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大結局）

  眼見橙子離開，安瀟湘又望了一眼窗外的大雪紛飛。


  今夜是個不眠夜。


  ……


  翌日，淼沝水敲了敲安瀟湘的房門，卻無人答應。她推門而入，並未見到半個人影。


  屋內，安瀟湘平日穿戴的麵紗、眼紗俱在，桌上擺放簡潔，擱置著一張紅紙，攤開來，是一張囍字。


  隨著淼沝水推門的動作，紅紙翻滾了兩圈，被風吹落到了地上。


  她未留下隻言片語，自行離開了。


  安瀟湘來到了起初便見到的萬人坑，那處又包圍起了層層疊疊的百姓，餓瘋了、逼急了，不畏生死地與皇衛打在一塊兒。


  地上躺著的屍體，大多是百姓的。


  萬人坑中燒起了熊熊烈火，這一回是鐵了心不給他們退路，直接要燒死他們，而非活埋。


  夏無歸並未親臨，許是不想像上一回那樣，再給他們一炷香時辰。


  安瀟湘是隻身來的，已經沒有人再為她賣命了。


  想起這麽多日的荒唐事，她隻想說，她真是受夠了。


  安瀟湘慢慢走出來，很快有人認出了她，很快這些人又分成了幾波人。


  一些是服從夏無歸並且被迫服從安瀟湘的，另一些是服從夏無歸卻不服從安瀟湘的，還有一些是對兩人都恨之入骨的。


  即便如此，皇衛仍是攔著難民的衝擊，為安瀟湘開出一條道。


  安瀟湘邊走，邊說著，麵色平靜，“我知道，一切的事端因我而起，所以近日，新仇舊恨，我一起還了你們。”


  難民是無辜的，為了一己私欲，將這些人深埋地底，實屬不該。


  安瀟湘的言語輕飄飄的，卻不由得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紛紛看向她。


  萬人坑的火燒的極大，即便是連綿的大雪，都無法將之湮滅。


  安瀟湘手腳冰凍，身上隻戴著最初的墜子，是一顆晶瑩透徹的玉石，也僅僅隻是玉石。


  “希望我的死，能平息這一切。”


  站在離火勢不到幾步的距離，安瀟湘停頓了一下腳步，隨即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躍了起來，縱身火海。


  半空中的她，分外平靜，好似等待這一天已然許久。


  安瀟湘就這麽進去了，滔天火勢將她吞沒，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天空中掠過一道赤色的光，與火光交纏，與之相比，卻無足輕重，轉瞬即逝。

  消息傳回夏宮，星凜尊者的表情是愉悅的，“她的命數終於到了，乖徒兒莫傷心，於她而言，這或許是一種解脫。”


  夏無歸恍若未聞一般，呆滯了片刻，才回過神。他聲線低沉，而平靜，“孤，知道了。”


  “乖徒兒，若失了此女子，夏國的未來將會一片光明。”星凜尊者雖安慰著他，卻滿麵笑容，“況且，你與她不過是被詛咒牽絆著罷了。”


  夏無歸沉寂半響，又應聲，“孤明白。”


  他走出無生宮，懷中攬著懵懂的夏墨，命人打開宮門。


  妖女已死，所有的百姓自願臣服。而糧食，藏匿於何處已然不重要了，它們會一同渡過這個難關。


  夏無歸掃視著偌大的懿城，目色空洞。


  那何曾是詛咒。


  ……


  消息傳到尚國時，歐陽斯正在尚皇喪儀上。


  不知淼沝水說了何事，他原本便紅的眼圈刹那間通紅。


  淼沝水微微行禮，“我的任務已然結束，該回天機門了，告辭。”


  ……


  而橙子聽聞噩耗，更是一下沒站住腳跟，通紅了眼眶。


  墨白趕忙扶住她，低言道，“主子臨行前，讓我將她所有的生意交托給你。”


  這是安瀟湘的愧疚與虧欠，她將自己所有的財富都留給了橙子。


  橙子恍若未聞，失魂落魄入了房門，輕輕關上門。


  墨白欲勸，卻見她如此模樣，終究還是未推開那一扇門。


  翌日，橙子懸梁而亡，墨白痛哭著，自責著，數日後帶著她的屍身回了星雲大陸。


  ……


  世道好些了，良閔帶著長大成人的朱蘇回到懿城，劉言與春香也再一次踏入這一片土地。


  春香大叫著，幾近癲狂，“爹，娘，女兒為你們報仇了！”


  ……


  焱炎火與玻璃閑暇著搓牌，突然提及一回事，“為何淼沝水回了天機門？”


  “主人身死就能回去了，不過她回去也沒多大好處，畢竟他家公子最終也不是帝王……”玻璃好說歹說也比他長一輩，其中的道理也明白不少，卻在話說一半時霍然瞪大了眼。


  ……


  安瀟湘不知沉睡了多久，睜開眼，又是滿麵花白的星凜老人，


  “你還想重活一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