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零章 詭秘之淵
梵滄海趕到那片戰場的時候，形容十分狼狽。大馬的狀態也比他好。但他無暇顧及那麽多，禦劍到了戰場上空，為眼前所見驚得合不攏嘴。
在這片峽穀裏，徘徊著上百人，他們目光呆滯，口中掛著碎肉。一些人蹲在地上啃咬著什麽。他們來來回回，似乎走不出這個峽穀。地上是兩軍交戰後的士兵殘骸，到處是烏鴉蒼蠅飛來飛去。
看那些走動的人應該是流民，他們進來便再也出不去了。
但他們若是這個狀態出去，恐怕也隻是禍害吧。
梵滄海開了天眼，看到一個法陣，高級的畫地為牢！它將行屍走肉的人們困在其中，像是良善之舉？
他禦劍在上空仔仔細細地看每一個人，死的活的都看。忽然前方的人群中好像有一個青色的影子！他剛要飛過去，眼前就閃現一道天雷！
“劈啪”一聲打在峽穀之中，將一大群人劈成了焦黑！
“啊！”他心中一顫，終於發現在更上方，有一個玄色道袍的修士，他挽著高高的發髻，一根發簪直指蒼穹。
“你在幹什麽？”梵滄海飛上去，怒視著他，“你想殺人？”
那修士麵色冷峻，修為很深，他冷冷地道：“這些人已經死了。”
“他們明明還活著！”
“我說死了那就是死了。”
“畫地為牢是你布下的吧？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戰場上毒氣多，他們吸收便成了這個樣子。一旦出去隻會四處咬人。我這樣做不對嗎？”
梵滄海且不管他對不對，問他：“敢問尊姓大名？哪個道觀的？”
他沒有說話，似乎不打算回答。
梵滄海又道：“能引動天雷，必然是神階圓滿以上吧？”
“知道就好，我是特意來清理這裏的禍患的，還請公子離開，免得誤傷。”
“不，我不許你再引動天雷！他們是活人。”
修士沒再理他，手上再次施法。梵滄海也就不客氣了，跳了起來，溯風劍在手，就朝他劈了過去。
修士的天雷造詣很深，隨隨便便就是一道白光過來，將梵滄海阻隔在遠處。恰好梵滄海也是擅長風雷，這些年到達神者境早就脫胎換骨，一道道“碧落雷霆”將對方的天雷打得粉碎。
修士這才感到驚訝：“公子怕是神者境吧？一般的大宗門裏也沒有神者境。公子是哪個隱世門派的？”他剛問完，就看到了梵滄海的左手扳指，眉頭皺緊了。
“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梵滄海可不會告訴他。
頓時，天上閃電霹靂烏雲翻湧。修士不想陷入纏鬥，一瞅準機會就要劈死峽穀中的人們。但都被梵滄海一一擋住了。
為了不讓他繼續誤傷，梵滄海將他逼離了戰場，兩人打著打著就到了不知名的懸崖上空，還能看見遠方的海平麵。
蒼茫天地間，兩道身影在呼風喚雨中持續抗衡著。
忽然，不知道為什麽，深穀中發出了一陣幽光，將兩個身影一同吸了下去！
玄色道袍的修士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拚死一躍，踩在梵滄海身上，借力向上飛去，企圖逃離這股束縛。
深穀中有神秘的力量將他們二人一同往下拉！
梵滄海被踩了一腳，身子極速下墜。他手中射出一道法術繩，想要捆住修士，就見他又摔了下來。似乎比自己還要身不由己！
“不好！”身上的修為在外泄！
是什麽力量能讓人修為外泄？不僅是梵滄海的，玄色道袍的修士也在外泄修為！兩人的身上像開了無數個小洞，修為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在失去。
修士驚叫著墜向深淵，聲音裏滿是驚恐。梵滄海也猶如一片落葉，修為在不計代價地泄去，看這速度，這十多年的努力怕是要毀於一旦。
他艱難地封住自己的穴位，隻是讓它走得慢一點，並不能完全阻擋那股可怕的吸力。
“昱兒……”不知為何，這時候偏偏想起了他。臨別之日，他們終於擁抱了，昱兒的懷抱很溫暖，竟叫人舍不得放手。
他們結為道侶十年，心意通達，許多事情不用說對方也明了。因而梵滄海做出了選擇南宮瑤的決定，端木昱兒也立刻就明白了。雖然很殘忍，可也過了十年。原來，隻要不觸碰在一起，便能堅強著裝作不聞不問地走下去。若是觸碰到一起，那份堅定便要化成甘甜，叫人依依不舍。
“昱兒……”
他喚著昱兒的名字墮入了深淵。
*
最後時刻，想起那個懷抱的不僅僅是梵滄海，還有千裏之外的端木昱兒。
他像行屍走肉一樣，靠著一根拐杖勉強支撐，前路茫茫，已經沒有力氣再翻越任何一座小山了。他摔倒在地上，隻想閉上眼睛長眠。
“梵兄……梵兄……”可惜要先走一步了，也許他是世上第一個死於辟穀術的流民。這樣死去，叫他覺得既好氣又好笑。
這大地的溫度為何是冷的？全然不像梵兄的懷抱！
在南宮瑤變成人魚以前，一切都好好的。他的目光從來不會離開自己，碰到任何困難都是他擋在前麵給解決的。
書呆子出奇的聽話，不管端木昱兒說什麽，他從來不反對。他們一起戰勝犬妖，一亮星火，一起對抗林雨眠，隻要在一起，便能所向披靡。
在這臨終之際，他隻想到那些美好的畫麵，不好的也沒有力氣去計較了。
躺在地上，他聽到了大地母親胸膛裏的轟鳴聲。半晌，才分辨出來，好像是馬蹄聲？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就像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打仗了嗎？
他想起身尋到母親，將她保護起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所有人都沒有力氣了。
頃刻，十幾匹高頭大馬就到了。不知是何人跳下馬跑到跟前來，端木昱兒就被人扶著坐起，嘴裏被灌入了什麽水，清清甜甜的，叫他止不住地想要繼續喝。
這是他南遷以來，喝過的最好喝的水！這水不僅讓他解渴，蝕骨之痛居然也減半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他們都有著尖長的耳朵，其餘外貌與人類無異。是妖獸！
為首的妖獸見他醒了，作揖道：“我等奉大妖王之命，前來接端木公子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