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陪我白頭，看江山如畫
阿漠幫拓跋睿處理完最緊要的一處傷口，又開始替他處理其他小傷口，把他身上殘留的斷箭都拔了，上完藥後便將拓跋睿的貼身裏衣撕成一塊塊小布條用來給他包紮傷口。
處理完拓跋睿的一身傷口，阿漠長籲一口氣，給他蓋上厚實的冬衣，在他身旁坐下，肚子竟不自覺叫了兩聲。
阿漠掏出甲兵給自己備下的幹糧，自己啃了一塊兒，遞給拓跋睿一塊兒。
拓跋睿不接，隻是含笑望著她，“我手臂抬不起來，你喂我。”
“你左胳膊上沒傷口。”阿漠說罷，把幹糧塞進拓跋睿的左手裏。
“內傷，疼的緊，抬不起來。”拓跋睿委屈道。
“不吃算了。”阿漠說著就要搶下幹糧，拓跋睿急忙躲閃，“吃，小野貓給我的東西，當然要吃。”
阿漠望他一眼，拿了一截短竹筒給他打了些熱水來。
“小野貓，你怎麽在這裏？”拓跋睿歡喜探問，他昨日放她離開青州城時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我來找人。”阿漠淡然道。
“找什麽人？”拓跋睿疑惑，這兵荒馬亂，荒山野嶺，她一個姑娘家，還懷著身孕，什麽人要讓她尋來此處。
阿漠不語，隻靜靜地吃幹糧，低眸不再看拓跋睿，她不知他若知道謝琅風還活著的消息會不會記恨她枉殺了獨孤勝玉。
“你來找我？”拓跋睿忽而笑問。
阿漠瞥他一眼，“不是。”
“口是心非。”拓跋睿燦然笑道。
“你快睡吧，明天咱們就分道揚鑣，我救你的事，你對誰都不要提起。”阿漠道，她怕因為自己救北未太子一事給謝琅風帶來通敵叛國的罪名。
“我不睡，我要看著你，等你回了金陵城，我便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我要抓緊時間看你。”拓跋睿仍舊笑語，仿佛他還是那個飛揚跋扈疏朗如川的太子爺，並沒有這一身的傷。
阿漠望他一刻，忽而問道：“你這傷怎麽來的，中了大錦鎮將的伏擊？”
拓跋睿搖頭，“獨孤老將軍急功近利，本想偷襲洪州城，不成想被南錦守城鎮將痛擊，我聽到消息，率兵來援，雖救下獨孤將軍，也損失慘重，差點搭上性命。”
阿漠聽罷，思量一刻，道：“你知不知道南錦守城鎮將是誰？”
拓跋睿仍舊搖頭，“奇怪的很，這次居然探不出半點主將的消息，隻知道副將是秦小侯爺和謝非，獨孤老將軍本以為南錦朝沒了謝琅風，無將可用，不免輕敵，不成想竟受此重創。”
“獨孤老將軍不是一向謀事成穩嗎，這次怎會這般心急？”阿漠探問道。
拓跋睿深歎一口氣，“他立功心切，急需一場軍功替他的嫡子贖罪。”
“原來如此。”阿漠恍然大悟，難怪這場戰事起的莫名其妙，想來獨孤老將軍不止需要軍功來替他的兒子贖罪，也覺得他的一雙兒女斬殺了南錦大將，正是南征的好時機，才會挑起這一場戰事。
“小野貓，你明日出了這林子，便抓緊回金陵城吧，莫在洪州城逗留了，兩軍交戰，難免傷及無辜。”拓跋睿關切地望著阿漠。
“拓跋睿，這場仗會打多久？”阿漠轉眸望著拓跋睿，認真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一天兩天，也許一年兩年。”拓跋睿深歎一息。
“拓跋睿，你真的覺得北未南下的時機到了嗎？你真的覺得北未的國力兵力足以吞得下南錦這半壁江山嗎？如果沒有，你們這場仗，打的有意義嗎？”阿漠正色道。
拓跋睿望著阿漠如此認真的神色，眸中掠過一絲黯然，他自然知道這場仗是意外，北未朝絕不會在天寒地凍缺衣少糧的冬日向南錦宣戰，而且正如阿漠所說，北未朝三代勵精圖治，雖已漸臻繁榮，卻還不足以一舉拿下南錦，不然他們又何苦送拓跋迪南下和親，無非為求兩方安寧，休養生息。
“小野貓，這世上的事，如果都能等我們準備充分了再去做，便不會有那麽多無謂的犧牲了，誰不是一路磕磕絆絆，頭破血流地往前走呢。”拓跋睿悵然歎道。
阿漠沉默片刻，也深深歎了一口氣，“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小野貓，我後悔了。”拓跋睿凝望著阿漠忽而說道。
“後悔什麽？”阿漠滿臉疑惑。
“我後悔在府中跟你說的那番話，我說，我真希望從來沒有遇見過你。”拓跋睿柔聲道。
阿漠訕訕一笑，起身想離開又被拓跋睿扯住。
“小野貓，我從不後悔遇見你，我願意受這相思苦，愛別離，求不得，我甘願受這兒女情長的折磨，我曾經以為，自己瞧上的女人，一定要留在身邊，讓她為我生兒育女，陪我白頭，看江山如畫，可是，小野貓，我對你，隻想把所有你想要的都給你，你要為謝琅風生兒育女，你要自由如風，我隻想你平安順遂地得到這一切，你不念我沒關係，我念你就夠了。”
拓跋睿握著阿漠的手臂，柔聲訴說衷腸，他怕明日一別，這些話再難說給她聽。
阿漠緩緩撇開他的手臂，軟聲道：“拓跋睿，我阿爹說，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付出，也沒有平白無故地失去，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在我這裏得不到的，一定會有比我好的女子替我償還給你，而我，總有一天，也會因為辜負你的情意付出代價，可即使如此，我如今仍舊會選擇辜負你的情意。”
“小野貓，我不準你詛咒自己，我不要你付出任何代價，我隻要你平安順遂，無憂無慮。”拓跋睿柔聲道。
阿漠凝望著拓跋睿，他的眸子裏有太多柔情。
“拓跋睿，你……你是我生命裏最絢爛的意外，你大概不知道，在我人生最暗淡的時刻，你給了我怎樣的光明和溫暖，我記得在太子府中你說的每一個笑話，我明白你為了逗我開心花的所有心思，隻是，我已有了謝琅風……”阿漠軟聲訴說，低首望著眼前的火苗，不敢再看拓跋睿的眸子。
拓跋睿微微一笑，“小野貓，今後不要再說什麽辜負我的情意，有你這番話，我所有的情意，都不曾被辜負。”
阿漠不再言語，怔怔望著拓跋睿，她從沒想過這世上除了她的阿爹、胞兄和夫君，還會有第四個男人如此不問前程的待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