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上邪 撤了 新
皇帝眉目冷淡的將折子翻過去,道, “你出去吧。” 清澤閉了閉眼,無奈退下。 宮門打開又關上,兜了滿殿的大風,將那些上好的銀絲碳燒出來的暖意掃蕩大半。 皇帝坐在桌後,一動不動的呆了許久後,突然出聲叫來宮人,淡淡道, “把碳都撤了。” 驚呆的宮人一動不動, “這……陛下,這天氣要是撤了碳,殿裏可就跟外麵沒什麽兩樣了。” 然而皇帝不為所動,不容拒絕道, “撤了。” 宮人無奈,帶著人來將燃在各個角落的銀絲碳給陸陸續續撤了出去。 當最後一盆也被撤出宮殿時,原本就空空蕩蕩的紫宸殿,終於徹底冷了下來。 而皇帝依舊著那一身玄色長袍,坐在冷風陣陣的窗邊批折子。 雪花不時從窗外飄落,在他的筆下滾兩圈,又化作水浸入黑色的墨裏,將字跡拖曳得淺淡而朦朧。 這一切映在男子的淺色瞳底,又被長長的睫毛半掩著,生生襯出一片旖旎的安靜,仿佛雪落也有了聲音。 · 這一場雪一連下了好幾日也不見放晴。 神京城大大小小的商販都紛紛關了門,躲在家裏點了爐子烤起火來。 從皇城一連發了好幾批銀子去往各地賑災,街道上除了偶爾來往的禁衛軍,幾乎見不到什麽人影。 然而這一天天剛入夜,京城便迎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說她奇怪是因為她穿得實在是太少了。 連禁衛軍們都在銀甲裏麵加了厚厚棉衣的雪天裏,她一個身形纖細的姑娘打著傘,隻在單衣外披了一件看起來就不太厚的白色大氅。 城門下的守衛一邊檢查她的通行令,一邊將怪異的目光不斷投過去。 而被關注的人對這樣的目光視若無睹,隻麵無表情的接了被士兵遞回來的通行令,一手撐傘一手牽馬的走進了城門。 腰間佩劍偶爾撞到掛在腰帶上的琥珀石,在落雪的街道上傳出金石撞玉般的脆響。 · 等夏拂衣終於找到一家開著門的客棧時,街上那些酒肆的紅燈籠已經亮起來了。 她的馬在客棧後的馬肆裏嚼著幹草,她在燒炭的房間裏終於放鬆了一直包裹在身周的內力,一邊盯著窗外的天色,一邊吃著隨意點來的飯菜。 吃完後她打開窗戶,躍到窗台上坐著,默默的等待著天色更黑的時辰。 直到打更人裹著厚衣服敲著鑼鼓,走過大街小巷時,她終於呼了一口氣。 鳴金般清脆震耳的鑼鼓聲在燈籠映照的無人街道上孤零零的回蕩,尚未消失的尾音裏,一抹白影從客棧的窗戶無聲無息的翻上了屋頂,在落雪的瓦片上輕若無物的跳躍與行走,朝著皇城的方向,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唯有那些從積雪底下透露出來的烏色瓦片,隱約連成一串輕盈綿長的腳印。 約莫一刻鍾後,那個白影躍入了皇宮朱紅的高牆,熟門熟路的踩過許多琉璃瓦,直奔燈火煌煌的紫宸殿而去。 而就在她抵達的那一刻,偌大的紫宸殿突然熄滅了所有燭火,從窗戶裏透出全然的黑暗。 夏拂衣停住了腳步,伏在落雪的宮殿頂上,盯著從那宮殿門內退出的宮人,直到他一路行下長階,消失在雪地裏,她才又站起來,跳下屋頂,從另一側的花園潛入紫宸殿附近的範圍。 風吹落她肩頭發上的雪,轉眼便被她奔跑時卷起的風攜著沒入了無邊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