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雪停

  斷斷續續下了四天的雪終於停了，似乎所有人都緩了口氣，街邊的早市也擺了起來，吆喝聲還價聲都響了起來被風吹得更遠，沉寂許久的城市又有了生氣。


  沈言跟在嚴皓的身後默默的走著，衣帽罩在頭上，幾乎整張臉都藏在陰影裏。早市上人流量很大，沈言在人群中顯得局促不安，拚盡全力想與他們保持距離。


  空氣中突然有了甜膩的香氣，嚴皓順著香氣望去是一個賣棉花糖的攤位，沈言也注意到那攤位，賣棉花糖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手上撚著竹簽在機器裏快速的旋轉卷起一串軟棉棉的棉花糖，帶著甜絲絲的味道。


  看到嚴皓走過去，老頭抬頭笑著問道:“小哥，要買棉花糖嗎？”嚴皓看了看身後的沈言笑著道:“嗯，給我弟弟買兩個。”老頭取出兩個竹簽手上動作不停道:“你們兄弟感情真好，我家的小孫子們總打架，誒呦你可不知道他們倆鬧起來我這身老骨頭可拉不住，那兩個小胖小子可有勁嘞。”他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臉上卻是笑著。


  這笑刺痛了沈言，“小言，你想吃棉花糖嗎？爺爺今天掙到錢了，你等著，爺爺給你買。”沈言想到那個老人，那個第一個全心全意對他好的人，也想起那些冷漠的眼神，那些厭惡的表情。


  被劉海遮住的眼睛從空洞變為冰冷雪停下了，但陽光還是沒能到來。


  “小言，給。”嚴皓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沈言抬頭，嚴皓毫無準備的觸碰到沈言那極度冰冷的目光，一種極度恐懼的感覺突然席卷全身，遞棉花糖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才回過神來，問道“小言你怎麽了？”


  沈言又緩緩低下頭，調整了情緒木木的搖了搖頭，嚴皓把棉花糖放到他的手裏，揉了揉沈言的頭發安慰道:“小言，你放心，我會讓你過上正常的生活。”


  沈言低著頭沒有回答，有一輛車從路邊行過帶起一陣冷風，寒意又滲透了幾分刻入骨髓。手中的棉花糖依舊散發著甜膩的香氣，帶著讓人憎惡的白。這本來是他喜歡的東西，是他奢望著貪戀著的甜，是他每天陪著爺爺回家時渴望著得到的白色，但是他五年前經過那件事之後他發現這個世界不允許存在貪婪和渴望。。。


  張銘去本市派出所調出了林思的信息和近期的通話記錄，在所裏統計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太多可用信息，看到電腦上顯示的家庭住址想到劉楓正在調查這個，打算也湊過去看看，把信息全部拷到u盤裏就上了車向林思的住處開去。


  張銘把車開到目標地點的停車位上，麵前是一個低級住宅區，人口密集度非常大。放眼望去不過五層樓的公寓居然密密麻麻的全是窗戶和衣架，公寓樓的牆麵被雨水衝刷的斑駁不堪，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水泥牆體，顯然這公寓樓連保溫層也沒有。


  張銘根據地址上了樓，3-12，剛到三樓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一食物變質，劣質香水和臭味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倒是很符合這種地方，張銘到3-12的時候發現門是開著的，有一個警察在門口記錄著，看來劉楓已經到了。

  張銘走過去跟門口的警察打了招呼就走了進去，房間不大也就10多平米的樣子，有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孩坐在床上另一個警察正在做著筆錄，張銘拿過那個小警察手裏的記錄本道:“給我吧，我來問。”


  那人見是張銘知道他是路隊手下的人，看趙局的意思是想讓他以後接路隊的班，更是不敢得罪，把本交給他就乖乖的到門口去陪另一人站崗去了。


  張銘這才仔細的打量起這個女孩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畫著濃妝也擋不住臉上的疲憊，眼神中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年紀的成熟與冷漠。還沒等張銘開口那個女孩就道:“我不知道，東西不要亂翻，不然我又要收拾。”


  張銘感覺這女孩似乎不簡單，看了一下記錄簿道:“你叫孫萌萌，18歲。”


  孫萌萌目光躲閃了一下道:“是。”


  張銘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又道:“身份證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孫萌萌立刻道:“身份證在我父母那兒，最近忘了帶出來。”這顯然是提前想好的說辭。


  “林思你認識嗎？”張銘直入主題道

  孫萌萌低著頭道:“她是我室友，我跟她不熟。”


  劉楓就在此時從門外走進來看到張銘也在這裏腳步頓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進來，張銘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頭開玩笑道:“警校流川楓，你剛剛是翹班了？”


  孫萌萌正對著門口一眼就看到了他，劉楓的長相確實稱得上帥氣，雖然帶著點輕微的胡茬但還是難以掩蓋他本身的青春相貌，那一瞬間孫萌萌眼神中流露出少女的愛慕但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還是那種死寂。


  劉楓笑著道:“翹什麽班啊，我剛剛去樓道裏檢查了一下。”


  聽了這話孫萌萌顯得即為焦躁不安，張銘和劉楓都注意到她的異常對視一眼但都沒有說什麽。劉楓剛來的時候就發現這間不大屋子裏有著三個攝像頭，並且都亮著，低聲跟張銘說了句什麽，張銘立即點頭，招呼門口的兩個警察把孫萌萌帶走，孫萌萌還是那樣完全沒有抵抗，更沒有緊張反而是一種解脫。


  張銘帶上手套和劉楓一起檢查著屋內，屋裏實在是小的可憐，隻有上下鋪的床，和兩個小型衣櫃，床頭有一個小櫃子，劉楓打開了那個櫃子，都是一些劣質的化妝品，並沒有別的。


  當時找到死者的時候，死者都是裸露的並沒有什麽東西，後來那王哥說他清理現場的時候隻發現了王南身上的手機錢包，而林思身上則是什麽也沒有。也就是說她的手機等私人物品應該還在她的住處。劉楓又打開衣櫃裏麵隻有一些暴露的衣服，床下也隻有一些洗漱物品，不但林思，連孫萌萌似乎也沒有什麽私人物品。


  張銘從床上搜查完下來，歎了口氣道:“真是出奇的幹淨，沒想到現在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人沒有手機一類的東西。”


  劉楓有向周圍掃了一圈，那三個亮著紅燈的攝像頭格外刺眼道:“這間屋子就是一個玻璃房，完全暴露在別人的眼中，沒有絲毫隱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