡事總要試一試,試的話,就可能有機會,不試就永遠沒有機會。
二者的話,如果謝樂迪在除夕也來了綏州,自己就再跟來,就在這裏,想法子將他給除掉。
想到這裏,趙旭猛然的渾身激動了起來,覺得熱血上湧,感覺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他懵然心驚——這就是仇恨的力量!
是的,仇恨!
還有石敬瑭,劉知遠!
你們給老子等著!
普濟說的對,殺第一個人的時候,反應會很大,可是殺人殺多了,就沒有感覺了。
這就像自己第一次跟著父親去打獵,當時對著野兔射出第一支箭的時候,自己似乎都能聽到自個“咚咚”心跳的聲音,盡管平時練習很好,那會手握著弓箭都在抖。
可是後來呢?打獵打多了,逐漸習慣了,就沒有感覺了,或者說習以為常了。
木晏很快帶著陸豐過來。陸豐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見到了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苟參,才著實吃了一驚。
事情的原委木晏已經明白,他讓陸豐將苟參嘴裏塞的東西取出來,簡單的問了幾句,核實了高氏所言,對著趙旭說:“木某感激不盡!”
陸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哦”的都能放進一個雞蛋:感激這個耍雜的小乞丐?
趙旭不看陸豐,對木晏說:“懇請家主能借我一匹馬用用。”
這個“肖九”雖然年幼,果然是有些少年老成。木晏心裏想著答應著,他要馬,是要去哪?
木晏讓陸豐去牽馬,不過趙旭又開口說:“請陸爺和我一起到城外,到了城門那裏,陸爺再回來。”
木晏雖然不知道趙旭這是做什麽,但覺得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由於街上人多,一路兩人都沒說話。陸豐和趙旭分別牽著馬到了城外,趙旭縱身上馬,對著陸豐抱拳,揚鞭去了。
此時陽光西斜,陸豐看著趙旭逐漸的策馬奔騰進到了太陽的光輝裏,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罵說:“臭小子!大騙子!裝模作樣的!本以為你那些都是破棍子爛柴火,是要飯的家當,誰知道竟然弓箭齊全。呀呀的呸!”
“娘的!到底是玩雜耍的,騎馬還騎得不賴。”
陸豐說了幾句自己都不能置信的話,覺得還是不能消掉被趙旭欺騙的火氣,悶悶的跨馬回城裏去了。
趙旭讓陸豐和自己一起出城,是怕自己單獨一個人目標太大。他本來就喜歡胡思亂想,這會遇到事情多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於是就越想越多,有時候在一件事上都能反複的想出好幾個不同的途徑和解決的方法,還在心裏思慮如果自己這樣,別人會怎樣?如果那樣,別人又會怎樣?如果這樣那樣了,別人怎樣又怎樣,自己接下來該怎樣又怎樣……
那會和普濟從太原城外經過,直到後來自己在山林中跋涉了好幾天,才出了山到了綏州,如今騎著馬,心裏又有事,一路餐風露宿馬不停蹄的,第二天不到中午,趙旭就到了太原城外。
隻是一路上沒有追到謝樂迪,看來謝樂迪是已經回到了太原,可是趙旭卻連太原城門都沒有進得去。
太原城如今忽然的戒備森嚴,進城的出城的,都要盤查,檢查行李包裹,趙旭牽馬到酒家打聽,得知原來是臨近過年,有許多契丹人流竄著騷擾搶劫。為了保證城裏的安全,於是乎如此。
這可怎麽辦?
趙旭沉坐好大一會,看看城門口,也沒有找到能進城的機會。
這時從城裏忽然出來一隊兵士,吵吵嚷嚷的開始挨著對城外的商鋪酒家逐個檢查,走到哪家,哪裏就嘁哩哐啷的,也不知道在搜索什麽。
和趙旭在一個酒家吃飯的人都抱怨說幹什麽如臨大敵的,還讓不讓人過年了?契丹人能在這裏?這裏的又哪一個是契丹人!
牢騷歸牢騷,聽聽也就罷了。趙旭心裏有事,結賬牽馬,急忙的離開,順著大路往回走。
但是走了一截,有一隊官兵迎麵過來,趙旭心說流年不利,拐了方向,朝著大路邊的樹林裏去了。
在樹林中走了一截,慢慢的到了一個山坡上,從這裏倒是能眺望的到太原城門,而往西看,則能瞧見埋葬普濟的那座蔓延的山嶺。
也罷!看來眼下是沒有機會進城了。趙旭牽馬下去,到了偏遠一些的店裏買了酒和幾個素餅,包好朝著遠方山嶺而去。
那會埋普濟的地方並不需要從通往山嶺的路上去,趙旭騎著馬從山坡抄捷徑,沒一會就騎行不成,他下馬牽著,逶逶迤迤的,好不容易到了那一處向陽的山坡,可是他一看,登時大怒!
普濟葬身的地方,明顯的是被人刨過!
趙旭將馬往樹身上一綁,快步的跑了過去。
果然,普濟的墳塚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墳塚亂七八糟的,普濟的屍首雖然沒有完全的暴屍荒野,但看跡象絕對不是野獸所為,是有人用工具刨開的。
什麽仇什麽怨,要掘人墳墓!
會是誰?
趙旭登時就想到了一個人。
——謝樂迪!
肯定是他!
那會謝樂迪已經看到普濟不行了,就在山嶺上等著讓熊施虐之後好漁人得利的,可惜他被自己驅使的土蜂給蟄的跑沒影了。
但是謝樂迪知道自己不可能帶著普濟的屍體走多遠,肯定會將普濟入土為安,於是,他就帶人在這漫山遍野的搜索,目的是從普濟的身上找到那個所謂的藏寶圖。
“什麽他娘的藏寶圖,那就是一部經書!”
“那部經書對佛門弟子十分珍貴,可你這個強盜要它做什麽!”
趙旭悲憤不已,懵然吼了一聲:“你要它能做什麽!”
“你要立地成佛嗎?”
“佛不渡你!”
趙旭喊了幾聲,等情緒稍微平複,開始整理普濟的墳塚。
落日餘暉。
飛鳥歸急。
冬季的陽光總是很吝嗇,天一會就有些昏暗,趙旭沉著臉在普濟重新修葺好的墓前蹲坐了好久,懵然聽遠處傳來一陣的奔跑和呼叫聲。
遠處山坡當先跑來的是一個中年和一個青年人,兩人背著行囊,十分的驚慌狼狽,他們的身後有五六個人持著刀槍正在猛追。
這五六個人都做契丹人裝扮。
這難道就是四處搶掠的契丹強盜?
趙旭立即將弓箭握在手中,可是再一看,卻發現那後麵幾個人中,有一個自己見過。
李北九!
李北九是契丹人?不,他是唐人。
這些唐人分明是冒充契丹人在搶劫!
沒有能進到太原城去殺謝樂迪,倒是在這裏和李北九不期而遇,很好!
趙旭彎弓搭箭,箭尖對準了舉著刀嘴裏還大喊大叫的李北九,心裏罵:你既冒充契丹人,搶劫就搶劫,還嗚哩哇啦喊著,生怕人不知道你們在這裏做壞事?好讓大唐軍士來追剿嗎!
有恃無恐?
這真是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自以為是的愚蠢行徑!
而且,李北九他們的馬也沒有一匹——難道契丹人就住在太原城四周,搶完了也不跑,以這裏為家紮根了?
這時被追的那個中年男子腳步不穩,從山坡上翻滾了下去,另一個青年被追上的“契丹人”從後背砍了一刀,慘叫一聲撲到,順著山坡滑了下去。
“狗賊!”趙旭嘴裏輕輕罵了一句,“嗖”的一箭對最前麵那個砍人的人射去。
可惜,這一箭並沒有射中那人,箭擦著那人的肩膀插到了地麵中。
扮作契丹人的這些強盜頓時都是一愣,順著方向,就看到了山嶺這邊的趙旭。
趙旭心裏暗叫可惜,看來自己還是不行,今後要多加鍛煉射藝才行。
他心裏懊悔,嘴上大聲喊:“契丹狗!光天化日之下敢犯我大唐!”
“兄弟們,將他們全部殲滅,一個不留!”
趙旭叫著,嘴裏又“嗷噢”的叫了一聲,像是狼嚎,將自己壯大的很威猛的樣子。
和李北九一起的幾個人登時慌了,有人立即調轉了身子往回跑。
趙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自己的箭法尚待多加練習,準頭和力道都有所欠缺,麵對麵的話,這些人可能會避開射過去的箭矢,但要是背對著自己,那勝算的可能就提高了。
趙旭再次搭箭,屏住呼吸,雙臂穩固,將弦拉滿,對著李北九的背身,放箭。
“啊!”
這一箭射的雖然還是有些偏,不過射中了李北九的屁股。
李北九慘叫一聲,跳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前挪著。
那些假契丹人聽到李北九的嚎叫,也不知和趙旭一起的究竟有多少人,登時跑的更快了。
趙旭往前跑了一截,另選了一個角度,連續不斷的,將所有的箭全射了出去。
本來他的弓箭就是撿的,箭也沒有幾支,這些射出的箭最終隻射中了李北九和另外一個人,其餘的人全都做鳥獸散,跑得沒影了。
箭已射完,趙旭從山坡上快步跑過去。他從山坳裏經過那兩個被搶劫的人時,見那個受了刀傷的人似乎並沒有性命之憂,就將自己帶的藥遞給那個中年人,而後向坡上麵的李北九跑過去。
李北九屁股和肩膀上各中了一箭,本來一臉恍急的看著趙旭。不過他看清追過來的隻是一個右手拎刀左手握弓,個頭高但是年紀不大的少年時,登時強撐著站了起來,獰笑說:“什麽他娘的官兵!臭小子,會的不少!敢壞爺爺好事!”
趙旭咬著牙不吭聲,到了李北九麵前,將手裏的刀朝著李北九的頭砍了過去,李北九冷笑著用刀要硌開,趙旭左手裏的弓卻直直的戳中了李北九的小腹。
如在平時,李北九肯定不懼怕趙旭,可是他此時身上中了兩箭,吃了行動緩慢的虧,也沒想到這個少年這樣的陰狠,這下又是慘叫一聲,捂著襠部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