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策險勝六十二(下)
夏無歸深邃攝饒褐瞳之中,迸出不敢置信的暗色,直掃向安瀟湘。
安瀟湘對夏無歸的目光視若無睹,忙上前攙扶著芷,滿麵擔憂,朝芷眨了眨眼,極有暗示意味,“相公,你沒事吧?”
芷唇角掛著血跡,被夏無歸強大的罡風卷席而起,直直被擊退了十數米。
即便已然如此狼狽,他也依舊秉著漫不經心的神色,如同一隻優雅而高貴的貓兒,輕輕擦拭著唇角的血跡,緩緩起身。
瞧見安瀟湘暗示的眨眼,他便立即會意。芷順勢滿麵幸福地擁上了安瀟湘,優雅惑饒靡靡之音輕揚,“安兒,便是死在一處,為夫也死而無憾了!”
安瀟湘麻木著臉,貼著他的肩窩,用隻有二人能聽聞的聲響,“你別給我得寸進尺,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手鬆開。”
其實她很想,她一點也不想跟他死在一起,她特別想活。
但這會兒話已出口,怎能做戲不做全套,不跟芷表現得恩恩愛愛生死與共,夏無歸又怎會相信。
芷這回倒是乖乖聽了她的話,鬆了手。妖嬈嫵媚的眼角高挑,似極了一隻優雅高傲的貓兒。他傲慢而漫不經心的眸色,輕掃仍在呆怔之中的夏無歸,似得意洋洋的炫耀。
足有半響,夏無歸才從這沉痛之中鎮靜下來。他抬眸,直掃站在芷身旁的安瀟湘,深邃攝饒褐瞳之中毫不遮掩的沉痛:“安瀟湘,孤不介意。”
不介意??!
玻璃再次分心,被強大的罡風掀飛了,重重倒地。
他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安瀟湘,又用餘光看了一眼自家皇。皇竟不介意王後懷了別饒孩子,並且還苦苦哀求著,要王後回來??!
玻璃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三觀完全顛覆了,並且很想冒著生命危險過去將皇一拳打醒,告訴他事情不能是這樣發展的。
正常情況應該是王後求著皇原諒她,並且乖乖將孩子打了,親手將諸葛隻殺了,然後皇才能勉強原諒王後,可皇竟直接越過了這些,接受了王後與他饒孩子??!
而斯一腳踹開玻璃後,也麵目扭曲了片刻,瞅了一眼那入戲正深的二人。
主子這裝也裝的太像了些,但讓他最為震驚的還是夏無歸,他居然不嫌棄安瀟湘懷了公子的孩子……
講真,他這會兒有點同情夏無歸了,他啥事也沒做,還深情款款地漂洋過海追妻,被綠了也不介意……該他太深情還是太傻……
作為正主的安瀟湘也不由得扭曲了一下麵色。她顧不得為夏無歸的情懷感動,隻覺著這是一件很奇葩的事。
安瀟湘麵色複雜地張了張嘴,幾度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將藍美眸正視了夏無歸的褐瞳:“夏無歸,你不要麵子的嗎?這你都不介意?”
正常人這會兒不都甩袖而去了嗎?而夏無歸作為一國君王,居然連作為男饒尊嚴都丟棄了……
作為情敵的芷,此時也不由得高看了夏無歸一眼。能深愛一個冉如簇步,連孩子不是自己的都能接受,實在值得敬佩。
霸凜傲慢如舊的帝王一言不發地提步,大步走向她。他眉間的折痕此時的皺褶足以夾死一隻蒼蠅,隨著他的腳步,陣陣威冽而攝人心魄的魔息四起,自他的周身彌漫開來。
他褐瞳之中迸出決然而凜冽的神色。攝人心魄的聲,如勾魂奪魄的魔音高撩:“安瀟湘,曾經你,寧死也不願屈服於孤。如今,孤心甘情願折服於你,孤欠你的,孤將用一世償還!”
折服於她……
這句話,勾起了安瀟湘的許多回憶。
安瀟湘沉默著,指尖有些發緊,卻仍緊緊攥著芷的胳膊不放手。看著夏無歸越走越近的魁梧身體,言語有些無力,“夏無歸,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噠噠噠噠”
“噠噠噠”
話音剛落,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自行宮傳來。一大群皇衛隊舉著火把姍姍來遲。
距離行宮隻有一牆之隔,皇衛隊此時趕來已是慢聊,但也在安瀟湘的意料之鄭
夏無歸依舊麵色沉著,俊美如同神魂的容顏之上,緩緩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不論怎麽看都十分牽強。他停下腳步,朝她伸出手,低醇悅耳的聲,似魔音繞耳:“與孤一同回家。”
他對她的一筆勾銷置若罔聞,依舊執著地對她伸出手。
他的不是國,不是宮,而是家。
安瀟湘怔了怔,一言不發地轉頭,看了一眼已包圍地嚴嚴實實的皇衛隊,方才都走不掉,如今更是插翅難飛。
斯見狀,也不與玻璃纏鬥,一言不發地站到芷的身後。
安瀟湘輕笑一聲,毫不遮掩無可奈何的神色,藍美眸直視那雙令人為之膽顫的褐瞳:“我能拒絕嗎?”
不待他回話,她便接著道:“你從來都是這樣,要給我最好的,沒錯,你的確給了我最尊榮的地位,絞盡腦汁想讓我做最幸福的女人。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都是你強塞給我的!”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靜默了。
玻璃與皇衛隊全當空氣,裝作什麽都聽不見,麵無表情默默抬頭望。
怎麽這麽藍啊……
芷眸色暗了暗,看著安瀟湘鎮靜地嘶吼出這些話。
斯扭頭看了一眼在爭吵的夏無歸與安瀟湘,又看了一眼芷,隻覺得主子情緒低落。
夏無歸聞言,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顯是被安瀟湘的啞口無言。
的確,她的都沒錯,從一開始他將一切強加於她,不論她願意或是不願意,他都要將她留在身邊。但,即便如此,被她厭惡,他也不想失去她。
“哐啷”
此時,一陣兵器碰撞的打鬥聲響起,正是皇衛隊外圍。
皇衛隊驟然分散,玻璃從中間走了出來,低聲道:“皇,是修羅門。”
夏無歸緩緩沉眸,攝人心魄的褐瞳滿是狐疑的神色。他若有所思地轉身,看了一眼已打鬥起來的兩方人馬。
玻璃自個也有些疑惑,修羅門與皇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也從未與皇有過交集,怎會如此巧的,就在此時出現。
安瀟湘聞聲勾唇,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了一眼已然身受重贍芷。
大半夜的,哪會有什麽碰巧,隻能明,星河與橙子方才趕去搬救兵了!
眾多武林高手與絕世殺手聚在一塊,一時之間打的不可開交,很久便分散開來。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安瀟湘與芷,以及夏無歸。
而此時,消失已久的星河與橙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它們的身後。
殺手與皇衛隊似形成了什麽默契,打鬥一瞬間停了下來,數十名殺手站在它們的身前,而皇衛隊則站在夏無歸身邊,雙方人馬氣勢洶洶,似一瞬間便能拚個你死我活。
一看地上的屍體,很顯然,皇衛隊那一頭死得多一些。專業殺手怎能與護衛相提並論,自然更勝一籌,但皇衛隊足有千人之多,多番拚搏怕也是寡不敵眾。
安瀟湘左右張望兩眼,覺著此時的形勢對它們極為不利。芷方才受了夏無歸一掌,能撐著站起來與她演戲不吐血已是不易了,此時的戰鬥力還不如她。
畢竟夏無歸的實力,她也並非未見識過。
而星河……星河的武功與芷不相上下,隻是輕功更勝一籌,雖他賦極高,但還是與夏無歸差了將近二十年的修為,與夏無歸打起來怕也是與芷同一個結果。
她自己?她自己那點三腳貓功夫,隻修煉了一年,哪怕再好的武功秘籍,修煉地再努力刻苦,也不可能趕得上修煉內功數十載的夏無歸。
安瀟湘沉默了半響,抬頭望向夏無歸,藍美眸中毫不遮掩的膽怯湧出,她輕聲道:“夏無歸,你不要逼我。”
這話時,她的聲音是顫抖著的,似被逼到絕境的哀嚎,陷入泥潭的呼喊。
夏無歸也沉默了半響,一言不發地抬起高貴的步伐,朝她走來。攝人勾魂的褐瞳劃過深情而執著的燦芒,直直凝視著她的麵容。低醇磁性的聲,緩沉的道:“安瀟湘,你也不要逼孤!”
他逼她,她又何嚐不是在逼他……她逼他放手,逼他不要追逐他想要的,逼他退出她的世界……但他,做不到!
安瀟湘哽咽了,輕輕合上眼,一言不發地上前兩步,朝他走去。精致的麵容之上,有幾顆如水晶般的水珠滑落。
她麵上的淚水滾滾而落,隻一瞬間,便攪動著眾饒心髒。
見她落了淚,夏無歸加快腳步,上前擁住了她。
正欲開口,便聽到她滿是歉意的話,話語之中毫不遮掩的難過:“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她這話,是想孩子的事,還是離開他的事,或她實則是被諸葛隻脅迫,才被迫同他在一塊。
夏無歸滿腹思緒想問出口,卻在她落淚的那一瞬,一言不發地擁緊了她。他素來霸道傲慢的聲,帶著幾分溫柔深情的神情,緩沉低揚:“安瀟湘,不論你做了何事,孤都不在意,隻要你不離開孤!”
安瀟湘將窩在他懷中滿是淚痕的腦袋抬起,眸中透著絲絲狠厲與決然:“但是,我必須要離開你。”
這一瞬,她止住了哭腔與淚腺,藍眸中似隱隱藏了幾分狡詐,以及難以被人察覺的不安。
一旁的玻璃以為,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皇與王後都抱在一塊了,可以收隊回去睡覺了,結果王後冷不丁的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讓一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夏無歸眉間折起熟悉的折痕,深邃褐瞳之中,滿是深究臆測地凝視著安瀟湘,似很認真地思索著,此言之意。
正欲開口,一陣暈眩感驟然湧上頭腦,令他不可自控的後退一步,卻下意識擁緊了安瀟湘。
他濃眉蹩起,隻手攬著安瀟湘,腳步已是不穩,微微彎折。
怎會如此無力,曾經從不會如此,莫非……
想到此處,他懷中的安瀟湘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輕輕一推,竟將他推開了。
夏無歸踉蹌兩下腳步,竟直直地被推到在地!
一眾皇衛隊頓時大驚失色,卻不敢輕舉妄動。
而另一頭,芷倒是麵色如常,似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隻見安瀟湘手中,握著一把類似火槍的東西,指著夏無歸的手正微微顫抖。
見夏無歸倒下,安瀟湘忙將麻醉槍揣入懷中,而後上前,卻不是扶他起來,而是以匕首頂上了他的脖子。
這把麻醉槍是墨白的新發明,還是靜音的。其實她一點也不想這樣,但若是不這樣,他們一個都走不掉。
到底,她還是無法完全似夏無歸那般狠下心,到底是心軟的。
此時,斯已上前,幫著她將夏無歸魁梧的身體攙扶起來,一把往後拖:“走,否則你們的主人,將會命喪於此!”
安瀟湘的匕首,還顫抖著頂在夏無歸的脖子上。她感覺到了,夏無歸那雙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她,褐眸卻好似失了顏色,空落落的。
玻璃麵色微凝,伸出手攔住皇衛隊,不讓他們前行半步。他滿麵不敢置信地望著安瀟湘,怒聲道:“王後,你怎能如此待皇?”
皇真是一腔深情喂了狗,竟看上了這種女人,早知如此,他便不拉皮條撮合王後了,當年就該將她用刀劍砍死!便是皇終老一生,也好過被這個女人玩弄於手心中!
安瀟湘對玻璃視若無睹,將匕首往夏無歸的脖子上頂近了些。她目光之中的冷厲讓人不敢再進一步,“撤不撤?不撤我就手刃你們的皇!”
玻璃麵色憤然,最終還是手一揮,讓皇衛隊後撤了數百米,他自己半步未挪:“將皇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芷在安瀟湘的身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吐了一口鮮血。他輕緩地勾起唇角,挑起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又緩緩探手,以衣袖擦拭了一下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