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流言蜚語
趁著這次外出，梁詠懷回到了中原瀾州的老家，打算年前再趕回去與師尊、師兄弟們一起過年。他之所以如此幹脆利落，主要是旅途有伴，那個藏在他懷裏的小師尊可是令他的旅程多了不少樂趣。
梁詠懷自幼喪失雙親，是個野生起來的小子，如今隻有哥嫂一家親人。八歲的時候被暮行天問看中帶回了天門，數十年熏陶，長成了這端端正正的公子哥模樣。
他上一次回來是五年前，那時候就已然成了風雲人物，來找他看病、看事的絡繹不絕。他也樂於助人，大大小小的麻煩都給鄉親們解決了。這數十年不變的少年模樣，惹來多少姑娘家的青睞。可惜他心有所屬不能言說，諸多好意都隻能心領，自然也惹了許多女子的相思淚。
隻是今年他回來之時，村中竟無一人出來相迎的！
煞是奇怪！
待他到了哥嫂家中，才知道關於他的輿論早就鋪天蓋地了！
兄長和嫂子都十分擔心，梁詠懷卻隻是笑笑，心道無非就是那件殺平民之事，就算我解釋非我所殺也沒有任何意義，隨他們去說罷。
可兄長仍舊是愁眉不展，語氣還加重了些。他看著梁詠懷，越看越不是個滋味，最後幹脆一拂衣袖轉身就走了。
梁詠懷看向一旁的嫂子，笑道：“兄長未免過慮了，我在天門做了什麽與他有何幹？就算我真的殺了人也不該拿他問罪吧？”
嫂子卻責怪道：“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你兄長擔心你簡直連飯也吃不下了！”
“這麽嚴重？”
“你殺沒殺人那還是其次……哎……”嫂子歎了一聲不願意再提，躲躲閃閃地就要離去，被梁詠懷留住了：“嫂子，我就聽不明白了，有什麽比死人還嚴重？”
“詠懷，等你兄長捋順了這口氣你再去跟他好好坦言，嫂子也幫不了你什麽了。”
梁詠懷疑惑地看著嫂子的背影，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哪裏又做錯了，看上去這件事比殺了平民還嚴重！
小師尊從他懷裏跳出來，梁詠懷一看就伸手去接住，疼惜地道：“師尊，這麽高你跳下去不得摔死！”
小師尊從他手心裏又跳上桌子，嚴肅地看著他：“詠懷呀，要我怎麽說你才好呢？你以前腦子挺靈光的，現在怎麽跟生鏽了似的！”
“師尊，你也覺得我有問題？”
小師尊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那憂慮的目光，居然跟兄長如出一轍。
梁詠懷可不管，就要將他捧在手中，小師尊又跳到一邊，跟小兔子似的。梁詠懷隻覺得可愛至極，結果被小師尊踢了一記狠的。
*
梁詠懷想出門去溜達，被仆人攔住了，說老爺勸他還是留在家中，這幾日不要出門。
這樣的話怎能將他吼住？十八羅漢也擋不住他的腳步！
眨眼，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牆之外，移形換影的到了鎮上一酒館。人們隻覺得一陣風吹來，眼前就多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老板，來一斤鹿脯、炒栗子和三兩蓬萊春！”梁詠懷很利索地點了酒食，壓根沒有在意人們早已經呆愣住的眼神。
蓬萊春是家鄉酒，初飲溫和後勁足，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嚐一嚐了。
隻是這十裏八鄉的人看著他似乎都有意識地退避三分，竟安安靜靜地不像之前那般喧鬧了。
這些人看我來了，就不敢說話了，難不成怕我出手傷人？哎……梁詠懷自覺得流言可怕，這些人離天門十萬八千裏遠，也能隨便聽信謠言。若不是有人故意散布，這樣的小鎮裏，怎麽會如此熱鬧？
他正打算喝完了酒就去揪出那散布謠言之人。到現在，他仍以為大家害怕的是他殺平民那件事，直到他將身形隱去，方聽得路邊的交頭接耳。
“秀兒死得可真冤呀！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人上吊自殺！”一個老太婆背著竹簍，拄著拐杖，像剛從山上下來。
與她一起走山路的婆子也道：“可不是嗎，傻丫頭啊。”
秀兒是多年以前一個姑娘，梁員外的閨女，十分喜歡梁詠懷。便讓紅娘撮合，梁詠懷自然是不能接受，但也不好落了人家的麵子，便委婉地拒絕了。可那姑娘像著了魔似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唯恐出了人命，梁詠懷顧不得君子禮儀了，與她見過幾次麵。這姑娘性子剛烈，從不在乎流言蜚語。因此那些年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以為她會成為梁夫人。
梁詠懷一直在蜀山天門，再次回去的時候，早就忘了她，沒曾想她依舊在苦苦等待。已經是二十八歲的大姑娘了，等來的卻是梁詠懷無情的拒絕。她受不了刺激，在夜裏上吊自殺了。
梁詠懷為這事十分自責，心中內疚了好久，自然秀兒的名字揮之不去了。
眼前兩個婆子議論的不就是秀兒與梁詠懷嗎？梁詠懷覺得十分奇怪，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好議論的呢？
那時候，兄嫂就勸他，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就算不是他中意的，娶回來也就行了，不妨礙他修道，何必讓人家苦苦等待？
可誰又能了解梁詠懷內心深處的想法？他的心裏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此時，那婆子道：“沒想到啊，那梁公子竟做出這等醜事！難怪那麽多姑娘他都看不上眼，壓根就不是一路人呀。”
“現在大家都在傳，蜀山天門已經墮落了，門主和徒弟都搞到一塊兒了！如此道德敗壞，什麽人間衛士，那都是假的！”
“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
“又不是我說的，山裏山外不都在傳嗎。聽說還有節日裏脫衣服的……我孫子還買了木偶來玩，我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真的嗎？這麽可怕？”
“相當可怕呀！”
梁詠懷站在山道間看著兩位婆子遠去，眉間聚攏起一股陰鬱之氣。別人怎麽傳他殺平民都好，清者自清，唯獨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嗤之以鼻！
他們怎麽能這樣議論師尊呢？師尊守護著蜀山天門上千年，豈能由這些鼠輩隨便玷汙？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青筋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