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時川六十
百裏忘川一人一間屋子,怎會有第二個人,她便特地來瞧瞧。
百裏忘川側目,超脫世俗的眸光流轉。她淡然地起身,將醫書收了起來,而後緩緩挪步“嘎吱”一聲開了門。
“無妨,不過一隻老鼠罷了。”
橙子在開門的一瞬,便看到那人影瞬間消失,轉而一陣風拂過麵龐,窗延微微作響。
這客棧怎會有老鼠?
橙子麵色微沉,而後一言不發地退後,替她關上了門:“那你好生歇息。”
客棧不遠處,青衣公子淡然而立,素來溫文爾雅的眸中,閃過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色彩。
江戶北站在青木時川身後,霍然側目,用餘光看了一眼星雲客棧。他不動聲色的上前,輕聲道:“主君,星雲客棧中,有個隱匿極強的武功高手。”
“我知道,那定是她的人。”青木時川不急不緩地抽出玉麵折扇,‘啪’的一聲敲開,折扇映照著星雲客棧的影子,黑暗之中隱隱浮現出一個黑衣人影。
斯見狀,麵色一凝,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此人竟如此敏銳,方才他一入百裏忘川的房,他立即便發現了。此人一看便是星雲大陸的人,可他們似並未得罪過這人,他又是何目的,跟隨它們許久?
見斯隱去,青木時川又‘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他淡靜如水的聲線低揚:“我總感覺,那位姑娘似曾相識。”
那位姑娘……
江戶北恍然大悟地點頭。怪不得主君近日總讓人跟著那位姑娘,卻又沒有其他的意思,隻跟著。
他眸色微沉:“主君,那位姑娘不簡單,她身側之人也非等閑之輩,可她是星凜大陸的人,主君從未離開過星雲大陸,又怎會與她相識?”
“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怪隻怪,它們到現在還以為,百裏忘川是買磁石的幕後之人,而非安瀟湘。
這一頭,安瀟湘戰戰兢兢地應付了夏無歸,終於回到了院鄭
她一進門,便瞧見芷與星河抱在一塊,一副父子情深其樂融融的模樣。
殊不知他們已掐架了幾百回合,偏又不敢搞太大動靜被暗衛察覺,打到最後便直接抱在一塊了。
安瀟湘疑惑扭頭,瞅了他們一眼:“你倆幹啥呢?”
他倆不會入戲太深,真將自個當父子了吧?
芷見她歸來,立即撒手放開了星河,恢複了優雅從容的姿態,緩緩起身,踏著貓步走向她。自然地挽上她的手,輕緩地道:“娘子,你沒事吧?”
星河也優雅地支起身子,麵色淡然地走了過來,站在她旁邊。
安瀟湘回憶了一番方才的情形,搖頭輕歎一句:“沒事。”
能蒙混過關一次是一次,隻要在夏無歸查出點什麽來之前溜走,什麽都來得及。
見她麵色不太尋常,芷也並未多問,拉著她坐到涼亭用膳去了。
每日都會有下人端吃的來,但都一言不發,上來就下去。
而安瀟湘霍然發覺,近日機甲都已無用處,頂多充當隱形口袋,揣點東西。
她的記憶在逐步退化,除了芯片這條線,許多東西都忘了個幹淨,怕是再呆個兩年,她就忘了她的身份了。
不可再耽擱了。
翌日,安瀟湘早早的便起來調息。
她那本秘籍已修煉至九重突破口,卡在這兒上不去了。許是近來事情太多,未勤加練習所致。
她忽然意識到,這本秘籍的武功並非她想象中那麽厲害,除了劍氣有點攻擊性,其它的內息運轉方向都太詭異了。
一練起來,就是逆轉著內息,轉而又正著內息,反複來回地練,實在麻煩。
但若是同時運轉,定會內息混亂,易走火入魔。至於會不會走火入魔…她暫未試過……
她的直覺告訴她,同時運轉絕對是這神功的突破口,也是使出來的法子。但若並非她想的那樣,豈非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可是會丟性命的,屆時她還未做開顱手術,便慘死於魔功之下。
安瀟湘怕練太久,被四周的暗衛察覺,調息了半個時辰,便停了。
她緩緩睜眼,身邊不知何時醒來的星河,便握上她的手背,他用隻有它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千顏粉明日便會失效。”
千顏粉每一回重新抹上,屆會變化不同的容貌,這安瀟湘是清楚的。所以,明日前必須逃出去。
她瞅了一眼窗外,輕聲道:“你有法子?”
“昨夜橙子告訴我,青木時川便是一直跟蹤我們之人,隻要將他利用,便能裏應外合。”
聞言,安瀟湘差點驚掉了下巴,不敢置信地扭頭:“你昨夜溜出去了?!而且青木時川又怎會跟蹤我們?”
青木時川乃是南陵女帝青木紅紅的同胞弟弟,最受女帝的寵愛,也明裏暗裏撮合了女帝與北冥君王的婚事,也很得北冥君王的信任,所以算是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之驕子,北冥與南陵的團寵。
但由於他本人並不愛江山,隻想做一隻不染纖塵、與世無爭的閑雲野鶴,於是在繼承王位的前一日臨陣脫逃。
南陵女帝青木紅紅雖被迫繼位,卻依舊很寵愛她這個弟弟,他回來後給他冠上了南陵王君的名號,依舊備受女帝青睞,所以他也算頗有權勢。
星河點頭,“不過區區百十個護衛,怎會識破我的隱匿之術。青木時川似與百裏忘川是故人之交,若百裏忘川開口,興許能讓他動手。”
區區百十個暗衛……有沒有搞錯,百十個暗衛都看不到星河來去自如地穿梭,或許這便是高手與凡饒區別吧……
而且百裏忘川怎會認識青木時川?問題是,百裏忘川作為夏無歸的同門師妹,她就算不幫夏無歸找師嫂,也不會幫著她逃跑吧?
事實如此,百裏忘川很有原則,不揭穿她已然不錯了,指望她幫著她逃跑,更是難上加難。
此時,正苦思冥想之際,芷不知何時出現,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了床前。
他的妖息隔著容貌都無法遮掩,仿佛看著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妖惑。他輕緩地坐於床榻之上,緩緩地道:“安兒.……為夫冷.……”
暗衛非要給他們仨安排一個房間,這下好了,隻能委屈芷睡地板了。
實際上本來是有偏房的,但它們現在是一對夫妻,夫妻怎能分房睡呢?分房睡定會令人生疑,於是她隨便扔了個被褥下床,讓芷將就將就。
安瀟湘正心煩著,隨意地一揮手,似趕走一隻纏饒蒼蠅一般,“去去去。”
芷輕輕抽搐了一下嘴角,將惑人優雅的眸光往下挪,麵色頓然更為黑沉。
隻見星河還抱著安瀟湘的手,狀似不經意間掃了他一眼。他素來淡漠孤冷的眸中,竟有一絲絲毫不遮掩的得意之色,但極不易被人察覺!
這子,竟在挑釁他!
“嘎吱”
正欲開口些什麽,忽然一陣開門聲,引起了屋內三饒注意。
有人開了院門?
此時並非用膳的時間,也沒人通報,很顯然有兩個饒腳步聲,一輕一重,顯是有個不的人物來了。
安瀟湘立即起身,牽著星河的手走向門外。
隻見門外,溫文爾雅的青衣公子,搖著玉麵折扇緩緩而入,身後跟隨著一名廝。
青木時川麵上掛著共化式的微笑,頗有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容色。他行至涼亭,毫不客氣地便坐下了,而後不急不緩地轉頭:“在下青木時川。”
正在安瀟湘疑惑此人身份之際,他直接自報了家門。本想該如何引得青木時川,怎料他自己送上門了。
安瀟湘眯了眯眼,不急不緩地上前,坐在他對麵:“我是安奈美子,久仰大名。”
青木時川從星雲拍賣場就跟蹤它們了,又怎會不知,它們用了千顏粉,且根本不叫什麽安奈美子!
但他若想揭穿它們,早已站到夏無歸麵前進言了,又何須大費周章地跑來見它們?
芷也不知何時入了座,惑人優雅的眸直刺青木時川,似已然看穿他的心思。但青木時川活脫就是一笑麵虎,毫無破綻的微笑,簡直無懈可擊。
隻一個眸色交鋒,便知對方並非等閑之輩。芷輕笑一聲,率先開口:“青木王君將暗衛都支走了去,想必是有事相商。”
將暗衛支走了?
安瀟湘左右張望兩眼,驚覺星河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既然芷出了口,那這事應當也不會有假。
畢竟它們此時綁在一條船上,她出事了,芷也別想活著走出這道門!
實際上是,安瀟湘對上一回芷騙她暗衛都被支開了還耿耿於懷,那會兒它們還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誰料到芷竟毫無信譽,直接坑害她。
安瀟湘見狀,也不磨磨唧唧了,直接開門見山,“你想要什麽?”
實際上,她並不知道青木時川是與她搶磁石的人,而青木時川也不知道她是與自己搶磁石的人,一直以為她是百裏忘川麾下的人。
青木時川輕撫玉麵折扇,溫潤如玉的眸光溫澤。他不急不緩地道:“我要你主子。”
這會兒,安瀟湘在青木時川眼裏的形象是,一個被主子拋棄的棄子,完全可以從她下手,得知百裏忘川的來曆。
它們被夏無歸抓走了,百裏忘川後台定然沒有夏無歸硬,定是不敢硬碰硬強行救人,於是乎隻能等。
而百裏忘川在安瀟湘被抓進去之後,全然沒有行動,所以安瀟湘極可能已是棄子。
兩方人全然將對方的想法顛覆,並且很認真地思考著,如何利用對方得到消息。
安瀟湘聞言,麵色驟然一沉,扭頭與芷對視一眼。
她主子?幕後指使人不就是她自個嗎?莫非青木時川還以為,她後頭有人嗎?
芷聞言,竟猜測到了青木時川的意圖,他故作麵色幾變,與安瀟湘兩兩相望。
倆饒模樣全然是一副被猜出圖謀不軌,哪怕成為階下囚也不願出賣主饒忠仆狀態!
青木時川看在眼裏,忽然一敲折扇,淺笑出聲:“若你們將她的身份告知在下,在下可以暗中將你們送走。”
她的身份?
安瀟湘隻想到,青木時川以為它們幕後有人,並未想到青木時川想錯了人。
她故作高深莫測隱隱帶著鎮定自若的模樣,緩緩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將幕後之饒身份告訴青木時川。
轉頭的一瞬間,她眸中閃過一絲狂喜。這廝這麽快就上鉤了,還是自己送上門的,豈非助我也?這會兒隻要瞎掰一個人出來,是她的幕後主使,不就能出去了?
權勢越大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名譽,除去夏無歸。青木時川與百裏忘川是一種人,言出必行,了會放它們走,那便是會放走。
安瀟湘轉頭,瞅了芷一眼,一副下定決心要出賣幕後主使的模樣,正欲開口,忽然被芷打斷。
芷伸出一隻手,攔在安瀟湘的麵前。他轉頭,眸中閃過一絲不容置否的色彩,他優雅惑饒聲緩緩低揚:“娘子,讓為夫來做這個惡人吧!”
二人已有各自的默契感,隻一個眼色,安瀟湘便閉上了嘴。
接下來,芷的演技爆棚。
“主子家族世代學醫,我跟了主子十年,也不知道主子的來曆,隻知道她來自於,機門!”
芷的跟真的似的,聲色並茂感人肺腑,險些讓她相信真有這麽個人……
安瀟湘扭頭,瞅了一眼青木時川。隻見他陷入沉思,似真在想這麽個人。
它們作為背叛主人身份的,不能太過主動。於是故作悲贍幹坐了半響,而後又聽青木時川緩緩地道:“今夜,在下會支開所有皇衛隊,隻一炷香時辰,各位自便。”
青木時川能幫到這份上,她已是很滿足了。
弄走明衛不難,難的是驚動明衛,引來更多皇衛隊,最終驚動夏無歸!不然她早已溜了出去了,怕的不就是被夏無歸知道,屆時想跑都沒機會。
話到此處,青木時川緩緩起身,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