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已經睡了？
那一瞬間，霍湘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差點站起身並出聲阻止，但下一瞬一個想法冒出來，她又穩住了沒動。
??她其實早就想離開了，今晚要是她放任謝朝錚和梅綃算計謝蘭霄，謝蘭霄要是和梅綃真發生了點什麽，那過錯方就變成了謝蘭霄，而她霍湘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謝蘭霄結束，還不用擔心謝蘭霄這個過錯方報複。
??反正她已經給宋霆思弄到了一百多萬了，反正霍家現在也重新爬起來了。
??沒有比現在更適合離開的時機了。
??這想法在腦子裏現了形，立刻就生根發芽、驅逐不掉了。
??霍湘握住發顫的指尖，垂下了眼睛。
??謝蘭霄唇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他直接抬手奪過梅綃手裏的醒酒湯，仰頭喝了個幹幹淨淨。
??喝完後，他將玻璃杯子放在大理石的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這響聲，卻如巨雷砸在了霍湘的心尖兒上。
??霍湘輕吐了口氣，但沒吐出來，反而卡在嗓子眼兒，讓她頓生煩悶。
??但她仍舊坐著沒動，剛好旁邊那位公子哥還在講秦家的事，霍湘就插了句嘴：“秦家那個小女兒，怎麽樣了？你剛才沒說完。”
??公子哥一歎氣，但眼睛裏莫名又帶點隱晦的笑意：“年齡還小嘛，被收養了。”
??這明明是一個挺好的結局，但霍湘看著公子哥的表情，莫名後背發涼。
??她又想起在廁所寫作業那個小姑娘，想細問，結果那公子哥起身去跟別人說話了，加之她一心掛幾頭，一直注意著謝蘭霄那邊的動靜，一時就把這事忘了。
??謝蘭霄好像已經完全醉了，霍湘注意到梅綃看了自己幾眼，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並不臉熟的網紅走到霍湘麵前：“湘湘妹妹，聽說你唱歌唱得老好聽了，你又長得漂亮，現在咱們圈子裏都在討論你呢。今天有幸遇見了，我能跟你一起拍個照嗎？”
??霍湘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梅綃，朝網紅點頭：“可以啊。”
??網紅拿起手機找了下角度，嬌嗔：“包間裏光線不好，咱們去外麵的露台花園拍，可以嗎？”
??霍湘隻遲疑了一瞬，答：“行。”
??網紅立刻就拽著她出了包間。
??梅綃看著包廂的門關上，轉向身側已經醉倒在沙發上的謝蘭霄，輕輕推了推他：“阿霄？”
??謝蘭霄抬起軟綿綿的手臂揮了揮：“別煩我。”
??梅綃皺了皺眉，喚來服務生：“他醉了，把他帶去安靜的房間休息會兒吧。”
??說完，她特地抬頭，盯了服務生一眼。
??服務生點點頭，和另外一個服務生同時架起身材頎長精瘦的謝蘭霄出了包間。
??梅綃仍舊坐在原位沒動，似乎有些無聊，心不在焉地玩了會兒手機後，她跟正被一個姑娘纏著的成潯說了聲，就走了。
??出包間門之前，她還特地看了眼沙發角落裏坐著的陸珈桉，確定陸珈桉也已經醉得閉上了眼睛睡著了後，她才放心地離開了。
??……
??霍湘被女網紅拉著，在露台拍了一張又一張照片，終於按不住心底深處的那股子焦躁難安。
??但她麵上依舊溫和：“可以了嗎？我喝了酒被風一吹，頭疼得厲害，想回去了。”
??網紅猶豫了下，結果轉眼她收到一條微信消息，就趕緊點頭：“可以可以，你回去吧！這裏夜景好，我再拍幾張。”
??霍湘連表麵功夫都忘了做，轉身匆匆回了包間。
??推開包間門，她目光迅疾地在包間裏掃了一圈，心猛地就沉了下去：謝蘭霄和梅綃都不見了。
??但轉瞬她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斷地給自己洗腦：梅綃把謝蘭霄帶走了，對她霍湘來說是好事。既然是好事，就應該滿懷期待地等待那個好消息。
??霍湘於是強吐了口氣，找了個位置坐下。
??邊上成潯摟著又一個她不認識的網紅，喝的正高興。
??“成公子，謝蘭霄呢？”這話問出口，霍湘自己都愣了下：她不是打定主意不管的嗎？
??成潯的神情極短暫的凝了下，隨即他茫然地掃了眼包間：“哎，剛才還在這兒呢！可能去外麵透氣了吧？”
??說完，那個網紅給成潯喂水果吃，成潯一口咬住，就把霍湘放在一邊了。
??霍湘盯著成潯看了幾秒，又在包間裏找了一圈，看見陸珈桉居然也躺在沙發上，看樣子也醉得不輕。
??霍湘垂眸，一些零星的片段在她腦海裏翻來覆去，最後終於有條線隱約地串聯起來。
??她眼睫驀地一顫，而後她重新起身，去推了推陸枷桉。
??陸枷桉皺著眉翻了個身，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跡象。
??霍湘隻好轉向成潯，朝那個好不容易才剛擠到成潯懷裏的小明星抱歉地笑了笑，跟成潯說：“成公子，耽誤你點時間？”
??“行啊，湘湘妹妹開口，讓我做什麽都行。”成潯將懷裏的小明星輕輕一托，讓她從自己懷裏出去後，就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
??霍湘沒坐：“謝蘭霄走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成潯一挑眉：“？”
??霍湘抿抿唇：“我們倆出了點小問題，我思來想去，覺得過錯方好像確實是我，本來準備回來跟他道歉的，結果他這麽快便走了。”
??成潯憋笑了下，說了句“幸虧啊……”後，就裝模作樣地往包間裏看了圈，最後才猶疑著說：“我突然想起來了，霄哥喝醉了，好像是被大嫂安排的服務生給帶去房間休息了。”
??霍湘指尖一攥，緊張的神色浮到臉上但又強作淡然的樣子：“能告訴我是哪個房間麽？他喝醉酒了，一個人待著不太讓人放心。”
??成潯做出牙酸的模樣笑霍湘：“湘湘妹妹，你這是終於開竅了，知道我霄哥的好了？”
??霍湘扯扯唇：“房間號。”
??“會所6層有霄哥的個人休息間。”成潯做作地咳嗽兩聲，“湘湘妹妹，加油鴨。”
??“……”霍湘轉身就走，疾步出了包間。
??成潯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才用屁股往右邊挪了挪，伸出一隻腳在睡沉了的陸枷桉小腿上踢了踢：“枷桉！”
??……
??梅綃坐進車裏的時候，已經人事不省的謝蘭霄早已經被塞在後座了。
??梅綃從包裏摸出一疊紅色票子，遞給站在車外的兩個服務生：“嘴巴嚴實點。”
??兩個服務生立刻笑著點頭，其中一個說：“您放心，在夢回工作這麽久，我們都懂規矩。”
??梅綃嗯了聲，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啟動以後，梅綃壓住瘋狂跳動的心髒，鬆開一直攥著手包的手，才發現自己掌心全是汗水。
??她努力平複了下氣息，努力忘記自己是梅家大小姐，也努力忘記自己已婚的這個事實後，才偏頭去看自己身側的謝蘭霄。
??她抬起手，顫抖著沒有靠近，在虛空裏描摹著自己日思夜想的輪廓。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與謝蘭霄相識相知的每一件小事。
??那時候她去鄉下別墅過暑假，車子開進村裏的時候，所有的小孩子都圍過來看她，隻有謝蘭霄坐在那家人的院子裏，仍舊專心致誌地用棍子在地上一筆一劃地練字。
??後來，也是因為她有一次貪玩回家晚了，才碰巧救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他。
??那一次也是像這樣，她坐在自己的車子裏，看著身旁雙眼緊閉的少年，第一次發現謝蘭霄長得那樣好看，她當時也是這樣抬著手想要碰一碰他，替他擦掉額角的血跡，但最後卻沒敢碰他……
??梅綃垂眸，從回憶中醒過神來，她想：要不是那捉弄人的命運般的巧合，要不是謝朝錚，她和謝蘭霄那樣的相識相遇，早該在一起了吧，恐怕連孩子都有好幾歲了……
??“小姐，到了。”
??司機的聲音，讓梅綃陡然回神。
??她收了收情緒，冷著臉端著正經的神色讓司機把謝蘭霄給扶進了酒店房間，等司機離開的腳步聲遠去以後，她才將房間門關上，脊背貼在房門上，重重地喘了口氣，一步一步地朝沙發上那個占據了她整個少女時期、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她是親眼看見謝蘭霄將放了東西的整杯醒酒湯都喝了下去的，所以並不擔心他會突然醒過來。
??她在沙發邊跪下，趴在謝蘭霄的臉旁邊，癡癡地將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伸出手，去觸碰了下他菲薄的淡色嘴唇。
??指腹與男人的嘴唇相觸的那一刹那，梅綃隻覺得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從尾椎骨處直躥上頭頂，那處又開始被刺激得突突直跳了。
??但她到底是梅家的大小姐，哪怕時日無多，她也還是要在這世界生活一段時間。
??她在做最後的掙紮。
??也就是在她掙紮的時候，她放在包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突然的鈴聲嚇了她一跳，她原本不打算接，但又怕鈴聲吵醒了謝蘭霄，就趕緊拿出了手機。
??結果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居然是霍湘的。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浪費時間，但是她又想在這種時候惡心霍湘一下，也挑撥一下她與謝蘭霄的關係，就滑了接聽。
??“梅綃，你把謝蘭霄帶到哪兒去了？”
??麵對霍湘的開門見山，梅綃也沒繞彎子：“你不是和那個周毓打得火熱，怎麽又有空關心阿霄了？而且……”
??“我知道你給謝蘭霄的醒酒藥裏加了東西。”霍湘的聲音冷下去，“梅綃，你能不能要點臉，你是他大嫂！”
??梅綃脫口而出：“我和他大哥隻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我們……”
??話說到一半，梅綃抿住唇，而後又笑了下：“霍湘，我懶得和你多說，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找過來，要是沒本事，阿霄……今晚就是我的。”
??電話這邊，霍湘聽著梅綃的話，還是沒忍住，咬牙切齒地喊了句梅綃。
??梅綃顯然很滿意霍湘有被刺激到，慢悠悠地加了句：“古代的男人尚且有三妻四妾呢，我隻要阿霄的一晚，你也沒必要這麽大驚小怪。”
??說完，不等霍湘說完，梅綃掛斷電話，自己握著手機在那兒病態地低笑起來。
??而後大概是想起了什麽，她又猛地收了笑，轉頭看向自己的包包。
??她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她原本還在猶豫，但經過霍湘這通電話的刺激，她毅然做了決定，從自己包包裏拿出一小瓶透明色的東西，仰頭就灌了下去。
??這東西喝下去，是她自己給自己斷了退路。
??喝完，她將瓶子隨手一扔，又趴跪在謝蘭霄身側癡癡地看著謝蘭霄：“阿霄，我知道我今晚這麽做了，你一定會怨我恨我的。我也知道哪怕今晚我們纏綿千百次，明日天光大亮，我也沒辦法站在你身邊。我知道自己這樣很賤也很蠢，可是阿霄，就像你知道的，我早就病了，沒幾天好活了……”
??她停頓了下，眼淚撲撲簌簌地往下落，很快從哽咽變成哭訴著繼續說：“我這一輩子太慘了，你是我唯一的心願了，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阿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你就當我是的露水情緣，不要把我當成你的大嫂，我隻要你這一夜，或者哪怕一次……”
??說到這裏，梅綃覺得身體開始變得難受起來，她吞咽了下，剩下的話一下全都忘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上躥下跳。
??不由自主地，她摸了下謝蘭霄凸起的喉結，視線又順著謝蘭霄的喉結一直往下滑，最後停在她夢到過很多次的地方……她將手伸過去，解開了謝蘭霄的皮帶。
??……
??霍湘站在路邊，剛保存好自己和梅綃的通話錄音，一輛黑色商務車就停在了她麵前。
??車窗降下，露出謝朝錚帶著點笑意的臉。
??他主動出聲：“湘湘，在等車？要不我送你一段？”
??霍湘看著他：“大哥，你是來接大嫂的麽？”
??“不是。”謝朝錚解釋了句，“我已經安排了車在車庫等她，等會兒直接送她回醫院。”
??“是嗎？”霍湘笑了下，“可是大嫂好像早已經離開了，是不是不知道大哥您給她安排了車？要不你給大嫂打個電話？”
??謝朝錚凝了她一眼，沒有跟她周旋：“湘湘，你好像言外有意？”
??霍湘想了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跟謝朝錚撕破臉皮。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什麽，就是謝蘭霄喝醉了，現在卻不知所蹤，我有點擔心他，所以說話有點顛三倒四，還請大哥海涵。”
??聞言，謝朝錚卻直接道：“你懷疑阿霄跟他大嫂在一起？”
??霍湘挑眉：“大哥也這樣猜測？”
??謝朝錚靠在座椅上，沒有立即回答，但是他看起來好像完全無意掩飾梅綃對謝蘭霄的那種心思，坦蕩得令霍湘有些自我懷疑。
??一時冷場，兩人好像都在各自想事情。
??片刻後，謝朝錚又問：“你現在是要去找阿霄？”
??霍湘沒有直接回答：“大哥要一起去接大嫂嗎？”
??聞言，謝朝錚挑眉看了她一眼，隨即他輕勾了下唇角，他隻說：“湘湘，要不要上車？”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霍湘彎腰上車，坐在了謝朝錚旁邊。
??車子啟動的時候，霍湘看見謝朝錚撥了個電話出去，隻吩咐了電話那邊的人一句話：我要梅綃的行蹤，十分鍾後給我結果。
??掛斷電話後，謝朝錚完全沒有要跟霍湘寒暄的意思，他像一個貴公子雕塑般一絲不苟地坐著，雅正深刻的眉眼也沒有半分波瀾。
??霍湘也沒心情和謝蘭霄這位大哥閑聊，樂的沉默不語。但是她心裏，控製不住地焦灼。
??大約五分鍾後，謝朝錚的手機屏幕亮了下，謝朝錚垂眸看了眼，就吩咐司機開車。
??隨著車子啟動，霍湘心裏的那股焦灼終於淡了些，但隨著距離酒店越來越近，那股子焦灼不但卷土重來，還壓得她嗓子眼發幹。
??車子終於在酒店門口停下，謝朝錚先行下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霍湘在車上猶豫了一下，做最後的掙紮，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去。
??她拿出手機，又嚐試聯係了下謝蘭霄、成潯和陸枷桉，但他們三個人要麽關機要麽無人應答……
??謝朝錚站在車外，耐心地等著。
??坐在駕駛位戴白手套的年輕姑娘回頭看她，挺恭敬地說：“霍小姐，梅小姐就在酒店裏麵。”
??頓了頓，她看了眼時間，平波無瀾地補充：“距離梅小姐和二公子離開，已經快半小時了。”
??聽到這話，霍湘胸腔深處像是有什麽東西猛地墜落下去了一樣，帶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和鎮定。
??她突然意識到：哪怕今晚這事不過是他們雙方博弈的一個局，但其中有一個關鍵點被她忽略了。那就是，謝蘭霄抽屜裏還珍藏著梅綃的照片。那麽今晚他們共處一室，他也是有可能順勢而為，跟梅綃……
??霍湘猛地垂下眼睛，緩了緩後下了車，走到了謝朝錚身邊。
??謝朝錚看她一眼，提步走在前麵。
??因為剛才突然意識到那個問題，霍湘腦子一團亂麻，跟在謝朝錚身後什麽都沒注意，像一個隻會行走的機械一般。
??直到謝朝錚突然停下，喊了她一聲。
??霍湘茫然抬頭，下一瞬看到緊閉的酒店房間門，她腦子嗡嗡作響的那根弦錚一聲，斷了。
??她不敢去想象，門裏麵，謝蘭霄和梅綃到底……是什麽也沒發生，還是……已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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