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激辯
“蜀王殿下，這學院學院，自古便是學習儒家經典的地方，怎麽能讓販夫走卒踏足。”
??“更何況百工之藝乃是賤業，豈可教與學子，讓我大唐未來之棟梁，去做這些小事。”
??李愔畢竟有恩於王餘瀾，他不好撕破臉直接訓斥，不然就算是王爺，敢褻瀆儒家的權威，王餘瀾也是馬上要開噴的。
??儒家自漢武帝時期便長期占據思想主流，且與官員選拔結合起來，讓天下人無不趨之若鶩。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乃是宋朝時流傳在街頭瓦肆的一句戲言，唐朝這時雖然還不及那般誇張，不過也相去不遠了。
??“王刺史勿急，切聽我慢慢解釋。你可知，撐起我大唐的是那些人？”
??李愔微微一笑，知道想要把王餘瀾的思想改變並不容易，對方不似鹿清平大徹大悟後思想融會貫通，對除了儒家以外的思想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
??這也是儒家長期標榜自身的結果，排擠其他學說，以保持自身的統治地位。
??正因如此，封建社會兩千年間，其他學派一直處於弱勢，儒家學說雖時有發展，但是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落入了故步自封的情況。
??“撐起大唐的，自然是當今聖上、朝堂之上的百官，以及各州府的長官。”
??王餘瀾當即說道。
??家天下的觀念在古代的人們心中根深蒂固，不僅是因為皇權的至高無上，更是因為人們認為，以一人之力能夠帶來開平盛世。
??但是李愔清楚的明白，一個國家的長治久安固然離不開統治階層的，然而更重要的是底層人民。
??百姓才是國家的基石。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這句話想必王刺史並不陌生，百姓就是這行舟之水，然而這水也是有清有濁，有急有緩之分。”
??“我立百家學院，意在開啟民智，讓大唐的百姓成為那最好的載舟之水，讓大唐能夠千世萬世地傳承下去。”
??“或許王刺史儒家出生，看不上那百工之藝，也瞧不起百家學說，但事實會證明，隻有百花齊放，多元發展才是長久之道。”
??李愔看著王餘瀾慢慢說道。
??儒家獨尊的大唐，就像一潭死水，就算偶爾有新的水注入，最終也會變得惡臭不堪。
??而百家並舉，便是給這譚死水鑿通水路，徹底活起來。
??“陛下不會同意此事，儒林也不會放任蜀王殿下如此任性妄為。”
??王餘瀾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盯著李愔的目光像是要冒出火來。
??李愔此舉，簡直驚世駭俗。
??“我這是為大唐萬世計，父皇怎麽會不同意？至於儒林，大都是抱殘守缺之輩，真正有真才實學的，譬如鹿夫子，就絕對不會輕言此事不可為。”
??李愔當即反駁道。
??李世民可比那些腐儒聰明得多，隻要能拿出真正的成績來，他沒有理由不同意。
??至於那些渾身酸氣的儒生，完全沒必要理會。
??“什麽，鹿夫子竟然也跟著胡鬧，簡直是……簡直是.……”
??王餘瀾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刺史，先不要著急，蜀王殿下所說，無非是想設立一個能教授百工之藝的地方，也並不一定會威脅到儒家的地位。且儒家若是真的那般精妙，又何懼百家思想呢？”
??蘇定方這時也站出來幫李愔說話道。
??不管李愔的目的是什麽，終歸是為了大唐，在這一點上蘇定方永遠會和李愔站在一條戰線上。
??“罷了罷了，蜀王殿下若是執意如此，我也無法阻攔，不過這剪彩一事，還恕在下不能前去，省的遭受整個儒林的唾罵。”
??王餘瀾擺了擺手，就想離去。
??“是天下的安定和百姓的幸福重要，還是你們儒家的麵子重要？”
??李愔眉頭一挑，逼問道。
??如果不是想著王餘瀾還有些用，他可不會多費口舌。
??“我儒家自然是以天下安定為己任，以百姓的幸福為己任。”
??王餘瀾沒有絲毫的猶豫，儒家經世致用的思想早就深入了他的骨子裏。
??“那麽天下就真的安定了嗎？百姓就真的幸福了嗎？漢四百年而亡，而後魏晉南北朝，迨至隋朝，儒學始終占據正宗的地位，為何朝代始終會有更迭？”
??李愔反問道。
??儒家教人向善，以禮儀治天下，然而卻始終未能達到其所謂的天下大同局麵，不斷地在一個相似的境地循環做不出突破，要說沒有問題，誰信？
??“我知道你會想說是有昏君當道，人心不古這些廢話，但是為什麽會有昏君當道，儒家治世七百餘年，難道還不能避免昏君的出現，或者將百姓教導成知仁守義的人嗎？”
??李愔見王餘瀾還想反駁，立刻就用話堵上了他的嘴巴。
??昏君的出現是家天下最後不可避免的產物，但是一兩個昏君難道真的就能導致朝代滅亡。
??完全不是，曆朝曆代滅亡的願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嚴重的土地兼並，天下的地就那麽多，統治階級不斷地將圈地劃地，逼得老百姓隻能淪為佃農，終生為他們服務。
??這樣的情況下，一旦發生天災人禍，百姓積累的怨氣自然會爆發而出，一舉推翻整個王朝，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隻是可惜，這新的秩序依舊沒能逃脫封建社會的窠臼，沿襲了其缺點，開始新一輪的輪回。
??“哼，口舌之利。”
??王餘瀾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最終隻能氣呼呼地揮了揮袖子，扭頭不想理會李愔。
??“先秦之時，有稷下學宮百家爭鳴，各種思想交輝相印，成為曆史上最輝煌的一頁。既然前人都可如此，我們又何必固守一派學說。王刺史且看著好了，我一定會讓百家學院成為大唐的稷下學宮，閃耀整個大唐。”
??李愔微微一笑道。
??百家學院日後必然會普及天下，到時王餘瀾自然會看到，那各種思想學說彼此碰撞融合時產生的耀豔的光芒。
??這種光芒，足以在史冊之中刻寫一頁令人心潮澎湃的篇章。
??“那我就等著那一天。”
??王餘瀾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李愔，轉頭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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