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新穎
張威領著太學裏頭的夫子們緩緩而出,一出太學的大門,張威兩道眉毛直接豎了起來,須發雖未發張,但也有點要發張的架勢了。
往日清淨平和的太學門口,此刻已經圍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裏頭看熱鬧的百姓雖未大聲喧嘩,但小聲討論不絕於耳,他們太學的學子正在往裏頭鑽,好似前頭有什麽好處,他們要奪個頭籌一般。
這等喧鬧的場麵,如同集市趕集一般,與太學周邊以往的清淨平和,背道而馳!太學是做學問,教書育人的地方,張威見到現在竟然被弄的這麽烏煙瘴氣的,能不氣嗎?
“都別擠!都別擠!擠什麽?好像你們擠進來就能有銀子拿似的?你們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麽材料?”
維持秩序的小廝突然大聲吼出這話來,張威聽的整張臉都板了起來,因為現在正在往裏頭擠的人,大部分都是太學的學子們!
“太學的學子們,你們還有半點學子樣子嗎?”張威瞧見這群學子這番情況,頗有微怒的喊了一聲。
張威的喊聲,在這嘈雜的環境中,算不上特別響亮,不過張威的威嚴,在太學學子心中有舉足輕重的位置,在後排的學子聽到張威帶著怒氣的話,立馬叫住身前的同窗,被叫住的同窗又叫住前麵的人,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一下子就控製住了局麵。
場麵隨著太學學子們暫停往裏頭擠而安靜下來,圍觀的百姓更是直接給這群太學學子讓出地方來,讓他們能夠直接站到最前麵來。
有了張威剛才帶著怒氣的喊聲,哪怕這時圍觀的百姓已經讓出空擋來,太學的學子們也不敢有半分恃才傲物的傲氣在,紛紛對著周邊百姓拱手後,這才往空白地方去。
被眾學子拱手禮遇,圍觀的百姓們臉上都覺得有幾分榮光,現在這個熱鬧,就得他們這群讀書人去擺弄,所以他們將地方讓出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快。
更何況太學裏的大官都出來了,他們敢不讓開嗎?
維持秩序的小廝見到站在太學門口的張威,心底不免有些突突起來,雖然張威沒有穿官服,但他憑借一句話就讓太學裏的這群學子乖乖聽話起來,想來絕對不是什麽小人物,而他背後的主子都不在,現在隻有他一個人支撐著局麵,他感覺心裏一點都沒有底啊!
“這是十兩銀子,不用找了!快快把告示上的糊紙揭了,我們要教你背後的主子做人!竟敢跑來我太學門口撒野!哼!”
小廝正晃神的時候,太學學子中一個穿著不俗的學子,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丟到小廝懷中,神態語氣都帶著明顯的憤慨。
被這人這麽一打岔,小廝倒是回過神來了,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笑著丟了回去,道:“我家主人說了,每人一次一文錢,一天每人隻有三次機會,多了不要!抄寫隨意,回家冥思苦想也隨意,但每人一天隻有三次機會,機會用完,哪怕你答對了,我們也不會付錢的!”
小廝把這些明顯是別人教他說的話一說完,剛才拋荷包的學子氣的臉色發青,他大聲喊道:“諸位同窗友人,誰要與我一同答題,滅了他們威風?”
“我!”
“我來!”
“算我一個!”
“我也要答!”
隨著這人的一聲招呼,太學裏的學子們都大聲聲援起來,換做其他事情,他們可能真不太會,但碰到這種挑釁他們最拿手的本事,他們要是不能齊上陣,那麽他們也不需要出來‘砸場子’了!
“所有人!每人三文錢,你算算多少錢!”拿著荷包的學子又將荷包丟給麵前的小廝,‘三文錢’這三個字上,他咬的極重。
小廝麵對再次丟過來的荷包,倒沒有丟回去,反倒是交給另外一人,讓他清點人數,然後結算每人三文錢。
站在小廝跟前的學子們聽到小廝跟人交代三文錢的事情,各個眼神發緊,怎麽聽都覺得這個小廝是故意在羞辱他們似的。
“快快揭開糊紙!我們要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自取其辱!”質問小廝到底有沒有這種意思,太學裏的學子是做不出來的,隻要讓他們趕緊將告示欄上的糊紙給揭開,他們用文采證明自己,這才是最有說服力的反擊。
聽到太學學子們的催促,小廝也沒有要故作拖延的樣子,他抬手一揮,身後站著的人,立馬將糊在告示欄上的白紙給揭了下去。
隨著糊在告示欄上的白紙被揭下去,露出了裏頭告示欄上寫著的詩詞。
眾人見到告示欄上寫著的詩詞,不由自主的咦了一聲,太學的學子們更是臉色漲紅起來,恨不得抬手打人了。
他們剛開始以為填寫詩詞,不過是填寫未完成的詩篇,使整首詩詞字詞圓滿起來,至於他們聽說的與原文詩詞相同,他們心底都是不屑一顧的,百人百詩,詩詞強弱,差的就是文詞意境之間,怎麽可能有絕對相同的詩詞呢?
隻要他們能夠寫出比原詩詞水準更高的詩詞來,那麽這人設下的規矩,自然不攻自破!
可惜他們想的很好,設置這詩詞的人簡直有辱斯文啊!根本不按尋常道理行事,一首詩詞,他給你寫出一兩句完整的詩詞來,剩餘的地方,他要麽多出來一字,要麽多出來兩字,空出來的部分,他給你用毛筆在地下劃上一條橫線,顯然是要讓你在這裏填字詞的。
古文殘句,自古有之,得優者,賽先賢,傳後人!
可是詩詞這等東西,哪有這種補缺之法啊?意境之說,講究個一氣嗬成,你在這中間設置一兩個字,還讓人怎麽補啊?
尤其是這寫出來的詩詞,有好幾首都是絕句,而且已經寫出兩句來了,空白之處又填寫一兩個關鍵字,零零總總的算下來,填寫之人最多隻需寫上十一個字,便能答出來!如果真的有尋常百姓瞎貓碰上死耗子寫了出來,那不是對他們這群太學學子的才學是一種質疑嗎?
即便這種情況出現的概率,微乎其微!
有這種想法的學子不在少數,紛紛嚷嚷起來,站在他們麵前的小廝無動於衷,任由他們去叫嚷了。
處於人群中的白紀並未像太學裏的同窗一樣,反倒是用目光將十塊告示欄給掃了一遍,看完之後,白紀眼中明顯亮起一道奪目的神采!
站在太學門口的張威等人,看到告示欄上麵的糊紙被揭開後,都同那群學子們一樣,有種要打人的想法。
不過當他們掃過這些告示欄上的詩文時,心中的那股怒氣紛紛消散而去,更有人歎道:“不知何人所為啊!”
張威也是有些感慨,說道:“十首桃花詩詞,風格多變,意境不俗,不知何人將其聚集啊!”
看到簡簡單單的一兩句詩詞,張威這些差不多一輩子都沉浸在文本間的人物,自然能夠輕易的辨別出好壞來,看著這擺成一排的十個告示欄,他們心中都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不過也好,讓他們明白一下天下之大也是未嚐不可的!”張威心中感慨完,滿臉笑容的對著身邊的夫子們說道,存心將門口這場鬧劇,當作了太學學子的磨刀石了。
眾夫子紛紛點頭,交口稱善。
“不如我等也試試看?”定下基調後,有夫子笑著提議道,顯然是被這新穎的填詩詞方式給勾起了興致。
“不忙,先看看他們再說。”張威抬手指向已經邁步進入場內的白紀幾人身上。
看到白紀和另外幾人走進場內,眾夫子們都捏著胡子,臉上掛著笑容起來。
此等方式,雖然新穎,可他們教出來的學子,也不是吃幹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