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夢魘

  沒等到那兩個人有任何回應，沈翩躚轉身大步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寧浩宇臉上的微笑才一層層脫落下來。


  寧倩倩在這時候終於哭出聲來，

  “哥哥，她好像知道我們有寶寶，哥哥……”


  寧浩宇麵無表情地推開她，轉身上了車。


  ·

  這是重生後的第一次正式相見。


  沈翩躚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她剛過轉角便一手撐住了牆壁，微微鬆開的掌心，已經被她摳的血肉模糊。


  她一直都避免想起的上一世的最後一幕，連午夜夢回都不敢回憶的慘烈血色。在見到兩個人光明正大相親相愛同時出現在麵前的時候，又不受控製的重新出現在麵前。


  像是那輛車一遍又一遍瘋狂的加速著朝她撞來。


  骨肉被一寸一寸碾碎的撕心之痛，血液從身體每一個地方慢慢流出來的徹骨涼意。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身體裏有那麽多血，像是怎麽都流不完一般。


  而這些血都是她自己的。


  那些早已冰涼的血在這一刻仿佛重新纏上來，逐漸將她一點點淹沒。


  沈翩躚皺起眉按住胸口開始急促的呼吸。


  發現不對的石毅急忙上前扶住她，卻在她手上沾了滿手的血跡。


  沈翩躚揮開他，嘶啞的說了一聲我沒事。


  然後鑽進車裏關了門。


  石毅沉默的上車。


  一路的沉默中，他在後視鏡裏看到少女蒼白的臉色和緊閉的雙眼。


  像是置身一場無法擺脫的可怕噩夢。


  在夢裏她連呼吸都變得幾不可聞，如同死去。


  ·

  等看著沈翩躚上了電梯，石毅才轉身上車離開。


  剛關上車門他便拿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


  然而號碼撥到一半，他突然又收了起來。


  “還沒到一個禮拜呢。”

  憨頭憨腦的助理先生自言自語。


  已經顯示出“boss”幾個字母的聯係人又被按滅下去。


  他很快驅車離開。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精神波動太大，沈翩躚到了新房子看都沒看就直接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了。


  大約是睡得太深太沉，她終於夢到了些美好的東西。


  那是一個仿佛蒙著麵紗的夏日清晨。


  被花園裏的鋼琴聲吵醒的小雲端趿著卡通人字拖，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呆毛氣衝衝的走出來，直奔花園裏的鋼琴，將琴鍵霹靂拍啦一通亂按。


  然後向那個坐在鋼琴前吵醒她睡覺的罪魁禍首大聲控訴，


  “媽媽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還要去補習班啊！小孩子的睡眠是很重要的你懂不懂！”


  而罪魁禍首卻嘻嘻笑著將她一把抱上了膝蓋，下一秒耳邊是溫暖的呼吸，


  “小雲端不要生氣，媽媽給你彈蟲兒飛好不好？”


  這是溫柔到讓人無端想要落淚的聲音，小雲端卻踢著腿一臉不高興的抱怨，

  “我已經長大了不愛聽蟲兒飛了。”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我想聽，我喜歡聽的。


  你給我彈吧。


  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


  女子的麵容和笑聲都在光芒裏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沈翩躚急切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頭發或是衣角，觸手卻是薄紗般的晨光。


  下一刻光芒散去，黃昏來臨。


  她怔怔站在草木枯萎的荒園裏，握住了滿手冰涼的風。


  ·

  蝶翼般的睫毛撲了兩下緩緩打開。


  首先裝入眼簾的是撲麵而來的晨曦，然後她聽到哪裏傳來的鋼琴聲。


  從窗外淌來的熟悉的旋律，低緩溫柔的蟲兒飛。


  讓她恍惚以為自己還身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