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幽夜談心
原來如此！想錯了……端木昱兒不禁為自己奇怪的想法感到羞赧，同時又甜在心裏！
他忽然覺得若自己是個女子，是不是早已經嫁給他了？那樣名正言順，那樣肆無忌憚。
可這種事情是能假設的嗎？無從假設的吧……
天門每年除夕都會下雪，仿佛雪精靈也不甘寂寞，要趁這盛大的節日來到人間，體會家家戶戶的人間煙火味。
大雪靜靜地覆蓋人間，冰冷的，無情的。窗戶裏麵的黃色燭火，卻是溫暖的，和氣的。
雲中天宮點燃了滿天的煙火，一朵巨大的絢麗花兒綻放開來，將空中的雪花燒成了小水滴。
特別是不大不小的孩子們更喜歡放煙火，校場上來來去去都是他們的身影。今晚，什麽身份都不重要，大家已經打成了一片。
端木昱兒披上了厚厚的披風，說話的時候唇邊滿是熱氣，這種幹冷在南方以南可見不到！
他抱著暖爐站在校場上看煙火，梵滄海一手撐著油紙傘為他擋雪。
一年到頭，隻有今晚是足夠幸福的。
他突然看向遠處的震天南石像，問道：“你說震將軍會不會看到了煙火？”
梵滄海道：“他可能更想喝酒吧。”
“一口氣十壇醉劉伶太可怕了！劉伶都醉了他還沒醉！”
“得益於震將軍，我們才學會喝酒的不是嗎？”
猶記往昔，那冥帥忽然醒來，開口就是要喝酒，喝得越多越有力氣！那豪情萬丈的樣子，端木昱兒至今想起，依舊被震撼。
他覺得，豪情萬丈的梵滄海也不錯！
“梵哥哥，你的仙骨好了嗎？”
“沒呢，師尊說能不能痊愈還是個問題。”
端木昱兒頓時緊張起來了：“那要怎麽辦才好？不痊愈是無法突破的吧？”
“一切還要看老天爺的意思。”
“梵哥哥你不能這麽悲觀！”端木昱兒腦海裏亂糟糟的，“果然，還是要靠複原丹！”
梵滄海馬上阻止了他：“傻瓜，不準打複原丹的主意！我剛才騙你的。”
“啊？你為什麽要騙我？”
“不過是……想看看你緊張的樣子……”
端木昱兒在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拳。方才聽到痊愈還要看天意，他可是立刻就想尋找複原丹去了！
梵滄海喊疼，抓住他的拳頭不讓他跟刺蝟一樣亂紮人。
“不行，我已經分辨不出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我找師尊去！”說著他就要離開，但被抓得死死的。
“不要去打擾師尊，他恐怕酒還沒醒呢。”
“哪有醉酒那麽久的？”
“那你也不能這時候去打擾他。”
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著笑著，臉上就滾燙起來，不約而同地別過臉去。所幸夜色朦朧，沒人會察覺得到對方的尷尬。
校場上的小子們還在蹦蹦跳跳，生龍活虎的。端木昱兒帶來的煙火他們一夜是燃不完的。不僅雲中天宮煙火鼎盛，民間大城小城也是繁花不斷，舉國歡騰。
梵滄海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嗯……”
油紙傘下兩個人手牽著手緩緩地朝北門走去。
今晚注定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
暮行天問隻許了五日，也就是說梵滄海看完師弟們結縭就該繼續閉關了。因此他總舍不得睡覺，又摟著人兒在窗下的筵席上，看外麵星星點點的雪花，說著離別這麽久以來，想要跟對方說的話。
端木昱兒躺得挺舒坦的，手裏抱著暖爐，而他本人也是後麵那人的暖爐，因此兩人都不覺得冷。
梵滄海道：“進虛空門那就是睡，迷迷糊糊的睡睡醒醒，若不是心中掛念著你，也不至於度日如年了。”
端木昱兒也是過來人，哪裏不懂其中滋味？若人心中有事，執念夠深，會反抗虛空門的意誌，但想反抗到底又辦不到。就像一個半夢半醒的人做著噩夢，想醒來卻不能，感覺很糟糕！十分糟糕。
這樣的日子要一日一日地過著，他突然覺得好心疼，又不自覺地想起複原丹三個字了。
梵滄海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是訴說自己的苦悶，說完，又問他：“昱兒的客棧開起來了嗎？看你買那麽多東西，便知今時不同往日了。”
端木昱兒道：“哪裏，客棧的本錢還沒賺回來呢，剛賺的就被我花掉了，這些都不要緊，難得過年還不得讓大家高高興興？”
“端木氏遷徙過來不容易，是老太爺支持你開的店嗎？”
“祖父……祖父去世了……”
“什麽？”
“走得很安享……”他有些啜泣，那還是不久前的事呢。
梵滄海將他的身子緊了緊，安慰道：“別哭，他隻是時間到了而已。”
“家中，就祖父對我和母親最好了。小舅也挺疼我，但他們也都回去了。”
“回去？回吳州？”
“嗯，我們分家了，我和母親不再是本家的了。”
“那你們豈不是孤兒寡母了？”梵滄海心中難受，“對不起，我不能在你身邊……”
“傻瓜，我們挺好的呀。”
直到這時，梵滄海方覺得，也許有那個大妖王罩著，兩母子才能過得好些。但就怕大妖王另有所圖啊！他越想越深，又回到了那個問題之上：“客棧……有大妖王幫忙嗎？你一個人哪來的本錢？”他語氣裏倒沒有了往日的嫌棄之意。
“跟大妖王什麽關係？”端木昱兒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道，“有你千叮萬囑，我還能找他幫忙嗎？哪天他把我吃了不吐骨頭可怎麽辦！”
他能這樣想梵滄海當然高興！昱兒對人終於有了戒備心了！終於長大了！不過他還是不明白：“那你如何開客棧？哪來的本錢？”
“你猜！本公子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
“這個怎麽猜得出來？是分家分的家產嗎？”
“可別提了，那點家產不夠建一個後廚的。”
梵滄海皺著眉頭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來，問道：“你確定沒有做違背良心的事？”
“你怎麽這樣看昱兒呢？我是那種人嗎？”
“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