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凜冬
大雪姍姍來遲，持續了兩天，一時之間，世界仿佛披上了一層外衣。
凜冬已至。
寒冷的清晨，圓湖鎮內一片霜白，湖水也開始逐漸冰封。
商旅稀疏，大湖之上隻有偶爾幾艘船隻撞開漂浮著的碎冰，來往於兩岸。
和往日繁忙喧囂的景象不同，凋零之季的圓湖鎮帶著幾分靜謐和蕭瑟。
尤其是最近兩個月，先是湖心島慘案，然後到教會人員入駐，圓湖鎮的氛圍前所未有的緊張。
局勢開始愈演愈烈。
這就造成往年在此逗留的商旅，大都轉移到其他地方觀望。
而作為圓湖鎮實際上的負責人，塞路·凱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
“該死，該死的教會，他們這是想幹什麽？”
書房裏，麵色憔悴的塞路·凱正毫無形象地破口大罵著：“抓捕商人，動用私刑，激化信徒矛盾，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咣！
銀製的茶具摔出凹痕，塞路·凱紅著眼繼續咒罵：“一群隻知薅羊毛的鄉巴佬，還沒站穩腳跟就和野狗一樣到處撒尿，吃相這麽難看，他們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裏？”
護衛基尼麵無表情地回答道：“按照他們的說法，能來到這裏，都是神明的指引，和其他人無關，他們的眼裏，隻有他們的神。”
塞路·凱猶如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憋得脹紅，長喘了幾口氣之後，嗬斥道：“閉嘴，基尼，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沒在問你，別隨便搭我的話！”
“是。”
“一群虛偽、狂悖，忘恩負義的神棍，詛咒你們死後下地獄……”塞路·凱正在發泄怨氣，敲門聲忽然響起。
咒罵說戛然而止，書房內陷入短暫的平靜。
“老爺，有您的信件。”蒼老的聲音傳來，隨後門被慢悠悠地打開。
“蘭博？又是你這老不死的！”
塞路·凱驚魂未定，色厲內荏地吼道：“拜托你走路帶點聲好不好？不要每次都跟鬼一樣，嚇唬誰呢！？”
他煩透了這個老家夥，看到對方布滿褶子的臉就覺得倒胃口。
“是，老爺。”蘭博將信交給基尼，然後顫顫巍巍地帶上門。
塞路·凱愣愣地看著關上的門，然後看著基尼，活像一隻沒搶到腐肉的烏鴉：“他這是在對我甩臉色嗎？”
“主人，蘭博對您忠心耿耿。”基尼麵無表情地回答。
“一個無能的老廢物，我要他的忠心幹什麽？”
塞路·凱粗魯地拆開信封，嘴裏還在罵罵咧咧：“信件信件，整天就隻會報喪一樣拿信過來煩我，他難道不清楚寫這些信的人都恨不得吃我的肉嗎？”
拆開信封，塞路·凱一目十行，還沒看完，就被他撕碎揉成一團。
又是一封譴責信，來自繁星國的商會聯盟，他們對教會入駐圓湖鎮非常不滿，措辭之激烈，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傻逼了。
塞路·凱氣急敗壞地對基尼吼道：“燒掉！燒掉！把這些狗屎一樣的信件通通燒掉！”
從他讓教會組織大量人員入駐圓湖鎮開始，這種譴責的信件就像窗外的雪花一樣紛至遝來。
先是冒險者公會上層，然後是南麵的繁星國，緊接著是東邊的雙月國，最後連北邊旭日國的部分人士也來湊熱鬧。
一夜之間，他仿佛成了過街老鼠。
不過他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因為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想到自身現在的處境，塞路·凱就咬牙切齒：“都怪那個該死的凶手，如果不是因為湖心島的案件，我現在也不至於這麽被動，還有薩拉卡那個無能的蠢貨，給了他那麽多人手，最後連凶手的影子都沒找到！”
各種不順心的事情聚到一塊，讓塞路·凱產生一種錯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
“不行，我得去教堂那邊把事情說清楚，基尼，準備船隻，陪我去一趟湖心島。”塞路·凱囑咐道。
“遵命。”
塞路·凱坐在靠椅上揉著自己的腦門：“早知道當初就不來這裏了。”
“主人，有情況。”基尼去而複返。
“什麽事？”
“沼澤族的使者到達圓湖鎮了。”基尼回答。
塞路·凱不在意地擺擺手：“他們的目的地是旭日國，不會在這裏逗留的，你讓下人去接待就好，接待費用按照慣例，由冒險者公會承擔，記得多報一點，對了，它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六個。”
塞路·凱一怔：“多少？”
“六個。”
“怎麽會這麽少？”
基尼據實回答：“本來是有三十多人的，不過兩天前的傍晚，他們在紮營時，遭受大量不明人員的襲擊，使團傷亡慘重，隻剩他們六個僥幸活了下來……”
“完了！”塞路·凱臉色瞬間慘白。
……
第二天中午，陽光正好。
距離圓湖鎮三四裏，收斂鋒芒的商周，和喬裝過的咪雅正慢悠悠地往回走。
趕路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即使再美的風景也有看膩的一天，路途中找點話題聊聊，可以有效地緩解情緒。
“所以說，脫離現實的東西看得多了，潛移默化，想法也會容易變得很浮誇。”
商周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就像那邊的某些動作戲，兩個人撕逼動手，花裏胡哨對打老半天，衣服一點沒破，連個傷口都沒有，哪像我這麽慘，一次冒險，衣服都報廢兩身了！”
“舞台劇都是虛假的，如果真的按照現實這麽演，台上的演員根本演不了幾場。”咪雅的話依舊很中肯。
商周仍在批判：“我知道是假的，就是有些畫麵看著實在辣眼睛，你說打就打吧，事先廢那麽多話幹嘛？還凹造型，生怕觀眾看不清他的鞋拔子臉一樣，這要換成我來，對麵的腰子早就不知道被我插了多少刀了！”
咪雅說道：“我沒看過，不作評價。”
“幸虧你沒看過，要不然非恁死他們不可。”商周一副‘你走運了’的表情。
“……”
閑聊中，兩人通過隘口關卡，進入圓湖鎮。
街道上依舊熱鬧，隻是，望著熟悉的景象，咪雅不由蹙起眉頭。
商周也是同樣的感覺，和離開前不同，現在的圓湖鎮，氛圍又緊張了不少。
具體表現，從街上那些人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咪雅果斷更改目的地：“先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