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雨中倩影
梁詠懷一路上還不打算放過梵滄海，他輕搖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嘴裏說出來的卻十分不講究：“你不覺得她是如此嬌俏迷人嗎？”
梵滄海不說話。
“小姑娘對你有意，你這樣一副冷臉真是叫人心寒。”他說著還仔細觀察著梵滄海的表情，發現他果真是目不斜視，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裏。
“果然還是端木公子更好對不對？”
梵滄海忽然停頓，轉頭看了梁詠懷一眼，顯然有了感觸。但他很快便轉過臉去，不想讓人看出什麽端倪。
梁詠懷一副看透了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二師兄，你在這裏？”
君無殤終於見到了梁詠懷，語氣裏都洋溢著喜悅之情。
“幹嘛？我不能在這裏嗎？”梁詠懷隨意地道。
“無殤見過二師兄和四師兄。”
梵滄海對君無殤並不了解，雖然他之前護送過自己出去尋找乳母，但也多是叫自己難堪。反而是端木昱兒講述了不少關於君無殤的所做作為，雖然他犯過錯，但也已改過自新。
君無殤自從梵滄海出關後，這是第一次看見他，便鄭重地跟他道謙，言語中確實已經沒有往日的不滿。梵滄海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君無殤說完又有些埋怨道：“二師兄你多久沒有回南門了？”
“怎麽你想我啦？”
君無殤也打趣地道：“當然，無殤當然想念二師兄，隻怕二師兄在中央門舍不得回來了。”
“放心，二師兄好著呢，不用你掛念。”
*
如今是初冬時節，寒氣漸濃，早晚更加寒冷。傍晚的時候下起了大暴雨，蜀山天門沐浴在傾盆大雨中，霧蒙蒙的若隱若現。
藍意雪出去一遭回來，臉上氣衝衝的，身上還淌著雨水。眾師弟無不戰戰兢兢地給她讓路，均不知道是什麽事惹了她。
隻見她直奔後院，在眾師弟們用膳的地方，將玉凝霜從人群中直接拉走。在這之前，一幫姐妹還有說有笑，津津有味地吃著晚飯，藍意雪一來就將表妹拉走，大家都好一陣茫然。許多人為玉凝霜擔憂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三師兄如此氣憤？”
外麵下著暴雨，西門之外發生了什麽事她們是無從知曉的。這兩姐妹向來暗流湧動，一個是太霸道專橫，一個太怯懦畏縮，一陰一陽原本不該發生這麽多波折，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能看到藍意雪找玉凝霜的不是。
有時候是當著大家的麵直接數落，有時候是關著門暗暗教訓。但玉凝霜在大家麵前從不訴苦，都說表姐是為自己好，自己不夠優秀總是令她不滿意。
眾姐妹們私底下裏非常同情玉凝霜，都道她長得好看些也不是她的錯，憑什麽三師兄管得那麽緊？姑娘家再如何修道，總有嫁人的一天，她也不是親傳弟子，不會長生不老。就這樣還老是挑她毛病，實在是不應該。
這會又不知犯了什麽，大家也無心再吃飯，都聚集到玉凝霜的房門外，豎起耳朵想聽清楚裏麵到底在罵什麽。
藍意雪將玉凝霜拉到房間裏，關上門後，臉上已經氣得沒有血色了。玉凝霜惶惑地站著，低著頭不說話。
“都是你惹的好事！你幹嘛去招惹那個梵滄海？”
“表姐，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你不招惹他帶他來西門做什麽？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
“二師兄要丹藥，他們一起來，難不成我說不嗎？”玉凝霜聲音雖小，卻字句清晰，沒有討饒之意，但也絕不忍氣吞聲。
“有人說你們眉來眼去，現在又惹得東門那個周彤跟人打了起來，幾個人口裏喊的可不是你玉凝霜的名字嗎？多少人笑你不守規矩，一個姑娘家眼高手低，企圖攀附親傳弟子。你說這是人聽的話嗎？你到底還惹了多少人為你爭風吃醋？”
玉凝霜的眼淚啪啪地往下掉，表姐凶起來的時候，她通常隻有哭，特別是聽到這些嚇人的字眼。
“還有……”藍意雪氣紅了臉，聲音都顫抖了，“竟然……竟然私自給那梵滄海做仙露雞！連苗廚子你也不放過？你可知小雲翼也去打最後一隻仙露雞的主意？他那嘴巴一張開，全世界都聽得到，他說梵滄海嫌你做得不好，根本就沒吃！你這臉麵還要不要了？
非要鬧到師尊的耳朵裏去嗎？師尊是絕對不會讓他動凡心的！你怎麽就是不明白？非要我將你關起來才肯聽話嗎？”
“啊嗚嗚——”玉凝霜突然大哭出聲，打開門就衝了出去，外麵風大雨大，她不管不顧地奔入了雨霧中。
“凝霜！凝霜！”
眾女弟子叫著她的名字，不知該不該去追，因為藍意雪就在眼前，滿腔怒火。
平日裏跟她比較好的袁柳站在廊下，垂頭喪氣的。在這之前，她已經被藍意雪狠狠地教訓過了，這會也沒有心思去追奔入雨中的玉凝霜。
*
這場寒冬的暴雨來得突然，大冷天的，竟然能下得如此猖狂，令端木昱兒倍感興奮。
他在廊下接著雨水玩，像童年還未過去似的。
“小心感冒了。”梵滄海在一旁輕聲勸他。
“我不冷。”
當然不冷，他現如今是高階前期，靈力往身上一衝，驅趕寒冷輕而易舉。
“看來今晚是沒法坐青蓮寶座了。”他每天夜裏子時會坐在高高的青蓮寶座上煉氣。今天天氣糟糕，再努力也不可能冒著大暴雨煉氣，小心被天雷劈了。
端木昱兒將廣袖都捋到肘部以上，驚鴻護腕脫下插在腰後，白皙的雙手肆意地與雨水親密接觸。晶瑩的水滴多少順著他的胳膊滑了進去。如此冰冷的雨水，看得人心中不忍。
再者，他的頭發也多半都濕了，少年心性一旦上來就沒完沒了。梵滄海看著，既感到擔心又隱約有些愉悅。不知道為何，無論怎麽看他，也都覺得如畫一般，充滿了不真實的美感。可他又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時而對著你笑時而對著你扮鬼臉，時而突發奇想談論這個談論那個，簡簡單單的事情都能讓他笑成一朵花。一朵盛開的烈焰紅蓮。
“咦？誰在雨裏？”端木昱兒突然道，他望著霧蒙蒙的遠處，隻見一個小小的白色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