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不準備求我？
領證本該是一雙人這一世最為甜蜜愉悅的經曆，更遑論準丈夫還是謝蘭霄這樣常人難以企及的形貌兼具的人中龍鳳。
??可這會兒，霍湘在謝蘭霄的車裏如坐針氈，生平第一次不知道怎麽安放自己的手腳與表情。
??謝蘭霄注意到她的沉默：“湘湘，想什麽呢？”
??霍湘被他喊得眼皮一跳，那一刻，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這會兒到底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對謝蘭霄感到愧疚。
??她默了兩三秒，不得不開口：“沒什麽，我就是在想，今天咱們這結婚證到底能不能領成。”
??謝蘭霄：“咱們湘湘反悔了？”
??“怎麽會呢。”霍湘偏頭看他，饒有興趣的樣子，“隻是，梅小姐會不會在情急之下、上演一出搶婚之類的戲碼來挽回你？對了，你昨天不是說下午去領證麽，怎麽一早就來了？”
??謝蘭霄隻回答了她前半句話：“如果她來搶，你就把我讓出去？”
??“怎麽會呢？我可是等著收聘禮的。”說到這兒，霍湘突然釋然了：他跟謝蘭霄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用心和動情倒是大可不必。
??謝蘭霄似有不悅：“你就是抱著這種態度來迎接咱們的婚姻生活的？”
??霍湘一愣，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心裏話給說出口了。
??但轉瞬，她明白過來：“當然，收了你的聘禮，我會竭盡全力當一個盡職盡責的謝太太。”
??“是嗎？”謝蘭霄偏頭看了眼後視鏡，變得有些心不在焉起來，“說說看，你準備怎麽個盡職盡責法？”
??霍湘輕抿了下唇，沒有回答：這種對話，幹巴巴地，沒有必要繼續了。
??而且她剛才看見謝蘭霄的動作了，也從謝蘭霄毫無意義的回話裏聽出了敷衍和心不在焉。
??她覺得，謝蘭霄可能真的在等梅綃來搶婚。
??這也能解釋，謝蘭霄怎麽突然願意主動跳進霍家和她一起給他挖的坑裏麵來，答應領證了。
??他這是在逼梅綃。
??想通這一點，霍湘也偏頭去看車窗外，不再說話。
??本就狹小的車內空間裏，安靜得讓人壓抑。
??直到謝蘭霄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霍湘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不是梅綃。
??但是，是陸珈桉。
??在霍湘渾身都控製不住地緊繃起來的時候，謝蘭霄劃了接聽。
??陸珈桉說：“謝總，有個事情要跟你請示一下，底下的人才能往下走流程。”
??謝蘭霄：“你說。”
??霍湘坐在一邊，暗暗地鬆了口氣：陸珈桉說的都是生物科技公司運轉相關的公事。
??但是沒等陸珈桉說完，霍湘的手機也震動起來。
??霍湘為了不打擾謝蘭霄的公事，趕緊從包包裏摸出手機，她隻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就毫不猶豫地將電話掛斷了。
??謝蘭霄似乎沒注意到，仍舊一邊開車一邊聽陸珈桉匯報。
??霍湘剛準備將手機關機，電話再一次打進來。
??這一次，謝蘭霄偏頭，似是隨意地看了眼霍湘的手機屏幕。
??但霍湘太緊張了，根本沒注意到，她在第一時間就將其掛斷了。
??謝蘭霄也在這時候聽完了陸珈桉的匯報，簡單給了幾句指示意見。
??陸珈桉說：“好，我立刻就去核實，你現在方便查閱郵件嗎？有一批器械等著走流程。”
??謝蘭霄之前吩咐過陸枷桉，遇到重要公事，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加上這批器械相當緊要，陸枷桉才敢催他。
??謝蘭霄左右看了眼路況，說：“行。”
??車廂裏重歸於安靜，謝蘭霄在這種安靜裏驟然開口：“怎麽不接電話？”
??霍湘挑眉反問：“你不是在和陸枷桉談公事？”
??“談完了。”謝蘭霄看了眼她還捏在掌心的手機，“不是你外公外婆的私人醫生？”
??霍湘心一緊，嗯了聲，笑道，“你記性挺好。”
??對於她的模糊重點，謝蘭霄根本不吃那一套：“回過去，問問看是什麽事，別耽誤了外公外婆的身體健康。”
??霍湘沒動，在她想著還能怎麽更好的將這事掩飾過去的時候，謝蘭霄將車停在了路邊。
??他側身去拿平板，打開後專注地翻閱了會兒郵件。
??霍湘靜靜坐著，正猶豫要不要以不打擾他工作為由而下車去回電話，謝蘭霄的手機再度響起。
??他劃了接聽，一邊滑動郵件一邊跟陸枷桉說工作上的事。
??霍湘控製不住地凝神細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最後隻聽謝蘭霄說先就著這樣，陸珈桉那邊也準備掛電話了，謝蘭霄卻一頓，偏頭看了眼霍湘，喊了聲珈桉。
??霍湘心有所感，驀地攥起指尖，果然就聽謝蘭霄問陸珈桉：“上次讓你查的事情，進展如何？”
??陸珈桉答：“早上我已經把相關調查資料和結果都放到你辦公室了，但你臨時改了行程，我就沒來得及跟你說。”
??謝蘭霄眼睛微微眯起：“沒事，現在說也一樣。”
??陸珈桉默了一秒，如實將調查到的所有事實一並說了。
??霍湘坐在謝蘭霄旁邊，能隱約聽到陸珈桉的聲音，也隱約聽到了幾個詞。
??饒是她臉皮再厚，此時此刻也亂了陣腳，腦子裏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已經想了很多種可能。
??在謝蘭霄結束掉跟陸珈桉的通話時，霍湘隻有一個念頭：今天這結婚證，看來是領不成了。
??霍湘僵硬地坐著，明明沒有看謝蘭霄，卻又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一舉一動：謝蘭霄將手機扔在了儲物格裏，而後，轉頭來看她。
??他喊她：“湘湘。”
??霍湘轉頭，對上他視線：“嗯？”
??謝蘭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勾了勾唇：“現在你可以回電話了。”
??他已經催了她幾次了。
??霍湘手指動了下，還是把手機舉了起來，解鎖，翻開通話記錄，回撥電話，每一個指尖動作，都在消耗霍湘的力氣。
??電話撥通，電話那邊的人幾乎是在瞬間就接聽了，緊接著，周毓的聲音響在狹小安靜的車廂裏，格外清晰。
??他急切地問：“湘湘，你跟謝蘭霄去領證了？”
??霍湘眼睫一顫，心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她有些疲倦地想，她已經替宋霆思爭取到一百萬了，是不是已經能勉強還清債務了。她這會兒是不是可以直接下車、摔上謝蘭霄的車門直接昂首挺胸的離開呢？
??但答案顯然是不行。
??她不能讓謝蘭霄知道宋霆思。
??她動了動發幹的嘴唇，隻能竭盡全力的補救，溫聲道：“嗯，這會兒已經快要到民政局了。”
??周毓原本準備開口說什麽，聽到這句話後他一時沒了聲音。
??幾秒後，周毓的聲音明顯已經冷靜下來了：“湘湘，我想跟謝蘭霄先生說兩句。”
??他大概知道自己已經勸不了霍湘了。
??霍湘聽到這話，心口猛地揪起，正準備出聲打擊他，掌心一輕，她轉頭去看，手機已經被謝蘭霄拿在手裏了。
??謝蘭霄開了免提，對上霍湘的視線後笑著問：“怎麽，周博士對於我和湘湘領證這事有什麽不同的意見？”
??他語氣算得上很好了，可霍湘頭皮一麻，開始擔心周毓。
??即便周毓是挺出名的醫學博士，在謝蘭霄這種資本家麵前，也跟螻蟻沒有太大區別。
??她很想出聲讓周毓別多管閑事，但周毓已經開口。
??他一字一頓：“我認為，謝總和湘湘並不合適。”
??霍湘指尖一顫，閉了閉眼睛。
??謝蘭霄一直觀察著霍湘的表情，他捕捉到重點：“湘湘？看來周博士跟我家湘湘緣分匪淺。”
??“我跟湘湘的確是舊識。”周毓坦坦蕩蕩，半分遮掩也沒有。
??謝蘭霄挑眉，眼底的笑意倒是多了一份溫度。
??他轉頭看霍湘：“湘湘，你怎麽說？”
??他是要她親口斷下她與周毓的關係。
??但是霍湘還沒說話，周毓直接繼續：“謝先生不用問湘湘，我與湘湘之間清清白白，非要有個斷定，也隻有一點勉強的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麽？”已經勉強冷靜下來的霍湘彎了彎唇，溫溫涼涼地笑了聲，“周博士來梨城也有段時間了，應該已經跟梨城赫赫有名的小霍公子打過照麵了。不知道周博士聽沒聽說過，這位小霍公子可是我同爹同媽的親兄長。”
??言外之意，你又算什麽，有什麽資格來多管閑事。
??周毓沉默。
??謝蘭霄眯了眼霍湘，緩緩道：“湘湘，當初周博士從雲城來梨城，你可是專程跑了一趟，今天又何必要用言語相誅，傷了周博士的心？”
??盡管早知道陸珈桉已經告訴謝蘭霄了，但這些話從謝蘭霄口中說出來，霍湘的眼皮還是一跳。
??霍湘轉頭去看他，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凶戾，他臉上那道疤，因為他的表情而驟然陰冷恐怖起來。
??今日經此一鬧，在謝蘭霄眼裏，她與周毓的關係注定不清不楚了，這下，霍湘所要承擔的後果，可不僅僅是沒辦法成功領證這麽簡單了。
??恐怕，連周毓都要跟著遭殃。
??謝蘭霄這樣的人，怎麽能忍受背叛呢？
??霍湘已經做好準備，但電話那端，原本在沉默的周毓開始道歉：“我今日的所作所為確實唐突，原本我跟湘湘的交情確實不足以支撐我今日的所作所為。隻是謝先生，昨晚你大嫂專程下車跟我閑聊，話裏話外都是謝家並不願意接納湘湘，湘湘即便強行嫁進謝家，也……”
??“梅綃來找過你？”謝蘭霄突然出聲打斷他。
??霍湘掀眸，偏頭看了謝蘭霄一眼，隻見他臉上那慣常的笑意早已沒了，眸色幽沉而冷冽。
??霍湘心道：果然，這一切的一切，果然都是為了梅綃。
??而周毓並不明白其中關係，答道：“不止是梅小姐，你大哥昨晚大概也去過霍家，我親眼看到他的座駕從霍家所在的小區出來。”
??周毓說道這裏，心念一動，覺得自己似乎觸及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豪門秘辛。
??他念頭一動，很多東西就清晰起來，他提了一句自己所任職的生物科技公司，表露了一點謝朝錚可能在背地裏搞他這個弟弟的意思後，又重回剛才的話題：“謝總，你跟湘湘的婚事，還請三思。謝家並不適合她。”
??謝蘭霄用舌尖抵了下後槽牙，低低冷冷地輕笑了聲：“關於這一點，周博士就不用操心了。霍湘她嫁的，不是謝家，而是我謝蘭霄。另外，周博士，我尊重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說完，謝蘭霄直接掛斷電話。
??他神色陰戾地坐著，掌心攥著霍湘的手機。
??霍湘這會兒反而徹底冷靜下來，也不再強行解釋什麽。
??“不準備說點什麽？”謝蘭霄終於不再笑了，沉沉地盯著她，“你霍家同心齊力地費盡心思，走到這關鍵的一步，你反而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我還能說什麽？”霍湘挑眉看她，笑的時候眉眼之間是沒有掩飾的挑釁，“如果我說我和周毓之間清清白白，你信嗎？或者就算我和他過去有點什麽，我現在得跟你道歉、然後求著你繼續跟我去民政局領證嗎？”
??謝蘭霄薄唇緊抿，下墜的唇角代表著風雨欲來，就在霍湘以為他會對自己動手的時候，謝蘭霄忽而又笑了。
??霍湘皺眉，謝蘭霄收了笑，傾身過來靠近她：“湘湘，做錯了事還這麽理直氣壯，你把我謝蘭霄當什麽，嗯？”
??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霍湘有點氣短，但她繃著氣勢回以嫣然一笑：“謝公子怎麽又雙標了，你能光明正大的拿我跟你領證這事刺激梅小姐，我還不能有一個男性舊識了？我努力攀附你是真，有所圖也是真，但你對我不同樣有所索取嗎？你睡了我那麽多次，可沒有一次是我強迫你。我說的對嗎，謝……先……生？”
??她故意拖長尾調，饒是謝蘭霄，瞳孔也驟然緊縮，麵部線條和眼神也在驟然間陰戾森冷下來。
??他修長的手指，早已在霍湘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就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霍湘眼睛眨也不眨，唇角依舊彎著笑著，與他對視。
??她不怕死地繼續刺激她：“謝公子可得想好，你這一下掐死我，還得賠他們霍家一筆喪葬費呢。”
??霍湘自己說完，心裏咯噔一下：他們霍家，她不小心又露出破綻。
??但好在謝蘭霄這會兒真的已經動了怒，一時沒注意到。
??他卡在霍湘脖子上的五指慢慢收緊，霍湘不得不慢慢仰起脖子，唇角的笑意也開始扭曲。
??“湘湘，真不準備求我？”謝蘭霄眼周已經充血，聲音裏帶著男人的自尊受到極大傷害後的顫抖壓抑。
??霍湘的聲音也開始發抖。但她偏偏努力又笑了下：“你說按照我爸媽的本事，他們能從你這裏要到多少錢呢？或者說，我死了以後，能值上一兩百萬還是三四百……”
??“霍湘。”謝蘭霄起了殺心。
??脖子上的力道驟然加重，霍湘悶哼一聲，身體與心靈受到的雙重重創讓她一下沒忍住，眼淚滾下來。
??那滴眼淚順著霍湘的眼角墜落而下的時候，謝蘭霄的手一抖，竟有些倉惶地鬆開了霍湘。
??霍湘的身體驟然失去支撐，跌坐在座椅裏。
??脖子上還殘留著男人手指的體溫，但她隻是稍微平複了下氣息，就緩了過來：謝蘭霄還是沒有真正用力掐她。
??想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又控製不住地滾下來。
??霍湘覺得自己著眼淚荒唐而莫名其妙，有些慌亂地抬手將其抹掉了。
??謝蘭霄看著麵對死亡都麵不改色卻因為一滴眼淚慌了神的霍湘，仍緊皺著眉，為的是自己剛才那驚慌失措的感覺。
??他有那樣肮髒不堪的過去，總不至於害怕擔上一條人命。那麽，他的驚惶，是因為……霍湘？
??想到這裏，謝蘭霄扯唇，輕笑出聲。
??荒謬。
??他退回身子，後靠在座椅上，有些陰鬱地扯鬆了脖子上的領帶。
??車子靜靜地停在路邊，車外熙熙攘攘、世間百態鮮活依舊，車內兩個人都各自偏著頭、靜默無聲。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霍湘輕歎一聲：“如果梅小姐一直不來，咱們今天要一直等下去麽？謝蘭霄，我餓了，你能不能再想點其他辦法來刺激刺激她？”
??聽她反複將今日領證的緣由跟梅綃掛鉤，謝蘭霄也終於從車窗外收回視線。
??但他一個字也沒說，就沉著臉啟動了車子，車子一路行駛，最後停在了民政局門前的停車坪上。
??謝蘭霄解開安全帶，偏頭看了眼霍湘：“下車。”
??霍湘看了眼車窗外：“梅小姐好像不在這兒，難道咱們要去民政局裏麵等？”
??謝蘭霄盯了她一眼，直接下車了。
??霍湘正為他的莫名其妙皺眉，她這邊的車門突然被拉開。
??她轉頭，剛好謝蘭霄彎腰探進半截身子。
??他一句話都沒有，直接上手替她解開了安全帶，然後攥著她的手臂將她從車上拉了下去。
??霍湘看他麵無表情的摔上車門，又看了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臂：“謝蘭霄，你……”
??“抓緊時間。”謝蘭霄抬起腕表看了眼，“距離工作人員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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