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感冒
路曾華出警局的時候正是十二點半,往常這個時候都是他和沈言吃飯的點,本來想著隻是回去簽個字,不會花太長時間,就隨口答應了沈言到中午回去給他做飯。
沒想到這一回局裏整個人就鬆懈下來,等緩過神來居然就已經這麽晚了。
雖然是開車來的,但卻占不到絲毫便宜,他們d市江湖人稱堵城,雖然現在不是什麽早晚高峰,但卻也是堵的可以,等他終於掙紮著開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怕沈言還沒吃飯直接到附近的快餐點了兩份炒飯就急匆匆的往回走,到了門口發現家裏防盜門居然是開著的,他習慣性的摸向腰間,這才想起自己的配槍早就已經交回去了。
“喵~~”正在路曾華愣神的時候,那隻黑貓從屋裏踱了出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哆嗦得打了個冷顫,隨便瞥了一眼門口的路曾華,又漫不經心的回到屋裏取暖去了。
正值寒冬房門卻是大開著,這屋裏最少也要零下十幾度,他前幾天才去給沈言交得取暖費,現在這門可相當於是在燒錢,想到這兒路曾華也不再發呆連忙進了屋,把門關上。
剛一進屋他一眼就瞥到旁邊坐在飯桌邊的沈言,他隻穿了一件薄衫,麵前擺著兩碗已經泡好的方便麵,但那兩碗麵顯然是已經做好許久了,此刻碗裏的水分早已被麵條吸收,漲成一團。
“沈言?”路曾華看到坐在桌子邊整個人都在打顫的沈言立即從屋裏的沙發上抓過薄毯給他裹上。
指尖剛碰到沈言的身體那種刺骨的冰涼就傳了過來,“你瘋了吧?!”路曾華剛喊完這句就一拍腦子暗罵自己,沈言本來就是個瘋子,倒是自己明知道他精神不好還留他一個人在家。
沈言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的抬起頭,他的兩隻眸子和他的頭發一樣,顏色都非常淺,眼睛幾乎都被眼白占據,看上去就是一副陰鬱不自然的樣子。
“麵,我做的。”沈言的聲音還是澀澀的,雖然他冷得發顫但卻是笑著的。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路曾華切實的感受到沈言對他態度的變化,從一開始的警惕和敵視,到現在越來越依賴他。
看著那兩碗已經涼透的麵,手裏的炒飯竟然越來越燙手,沈言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哇,正好我還餓著,先吃飯吧。”路曾華把手裏的炒飯放到一邊,全然不顧那已經涼透甚至還漂著浮油的泡麵,用筷子攪拌幾下直接倒進嘴裏,
‘我去!真難吃!’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這口感卻還是給了他一記重擊,那泡漲黏在一起又冰涼的麵條,就像是涼透的肥肉一般,浮在麵條上成塊狀的油更是增加了這碗麵的古怪口感。
路曾華強行壓製著不讓自己表現出一些奇怪的表情,隻是他不知道就在他管理自己表情的時候的那種表情就已經十分奇怪了。
見沈言也要伸筷子去夾那碗混雜的麵湯,路曾華連忙攔住他,伸出手把他的那碗也倒進自己的嘴裏,也不見怎麽咀嚼直接吞了下去。回身把那兩盒炒飯推給他,“你吃這個。”
說完去廚房給他拿了一個勺子,又把炒飯倒進瓷碗裏端給沈言。做完這些動作他心中不禁感歎:‘自己這是在養兒子?’想到這兒他嚇得一激靈連忙搖了搖腦袋,想把這個想法甩出去,我去!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瘮人了,目光不自覺的掃到沈言的身上,這‘兒子’看著實在是有點詭異。
沈言卻全然不在意他的眼神,伸出手握住勺子,手腕卻是不住的顫抖,沈言覺得自己的腦子暈乎乎得有些難受,開始不自覺的走神,他又想到瞎了一隻眼的爺爺舉著棉花糖叫他過去,想到了陸玖凡握著調色盤讓他在加幾筆,想到了孤兒院前的那個雪人慢慢變成了俞軒,他還和以前一樣笑著。
意識漸漸模糊,他越來越看不清俞軒的臉,紅色的血從雪地裏滲出來,漫上俞軒的褲腳,繼續向上,爬上胸口,又覆上了他的臉,浸透了他的頭發,世界都變成了猩紅色。
他那麽好,他們都那麽好,為什麽,為什麽會有人欺負他們?
“沈言!沈言!”
路曾華沒想到沈言會突然暈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竟然燙得嚇人。
“操,”路曾華煩躁的罵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麽但心裏卻堵的很,彎腰把地上的沈言抱起來就要向門口走去,這才想起來房門鑰匙沒拿又回身去取。
被他這麽一折騰居然把沈言弄醒了,沈言迷迷糊糊得睜開眼,他想說話卻疲憊得很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路曾華發現他醒過來,語氣聽起來有些怒氣,“你這小子挺牛逼啊,都有能耐把自己凍成這樣,我還以為你不會生病呢。”
他話雖這麽說,但腳步卻不停,從桌子上抓過鑰匙直接扔到沈言身上,就急忙抱著沈言向外跑去。
沈言猝不及防,被那串鑰匙砸到胸口,嗆咳了幾下,等順過氣來才說道:“你沒有鑰匙,我怕你不回來了。”
也許是最近跟沈言相處的多了,路曾華也漸漸熟悉了他的思維方式,他常常讓人覺得沒有邏輯,但他其實還是有著自己思維邏輯,他會以最直觀的感受作為標準來衡量別人的善惡,簡化所感受到的一切,說一些聽起來毫無邊際卻很真實的話。
“我一定會回來的,要是我回來了你卻凍死了,那可就搞笑了。”路曾華走到車門前,卻沒有手去開車門,這才想起來沈言已經醒了自己還抱著他幹嘛,雖然自己這一把年紀覺得沈言還是個孩子,但他好歹也是個十八九歲的男青年了,因為一個感冒發燒實在不至於被抱去醫院。
想到這兒他就要把沈言放下,但沈言卻像是沒有力氣一樣,路曾華一鬆手他就直接實實在在的摔到地上。
“我去!你是要碰瓷嗎?”路曾華十分無奈卻也沒再管他,騰出手來開了車門,對沈言說道:“上車,去醫院。”
沈言抬頭看了他幾眼,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爬上了車,路曾華看他這麽聽話默默得點了點頭,心裏暗自叨咕一句‘有一個這樣的兒子好像也還行’。
沈言上了車就直接縮在後座上,整個人都縮在那條路曾華給他拿的薄毯裏。路曾華從後視鏡裏看得清楚,從旁邊的副駕駛上抓過一床薄被,越過駕駛座披在他身上。
平時蹲點的時候幾乎成天都在車上,大家都習慣性的在車上帶幾條毯子,方便換班的時候補補覺,現在都離職這麽久了,這床被居然一直都沒找到時間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