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太幹淨了
紀巡費力抬頭瞄了一眼，為難紀雲卿還能從他的神態出看出不滿和輕蔑。
緊接著，蒼老無力的聲音在他耳邊迅速炸開。
“紀峰，你今天吃什麽藥犯傻了？”
紀雲卿身形一凜，放緩了語速，慢慢開口：“老爺子，我不是紀峰。”
他和紀峰全然不同，不管身形樣貌還是氣質聲音，截然不同。紀巡將他認錯兩次，將這話擺在明麵上，就顯得耐人尋味了。
但當事人似乎沒有這個覺悟，瞥了他一眼，竟然分外肯定：“隻有你這個時間點經常過來看我，今天抽什麽風。”
紀雲卿半撩著眼皮，站起身淡淡開口：“我去給你帶午飯。”
他看出來了，紀巡仍舊把他當做是紀峰。
故意的？可這樣認錯就為了抱怨他來的還不如紀峰勤？
紀雲卿最近手上也有不少事，各方麵的事情本就壓著他的時間，現在還要為紀巡的無理取鬧買單，他還不如走遠點。
才出病房門沒多久，餘光就看到了拎著食盒匆忙趕過來的紀峰。
他下意識停住了，站在過道上，淡淡望著眼前的人。
紀峰反應敏銳，看到他第一眼下意識把食盒往身後轉了轉，半秒不到反應過來，又很快轉回來，看上去像速度太快引起的慣性動作。
紀峰臉上劃過一瞬的微妙，卻很快隱匿起來，上前打招呼：“你來看老爺子？”
“嗯，”紀雲卿不緊不慢，“你手上的？”
“噢，骨頭湯，醫院的餐不放心，就自己送過來，你是看完要走了？”
本來是要去買飯的，被紀峰這麽一打岔，紀雲卿倒覺得自己和要走也差不多了，點頭“嗯”了一聲。
紀峰衝他笑了笑，自然開口：“既然這樣，那我先把午飯送到老爺子房間裏。”
紀雲卿心頭掠過一陣微妙的不對勁，卻什麽都沒說，頷首點頭。
紀峰站在原地沒動，隻是這麽看著他，似乎要目送他離開，暗示他先走。
紀雲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
今天從見麵開始，紀峰好像都沒有以前那麽怕他了，甚至還敢公平對視。
紀雲卿微微挑眉，卻也沒把這個細微的變化放在心上，轉頭離開。
直到他走到走廊轉角處，紀峰才帶著食盒去了病房。
他沒回去，依照記憶找到了紀巡的主治醫生，詢問情況。
主治醫生臉色有點愁，無奈道：“按理來說，骨折隻要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但病人的症狀似乎開始偏了，更像是老年癡呆那一邊的，我也不是內科和精神科，不了解內情，但病人現在最要緊的症狀不是骨折。”
“老年癡呆？”
“這隻是我推測的大概方向，病人似乎，”主治醫生斟酌了一下用詞，終於開口，“不太能認出人了，記憶力和反應能力也開始退化，或者說受損，而且體質也明顯開始變差了，顧著的恢複恐怕都要延長時間。”
才一個月左右，骨折進來的時候還算是個睿智的老人，才一個月，就開始老年癡呆，時間和身體機能，怎麽想都不合理。
主治醫生犯難了，找不到一個說法來形容病情，又不好糊弄家屬。
好在這個家屬善解人意，率先回答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從主治醫生那裏出來後，紀雲卿後知後覺的理清了。
按照病情來看，紀巡中午是真的沒認出他，而不是在置氣？
可才一個月的時間，傷到的是腿，也不可能老年癡呆的這麽快。
紀雲卿擰眉思慮，倏然起身朝病房那邊走。
不管怎麽樣，總得看看現狀是什麽樣子才行。
他在主治醫生那邊待的時間有點長，等他回到病房的時候，紀峰已經走了。
紀雲卿從小被紀巡培養出了一個習慣，下意識的環視四周，將自己的處境記在心裏，這個好習慣讓他在踏入病房幾秒後飛快找到了異常。
太幹淨了，明明紀峰剛才說是送了骨頭湯，他也是家裏需要請保姆打掃的人，但卻沒有留下任何有關午飯的東西，明明知道這邊有護工。
別說湯了，連一點渣都沒有，如果不是中途遇到了紀峰，他也許都不知道紀巡到底是吃過飯還是沒吃飯。
就連氣味也很微弱。
這算是哪門子的飯？
紀雲卿想著正事，直接奔往紀巡床邊。
紀巡意識不清醒，模模糊糊的擺手開口：“不吃了，不喝湯，……味道。”
紀雲卿一愣，悄然湊過頭，想聽清他嘟囔說的話，卻發現無濟於事。
病人意識模糊，他也問不出個什麽，隻能將這件事暫時悶在心裏，囑托護工注意好。
提到午飯途中，護工倒是給他反饋了一個異常。
“是紀峰先生，一天至少來一趟，多的就兩趟，基本都是送飯，他送飯的時候不讓我碰，也不讓我收拾。剛開始的時候會讓我出去，後來時間久了我自己就出來了，很少再湊上去。”
紀雲卿總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什麽關鍵了，追問了一句：“是誰讓你出來？”
“紀峰先生。”
護工像是有些不滿，但當著紀家人的麵又不好說的太過分，生硬的轉移了話題：“他說的是紀老先生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身邊有人，那我也沒過分，但其餘事情我還是做的很好，絕對夠值工資了。”
紀雲卿隨意點點頭，向護工確認自己不會扣工資後，帶著滿腹疑問離開了醫院。
公司事多，他一直忙到了晚上，才有空抽出時間和裴詩言打電話黏一下。
他們精通商業，也知根知底，這會兒什麽都聊，說著說著，紀雲卿又想到了中午紀巡的事，一五一十的當做新聞和裴詩言說了。
裴詩言大致囫圇吞棗的聽過一遍後，氣息沉著，沒說話。
過了半分鍾，她才慎重的發表自己的意見。
“雲卿，我感覺紀峰不太對勁。我第一次去探望的時候，沒有去衛生間，待在窗口吹了幾分鍾冷風回去，才發現有什麽氣味。但他是第一個反駁我的，而且幫我想好了理由。”
是，想好了理由，去衛生間嗅到點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