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姑姑們
老杜沉默良久，直到楚河指尖那支煙燃到盡頭也沒有做出決斷。
這顯然不符合他平時雷厲風行的作風，卻也可以理解，畢竟就地球目前這種情況，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我先走了，首長您慢慢考慮。」
見老杜遲遲沒有答話，楚河也不再多耽擱時間，只是轉身朝甲板方向緩緩走去，一直行到拐角處才停下，並丟下一句：「事關地球安危，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話音落下，楚河的身影隨即消失不見，老杜轉身四顧，卻不見任何人影，可那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卻是在他的心中久久回蕩。
思忖良久后，他穩步離開，堅硬的鞋底與合金地面碰撞，發出「噹噹」聲響。直至長廊盡頭，腳步聲終止，老杜終於做出了決斷。
「德諾3號，啟用黑色長城最高許可權。」
杜卡奧抬頭望向逐漸隱沒於天際線的斜陽，聲線沉穩有力，艦內搭載的超級計算機也成功接收到了這條訊息。
「驗證通過。杜卡奧，華夏上將，地球【黑色長城】計劃負責人，許可權等級『最高』，很高興為您服務。」
一個辯不明性別的乾澀聲音出現在杜卡奧耳畔。
「錄入機密任務，由黑色長城後勤部部長楚河擔任組長，趙信、蘇小狸、李菲菲、琪琳擔任小組成員，行動期間開啟資料庫許可權，執行時間待定。」杜卡奧說。
「任務設置成功，請及時錄入具體執行時間。」
伴隨著杜卡奧一個「嗯」字落下，提示音也消失在天地之間。
在角落處目睹了老杜下達任務全過程的楚河悄然退卻，周身空間波動將他籠罩其中，一息便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428號別墅中，結束了美好晚餐時光的天使們，正圍繞在凱莎女王身邊，聽她講那過去的故事。
「我們年少時，天使一族的審美跟現在還有些差別，姑娘們都喜歡穿著能蓋到腳面的白綢長裙和平底鞋。我也愛這麼穿，平日閑來無事，就好坐在王城天河橋旁吹著微風讀書……」
凱莎的聲音輕柔空靈，彷彿帶著撫慰人心的魔力。
老實說，她講故事的能力並不出眾，所選的也都是些平淡的生活片段，可小天使們還是為她講話時的照人光彩所傾倒，紛紛拄著下巴閉眼傾聽。
鶴熙看到這一幕也只是溫柔一笑，斜倚在沙發旁看起書來，輕柔的燈光撒落在萬千銀絲上，恍若浩瀚銀河。
這樣溫馨的時光過了不知多久，凱莎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小天使們紛紛睜開眼眸，抬頭望向眉頭微蹙的女王。
「莫甘娜在費雷澤搞了些小動作，阿追，你過去處理一下。」
「是！」
阿追騰的一下起身，T恤熱褲瞬間為銀甲紅裙所取代。
她對著凱莎微微躬身，抬起頭時，眉宇間儘是英氣，不見往日的乖巧溫馴。
「她派出的是劍魔阿托，一個十分平庸的三代惡魔，速戰速決。」
凱莎用嘮家常的語氣布置任務，顯然是對阿追有著十足信心，不過看其一臉沉吟的模樣，這事似乎又沒有那麼簡單。
「費雷澤所在的恆星系距離冥河不遠，完成任務后，記得帶著炙心一起回來。」
阿追聞言微微頷首，腦中開始浮現自己追砍惡魔的畫面，常年握劍的右手也不由動了動。
「去吧。」
隨著凱莎話音落下，阿追只恭敬一禮，便徑直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院落中，這道柔美的身軀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長劍般直入天際。
彥坐在原位，循著窗戶看這一幕，心中突然生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覺。
可身為護衛級天使，執行任務本就是應盡之責，阿追又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當年砍鱷神、戰惡魔，也是風頭無兩，根本用不著擔心。
這樣想著，彥也就暫時收心，開始思考接下來的戰爭。
凱莎失神剎那后，也暫停了故事會，開始跟小天使們商量起對策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無不對接下來這場戰爭充滿信心，唯有一直以旁觀者視角觀看著一幕幕的鶴熙面露憂鬱，深邃如海的眼眸不和身份地閃過迷茫。
蒼茫宇宙中，她度過了三萬年漫長歲月，那些在王城書院、起義軍中經歷的舊時光也都化作了夾雜在留影設備里的歷史。
數不清的火與血、戰與伐，讓她洞悉世事、明察秋毫，永能保持一顆古井不波的心。
可縱是如此，她也有過兩次迷茫：
第一次感到彷徨還是在幾萬年前的天宮時代。
彼時，她雖知道自己所走的道路是正確的，是無比光明的，但與男天使實力上的差距，還是讓她不敢肯定自己能否等到勝利的降臨。
直到凱莎帶來古天使的遺澤，這才讓她有必勝的把握，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的科研天賦開始展露出來，並逐步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天基王】。
天使有句俗語：「王不彷徨。」鶴熙自怒海之戰後，也確實再未迷茫過，真理成了她前進的動力和方向。
而今天，她確是在為天使一族的未來擔憂。
作為【基石】，她比誰都清楚天使已經走上了一個「極端」，唯有經歷低谷，才能重臨巔峰。
而她的好閨蜜，數萬年來一直肩負重任的凱莎，也確實該好好休息了。
可就是知道得多，才愈發感到迷茫。
一切未知的次生物、蠢蠢欲動的三角體、滿懷心思的各文明……一直躺在凱莎庇佑下行使正義的小天使們真的能擋下這一切嗎？
鶴熙不清楚。
作為守護者，她要做的就是在【未來】降臨之前守護天城、守護後輩。
凱莎似乎也察覺到了鶴熙的心思，只歪著臻首回以一笑，夕陽映襯下，歲月靜好。
對視的一瞬間，她們彷彿回到了三萬年前。
「姑姑們，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楚河的聲音突然傳出，打破了這和諧唯美的氛圍。
兩位女王同時回過頭，紛紛看向楚河的側臉，嘴角含笑，直盯得他心裡發毛。
「找完人了？」
凱莎抿了口清茶，抬眸望向楚河。
「剛找了幾個，明天再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