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南方以南
巍峨雪山，高原陽光充足，天空碧藍如洗。
狂風呼嘯的雪嶺山道上，有一排淩亂的腳印。這些腳印很大很深，咋看以為是巨獸過境。
相去不遠，便是留下腳印的數位雪山行者。他們個頭十分高大，八尺有餘，穿著素色大袖披狐裘，戴厚實的氈帽，臉上裹灰色巾子，僅露出一雙眼睛。咋看形貌和穿著，似是高原上的牧民，唯獨身高不太匹配。
每個人都背著一個沉重的背簍，為了方便翻越雪山，均拄著拐杖。
翻過眼前最後一座山，視野的盡頭有一座城門，城門匾額上刻著“甘南”二字。城門中人來人往，煞是熱鬧。
立在山頂遙望關隘的雪山行者們，看到了城門內的繁榮富庶，一個個似乎有感而發，朝著那人間煙火之地吼出震天的吼聲，一抒胸中氣概。
涼州邊境，張小衝所預測的第二波攻擊並沒有如期而至，據說今日是西北魔頭大閼氏產子，因而休戰。城裏的人類也難得空閑，酒館食肆裏人滿為患。
大將軍和幾位副將在樓上飲酒，一邊吃喝一邊討論眼下的戰事。相對於那麽能折騰的魔獸一族來說，人類畢竟是血肉之軀，還真的希望魔獸們多過點節日，別老是一吃飽就扛起戰斧往城牆跑。
“想得美！”一副將粗聲粗氣地道，“今日這樣可遇不可求，據說五十年前，那西北魔頭誕辰，人類以為他們會消停一日的。誰知半夜子時，戰鼓聲震天響，就跟宣告魔頭降世一樣！全部魔族湧上城牆，戰鬥力是平日的多少倍！那一戰血流成河，邊關差點失守。”他狠狠地嚼了一大口肉，酒碗啪地放在桌上，唾沫橫飛，“以此種方式慶祝誕辰！流多少血汗都在所不惜，這就是他們的本性！”
張大將軍有些不放心：“要不是他們這麽能生，咱們也不用這麽辛苦。為何偏偏大閼氏生子要如此隆重？”
“將軍你有所不知，魔獸生孩子不是什麽新鮮事，但這大閼氏不同，為了顯貴是擇日而生的。”
“雖說如此，可別以為現在的平靜會延續多久，指不定又有什麽陰謀。”
“將軍說得沒錯。越重大的節日，越要流血！魔獸的血太燥熱，控製不了。”
“依你看，他們會安靜多久？”張大將軍問。
幾個人豎起手指，有一天，有兩天，有三天。人類有句話叫做“事不過三”，依舊是從人類的角度來衡量魔獸。因而，可不作數。
豈料，這戰事一停，就是整整七日！
每日，人類都在嚴陣以待，遠眺對麵的山頭，卻遲遲不見動靜。
直到第七日，有人來報，在甘南發現了可疑的西域商人，據說個頭與魔獸很像。但由於麵貌是人類，所攜帶的商品也沒有問題，便讓他們通關入城了。然而在離城的隊伍中，並沒有發現身材高大的西域商人。
人數不多，就八個。
張小衝一聽，大呼不好，上當了！什麽大閼氏生子，這整整七日可不就是掩人耳目嗎？七日，西北魔頭的八人小隊便到了甘南！
能讓西北魔頭“紆尊降貴”扮一次人類，此事非同小可，必然是衝著蜀山天門去的。當下最能讓魔頭狂熱的，隻有蜀山天門！
腹背受敵的雲中天宮，能堅持多久？
由不得多想，張小衝點了五十個經驗豐富的高階修士，往蜀地日夜兼程而去。
*
相比戰火連綿的西北，南方以南可以說是天上人間。
這裏最上一次大動蕩已經是五十年前了，自從大妖王統領了南方孤島以後，基本沒有什麽戰事發生。
因此，當中原傳出大妖王要占領蜀山天門，一直幽居在千雲殿的大妖王十分的不屑，道那蜀山天門算什麽東西，需要他帶上妖神部隊去占領？蜀山天門也就隻有暮行天問一個對手，如此上去，豈不是說他妖神部隊欺人太甚？
他平生最痛恨的是嚼舌根的人，什麽人膽敢拿他大妖王的名聲去招搖撞騙，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大妖王的話放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流言的源頭。許是這麽多年安享太平久了，失了血性，連手下的妖神們，也都隻是應付了事。
妖獸修煉出人形之後，越來越像人類，越來越懂得生活了。
生活生活，生下來，活下去，安享這大好年華是關鍵。
因此，南方以南，是買賣的天堂。這裏應有盡有，比北方的皇家京都清絕城，還要富庶還要輝煌。
閑來無事，可到勾欄瓦舍中聽戲，聽一出經久不衰的《妖神之子》，領略當年生於民間，吃人類母親的奶|水長大的妖王如何成為宗門之主，又如何稱霸妖山的。亦可到海邊食肆裏吃碗仔翅。對了，這碗仔翅，是魚翅的替代品。大妖王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妖捕捉海裏的大魚，因而終止了人們對魚翅的念想。民間為了傳頌他的美德，用極細的粉絲與佐料製作出了同樣美味的碗仔翅。風靡大城小鎮。
不得不提的是，傳言大妖王由於麵容過於清秀，為了增加威懾力，時常戴著半邊青麵獠牙的青銅麵具，絲綢般柔軟的白發若有若無地掩蓋著另外半張臉龐。陰惻之氣油然而生。
在這裏，青銅麵具白發妖王的形象隨處可見，畫冊裏，飄揚的旗幟上，小店的門楣上等等。一些虔誠的妖獸，會供奉妖神之子，以保家安康。
妖神之子是大妖王最開始的稱號，世上僅此一位妖神之子，他擁有完完全全的人類麵貌，並非後天所得，他是獨一無二的。
妖獸是大妖王的子民，南方以南的人類，大多也都是他的追隨者。畢竟，他用行動說話，保一方平安數十年。
這裏的妖獸，除了一雙尖耳朵，除了偶爾多了一雙手臂，除了偶爾多了一雙翅膀，其他地方與人類無異。而他們總體而言，樣貌還要更加優秀些，是因為在修煉的過程中，心性使他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更加美麗的容貌。
這一日，大妖王一邊聽著蜀山天門的最新消息，一邊吃著點心，他突然提起許久未曾關注的一個問題：“是誰傳我要上蜀山天門的？”
心腹趙忠陽哭笑不得，道：“回稟大妖王，不過是一些人害怕大妖王的神力，而幻想出來的罷了，何須自擾呢？”
大妖王思索了片刻，突然坐直了身子，道：“蜀山天門如此熱鬧，我和我的妖神部隊不去看看，豈不是對不起那個傳言，他們會覺得我認慫了！小忠，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