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們再試試?
罷,千隴便飛快瞥了橙子一眼,匆匆走過長廊,離開後院。
安瀟湘轉身,便瞧見迎麵而來的夏墨,張開大大的擁抱,與可愛的笑臉,朝她撲來,“母後!”
安瀟湘彎身,擁住夏墨,好似擁住了整個世界。
“墨兒,母後想你了。”
“墨兒也想母後!”著,夏墨從她懷中探出腦袋,眨了眨純粹的藍眸,有些疑惑,“母後,墨兒方才瞧見父君便在殿外,父君讓墨兒尋母後用晚膳,但是,為何父君在殿外不進來?”
還不待安瀟湘想出搪塞的言辭,夏墨又嘻嘻一笑,“父君了,母後心情不好,讓墨兒討母後笑,母後笑了!”
聽至此處,安瀟湘亦不自覺上揚了嘴角,抑製不住的笑意湧出。她慢慢拉下唇畔弧度,摸了摸夏墨的腦袋,“墨兒,去陪雙雙玩一會,餓了,膳房有血燕糕,累了,便尋你神醫姑姑去,母後今日實在累了,不能陪你玩了,抱歉。”
“嗯!墨兒最聽話了!”夏墨不以為然,笑嘻嘻的模樣簡直要化了安瀟湘的心。
旋即,夏墨規規矩矩行了禮,便與宮侍一同離開了後院。
眾人具散,橙子方才開口,“主子,不要相信任何人,不可為任何人左右心思,您隻要信自己,信自己。”
出這番話,橙子言語盡是決斷與冷靜,卻極盡鄭重。
安瀟湘凝望著夏墨的身影,慢慢回過頭,心頭卻動搖了許多。她點頭,“我自有考量,你去將雙雙抱回來,方才我攥疼它了。”
橙子靜立半響,方才應下,慢慢遠離。
安瀟湘靜坐在秋千上,回憶著過往與夏無歸的點點滴滴,發現許多時候,她也未曾顧及過夏無歸的感受。
分明知道夏無歸不喜她接近諸葛明空,卻仍去借了兵,分明知道他為她承擔了許多,卻仍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等著他給她收拾爛攤子。
他無時不刻擔憂著她的安危,她無時不刻挑戰著他的權威,卻忘了他將她愛到了骨子裏,視她如命一般。他明裏暗裏護著她,舍棄了帝王傲氣,背棄了夏國百姓,將她藏起來,藏得更深,再深,再深。
但是,這樣的愛太沉重了,壓得她喘不過氣。
果如也因為它們之間的猜忌,受到了牽連,死相慘狀,但若罪證確鑿呢?又是不是該殺?
安瀟湘望了一眼日漸西下,慢慢沉靜下來。
海棠花繡案的燈盞於長廊兩旁搖曳,照明了整個後院,亦讓安瀟湘撥開了心頭的雲霧,明朗了許多。
倏地,安瀟湘的身前,夕陽映照的方向,出現了一抹熟悉而高大的身影。
兩抹影子被斜陽拉長,連同吸入腹中的空氣也多了幾分溫馨平淡。
不知過了多久,秋千霍然被輕輕推動,霜紗隨秋千搖曳風中。她不必回頭,都知道身後站著何人。
安瀟湘藍眸直視前方,並未回頭,“夏無歸,我還能再信任你嗎?”
將他極盡偏執的愛,放在她的掌中,卻刺痛了她的指尖。
身盼,夏無歸靜默了半響,沉聲道,“安瀟湘,我們再試一試?”
安瀟湘旋過身,將霜紗一撩而開,將醜陋的容顏袒露。她對上他褐金色的雙眸,“你動手時,為何不同我商議一二?”
傲慢霸凜的帝王沉吟片刻,蹩起濃眉,卻又餘光一掃安瀟湘不悅又不耐的臉色,驟然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言語。沉聲道,“孤錯了,是孤沒有顧及你的感受。”
他如此大方認錯,倒讓安瀟湘既意外,也沒有那麽惱火了。
第一公子憑空而來,確惹得夏無歸大怒,他卻分毫未質問她做了何事,反將氣撒在了她的身邊人上。
她曾心虛過,害怕夏無歸會問第一公子的事,但轉念一想,她與芷清清白白,為何要怕他問,講到底,不過是怕他生氣,怕它們之間本便不和諧的感情瓦解,分崩離析。
而當她出宮中那星雲女子時,夏無歸亦毫不猶豫便,他隻有她一個,不過是怕她在意或介意,才辯解。
那女人看起來身份不凡,兩國交際之間的事安瀟湘也不懂,但這一回,她想再試著相信夏無歸,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原來,心翼翼維護著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不僅有他,還有她。
安瀟湘將霜紗落下,再一次遮掩醜陋容顏。她雙手抱胸,“即便撇開此事不提,你也不能將我囚著。果如做錯了,我又沒做錯,你為何出爾反爾,又將我關著?我又從未限製過你的人身自由,你認為這樣平等嗎?還是你囚著我,你特別開心…”
“孤能將自由交由王後手中!”而她如此咄咄逼人,卻被他斬釘截鐵地打斷。冷醇磁性的聲,慢慢地道,“自今日起,王後若無孤的手印不可離宮,而孤若無王後的手印,亦不可離宮,如此,王後可滿意?”
這般言語,讓安瀟湘怔了一怔。
其實她很想一口否決,她半分不想限製他的人身自由,她隻想要回自己的人生自由。
但是——夏無歸既話從口出,便不會反悔,她大可趁此機會,讓他嚐嚐囚中籠鳥的滋味,待他與她感同身受時,他自會明白籠中人的痛苦。
於是安瀟湘答應了,卻還對果如一事耿耿於懷。
至高無上的帝王沉吟片刻,褐金色瞳孔之中盡然探究與猶疑,直掃安瀟湘。他刻意收斂了平日的壓迫感,在她身前,將姿態放低,“若有下回,孤定知會王後一聲。”
安瀟湘點頭,本欲問他如何得知果如成了叛徒,卻倏地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扼殺於喉口,並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她方才還想著,要無條件信任夏無歸,轉眼又要去懷疑他,不能問,不能問。
若要坦誠相待,必要有一方主動,而這一回,便讓她主動接近夏無歸。首先,便從信任他開始。
夜晚,夏墨被從百裏忘川那處接了回來,同安瀟湘、夏無歸一同,久違地睡在了一張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