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習習六十九
不想見?莫非他倆有啥過節嗎?
講真,之前芷跟她聊都是各種發嗲發騷,要麽就是一肚子黑水,腹黑地給她下套,倏地如此肅然,她反倒有點不習慣了。
安瀟湘不甚在意地探手撓了撓頭,並未將此事放在心裏。她輕盈地躍下牆頭,入了院中。
清靈的嗓音在風中落下:“既然如此,我就自個去。”
紅衣公子倚於牆下,眸色幽深。
下一瞬,紅衣飄蕩,他緩緩走向另一個方向,無聲無息地消失於黑夜之中。
月色朦朧,將歌舞平升的大殿映照,勝似仙境。
安瀟湘遊走在二皇子府中,很快尋著歌舞之聲找到了大殿。
淺紅紗幔層層疊疊,徒生朦朧感。大殿中央,美豔絕倫的舞姬翩翩起舞。
已是深冬,舞姬身上掛著的布料卻少到幾近沒有。雖寒凍到無比,她們仍不敢鬆懈半分,認真地舞著每一個動作。
左右兩旁更是姿態各異的歌姬琴娘,嫵媚動人。
無可置疑,這個地方簡直是男人的堂。
而大殿之中,極盡奢侈的沉木主座之上,歐陽習習衣襟半開,神態自若慵懶傲慢,黑衣更凸顯他的不羈。
左右兩旁更是圍繞了三五個鶯鶯燕燕,有的捏肩,有的捶腿,更甚是以唇喂酒,還有更大膽的,直接將胸脯湊了上前,撩開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布料……
歐陽習習此刻的模樣,顛覆了安瀟湘對他的所有印象。
在她的印象中,歐陽習習是個笑起來很幹淨的大男孩,且很容易滿足。例如上回險些被諸葛明空打死,給一匹馬就原諒了。
不過安瀟湘不知道,那匹馬是星凜大陸頭一隻紅棕麒麟,星凜大陸隻此一頭,自然珍貴異常。不過,歐陽習習將此事一筆帶過,大多是因為與諸葛明空的交情。
此時,安瀟湘很合時宜地想起,歐陽習習在她麵前動手動腳的某些片段,以及若有似無的暗示明示,仿佛一瞬間看清了。
之前她不懂這些事,這會兒想起來,歐陽習習的性子,怕真是眼見為實。
正發著愣,一聲穩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直至她的麵前,她才回過神。
琉璃神色冷峻,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你是哪個閣的?在這做什麽?”
哪個閣?
安瀟湘一時沒想明白,疑惑地“啊”了一聲。
她來之前雖未想過歐陽習習與她想象中不同,但她倆的交情還在,歐陽習習是個啥樣的人,並不影響他倆的友誼。
所以,她還是得來打個招呼意思意思,畢竟人家在她低穀期拉了她一把。
“你是誰?”見安瀟湘一副狀況之外的模樣,琉璃神色更為嚴峻,猶如一把利劍,上上下下紮穿了她。
安瀟湘佯裝嚴肅地咳嗽一聲,指了指大殿:“我是殿內伺候的。”
本以為這個拙劣的借口可以掩飾過去,至少能讓他猶豫一下。
怎料,琉璃眸色驟冷,二話不直接拔劍而出。劍鋒抵在安瀟湘的身前,似乎前進一秒就能刺穿她的胸膛:“,你究竟是誰?!”
雖她武功不高,但躲避琉璃這種程度的攻擊,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此時,安瀟湘更好奇的還是,琉璃怎會一眼就瞧出她並非殿內伺候之人的。
安瀟湘不急不緩地笑了一聲,用手指挪開了琉璃的劍鋒。她笑眯眯地望著琉璃:“你怎知我並非殿內人?”
“紅粉閣沒有如此醜陋之人。”
“……”
安瀟湘很想反駁這句話,並且立即露出自己的真麵目,告訴琉璃她多麽傾國傾城美麗動人機智可愛,但理智讓她刹住了車。
安瀟湘欲言又止地望著琉璃,半響才扯開這個話題。她默默地湊上前,神秘兮兮地抖抖眉梢:“好吧,其實我不是二皇子府的人……”
話音剛落,琉璃的劍鋒一轉,二話不劈了下來。
“哎呦我去!”
安瀟湘飛快地蹦躂一下,跳的老高,避開了這淩厲一劍。
回頭一瞅,又是一劍劈了過來。
“哎呦!你聽我完先啊!”
由於琉璃全然不肯好好聽她話,她二話不奔入殿內,越過重重舞姬歌姬,奔入大殿中央。
舞姬歌姬們並未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數而停止舞步,置若罔聞地接著自己的動作。
看到這一幕,歐陽習習動作分毫未變,依舊傲慢不羈。
隻是眸中閃過一抹新奇的色彩,仿佛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物般,將眸光落在了安瀟湘的身上。
“哦?哪兒來的美人?”
安瀟湘一邊跑一邊躲,二話不登上階梯:“歐陽習習!讓他停手啊!”
歐陽習習饒有興趣打量著安瀟湘,任由她奔過來,不慌不忙地笑了:“哦?發生了何事?”
安瀟湘正打算指著琉璃些什麽,回頭一瞅,琉璃一動不動地杵在邊上,仿佛方才啥都沒發生過。
……這變臉的實在有點快,讓她沒反應過來。
安瀟湘尬笑一聲,對上歐陽習習似笑非笑的目光:“那啥,其實我有點事想跟你……”
邊,邊邁著步子接近歐陽習習。
“唰”的一聲,那幾個依偎在他身前的美嬌娘,一下橫在她的麵前,不允許她再踏出半步。
……
正欲開口,歐陽習習忽然起身,從懷中掏出那支折扇,輕輕敲了敲美嬌娘的肩頭。
美嬌娘麵色肅然,立即退散兩旁。
歐陽習習站在她的身前,他唇角的弧度如往日般陽光,卻又透著一絲怪異,令人生疑。
他輕佻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顎。如同往日那般溫柔的聲線,透著一絲輕浮:“美人兒,找本王有何事?”
安瀟湘伸手將歐陽習習的折扇挪開,並默默退後一步。
本來她想好好話的,但歐陽習習果真是半分沒變,如此輕浮多情放浪,讓她不想與他交流。
安瀟湘伸手攔住還想湊過來的歐陽習習,直奔主題:“我是安瀟湘……的人。”
本來想直接表明身份,霍然想起在場的人有點多,於是添了後頭的倆字。
畢竟,她這會兒還是全星凜大陸通緝的人啊!
聞言,站在不遠處的琉璃麵色一沉,不動聲色地偏頭,看了一眼。
而歐陽習習果真頓住腳步,神情一下嚴肅了。
他“啪”的一聲將折扇收了起來,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她:“哦?這位姑娘忽然現身於在下的府邸之中,在下該如何信任你?”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歐陽習習敲折扇時,竟有一絲光芒折射出來。
安瀟湘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我們主人有事相求,雖有些唐突,但也是迫不得已,你先讓不相幹的人離開,我們一一細……”
“好,你們都出去。”
本以為歐陽習習還會與她爭辯幾句,怎料他答應地很幹脆。
琉璃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卻還是聽從歐陽習習,轉身離開了。
各個舞姬歌姬也一言不發地推出大殿,大殿一時之間空曠了許多,隻剩下安瀟湘與歐陽習習大眼瞪眼。
安瀟湘對上歐陽習習那雙似笑非笑的眸,知道他在等著自個解釋來曆啥的,於是很快將早已準備好的劇本,念了出來:“其實,我們主人得了不治之症,想請您拿一顆碧玉回魂丹江湖救急!”
歐陽習習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手指與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臉上寫滿了不信。
不信也很正常,畢竟她憑空冒出來是自個的人,而且獅子大開口一要就是國寶……換她她也不信。
她隻是想知道,歐陽習習與她的友誼有多麽深厚,值不值得她信任!
實際上,即便是“安瀟湘本人”親自來了,也不一定能將碧玉回魂丹請出來,畢竟她與歐陽習習的友情也沒有好到,讓他拿國寶出來救命的程度。
而此時,歐陽習習似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皺眉:“你怎知碧玉回魂丹?”
碧玉回魂丹是尚國秘聞,尋常人是不會知道的。百裏忘川作為一神醫,自然非一般人。
“我隻是轉告原話罷了,主子從何而來的消息,我並不清楚。”安瀟湘摸了摸下巴,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圓了這個謊。
將問題拋給自己,的確是很明智的選擇。
看著歐陽習習依舊懷疑的目光,安瀟湘思考了一下,接著道:“我們家主子還,歐陽先生,我一直都想跟您再切磋一下賭術。這是原話。”
回想一下,之前與歐陽習習的接觸的確少之又少,最多就是在賭場裏頭碰碰麵……她賭王的名號還穩穩地冠在頭頂上,這事歐陽習習是知道的。
果然,聽到這話,歐陽習習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哦?竟真是安姑娘的人。”
見他終於肯相信自個,安瀟湘重重點了點頭,正欲上前一步些什麽。
忽然,歐陽習習“噗”的一下張開折扇,迅速將折扇從安瀟湘麵前扇過。
一陣風帶著不明粉末撲麵而來,待安瀟湘反應過來,已經無力反抗了。
大腦愈發昏沉,渾身使不上勁,腦海中飄過幾個字:‘靠!被暗算了!’
“砰”的一聲,安瀟湘的身體軟綿綿地跌在地上,與黑紅相間的地毯來了個親密接觸,造成了不的聲響。
一直守在門外的琉璃聞聲而入,他淡淡的目光落在安瀟湘身上,一揮手,立即有人進來將安瀟湘抬了起來。
歐陽習習麵色絲毫未變,唇邊弧度依舊,目色卻是毫無波瀾:“帶下去。”
琉璃垂首:“公子,若她真是夏王後的人,皇上那……”
歐陽習習淡淡的目光落在琉璃身上,卻含著一絲危險的意味:“怎麽?你還要指使我如何行事?”
“屬下不敢。”琉璃欲言又止地將人帶了出去。
公子的心思,他是越發地猜不透了。
在琉璃帶人離開的半刻鍾後,一雙黑靴踏入大殿,聲響很輕,卻很沉穩,足以看出此人武功高深。
此時,他猶如影衛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麵前,肆無忌憚地迸發著威重。
歐陽習習唇角依舊是那熟悉的弧度,猶如一個翩翩公子般,敲著折扇不緊不慢地轉過了身。
待看清大殿之中的人時,他眸色微怔,而後又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澤。半響,他才緩聲開口:“大皇子殿下,許久不見。哪兒的風竟將您吹來了?”
殿中人對上歐陽習習幾近嘲諷的目光,倒也未與他計較,隻是淡然地掃視四周:“那個女人呢?”
“女人?在下的屋簷之下,最多的便是女人,大皇子殿下的是哪一個?”歐陽習習挑眉,依舊風流無謂的模樣,仿若眼前的一切,對他來都不痛不癢。
殿中人皺了皺眉:“我方才看著她入殿中……即便多年未見,你我疏離了些,但你與我終究是兄弟。況且,她是無辜的。”
本是皇權貴胄,他卻布衣加身,毫無上位者的架子。
這話時,他神情淡然,似眼前的一切都無關緊要。但歐陽習習知道,眼前的人素來無欲無求,能讓他開口索要的人,絕非偶然。
歐陽習習淡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轉身,側坐於主座之上。他“啪”的一聲敲開了折扇,輕輕地搖了搖:“那個聲稱是夏王後侍女的人,竟是你的人?”
殿中人聞言,搖搖頭,而後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
見他如此,歐陽習習勾了勾唇角:“大皇子殿下如此反複無常,在下便更要與那位姑娘徹夜長談一番,方能知曉,大皇子是否認錯了人。”
殿中人皺眉,聲線淡之又淡:“你從前不會如此……咄咄逼人。”
似意識到咄咄逼人這個詞太過了,他又開口,想些什麽,卻立即被歐陽習習打斷。
歐陽習習一敲折扇,唇邊的弧度毫無笑意:“大皇子殿下若想要人,便與父皇討要。父皇開口了,在下自然不敢藏人。”
殿中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道:“你明知,我與父皇……”
接下來的話,被他咽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