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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眼分別送香魂

  是夜永壽宮


  楊婉的寢殿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燈,燈下坐著楊婉和蘇禾。


  “此次相見,義姐的變化之大讓我實在不敢相認。從前最是清高孤傲的義姐如今也能為了皇權富貴折腰,難道非要我攀上愛新覺羅家的婚事,此生便無憂了嗎?並不是說義姐不好,隻是義姐對於我的婚事過於熱情,倒叫你我生出許多嫌隙來。多年之前京城一見如故我是把你認作知己的,你知道我想做的是出淤泥不染,可為何非要將這我就是死也甩不掉的婚事往我身上攬?義姐可替我想了嗎?”


  楊婉坐在燈下淺笑,“若是不讓太後注意到你,除非一開始你我就不是義姐妹。可難保太後為十九爺找不到合適的福晉人選想到江南女子,到時候你這個天下第一姝難道入不了太後的眼,太後瞧上你哪裏是因為你和我楊婉的關係?我在太後眼裏算個什麽你又不是瞧不出來,世間少有絕色的美人,這絕色美人又少有幹淨清白的家世,而你恰好占全了,你說太後瞧不上你還能瞧得上誰?”


  蘇禾垂眸,絕世美人的眼睛永遠是亮著的閃爍的,即使難過也是動人的,也是美麗的。


  輕啟丹唇歎了一口氣哭笑著說:“那麽~便是怨我這副皮囊生的妖豔,怨我家世清白。可這不是世間女子都夢寐以求的嗎?我全都擁有,結果卻惹來禍端。”


  “與你而言是禍端,可與他人而言確是夢寐以求,隻能說因人而已,你厭惡的可有人當寶,你瞧的上的也有人嗤之以鼻。路已經走成這樣了,怎麽選~隻能看你。魚死網破~或是~隨緣吧。”


  蘇禾自嘲的說:“除了順人家的意還能做什麽?隨緣~便是順命。哈哈哈哈哈哈~總覺得從前十幾年的人生過於平淡,卻想不到那已經是我最美好的日子,就是想過那樣平淡的生活,如今也再過不上了。”


  罷了蘇禾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出楊婉的寢殿,回自己房中倒頭栽在了地上,驚得楊婉一夜沒睡熬到了天亮,也是醒的巧,天剛蒙蒙亮,蘇禾就猛地睜開眼睛,滿頭大汗淚流滿麵喃喃的哭,楊婉抱住蘇禾也哭,說:“若是你不想,拚了這條命去也爭一爭。”


  過了一會兒蘇禾緩過勁兒來苦笑著說:“前麵給我擺了榮華富貴我偏要選擇頭破血流,想來也不是什麽聰明的決定,我最不愛人家說我笨了,就順著這條好路走吧。就是我死了他也娶不了你,誰也得不了好。我又白白的和父親母親陰陽兩隔,我圖什麽?隻要我在~大家就都好。不為我自己,也為父親母親積積德行行善行善吧,來生就不求榮華富貴隻求平安喜樂一生高興。”


  楊婉看著蘇禾落淚發怔,又聽蘇禾說:“義姐,可否扶我一把?起來梳妝打扮,好去慈寧宮謝恩。”


  一些完備,楊婉送蘇禾到慈寧宮門口平靜地說:“我就不送你了,前麵的路得你自己走。是好是壞,也都你是自己的選擇,努力把它過好才是。”


  蘇禾點頭去了。


  一旁的月裳問:“蘇姑娘的命可真苦。”


  楊婉笑,“我要是有她那般的容貌家世,也會有這樣的苦惱。各有各的難受,各有各的歡喜,誰也別為誰揪心了,可想想咱們自個兒吧。”


  慈寧宮

  “太後娘娘~蘇姑娘來了,說是要見您。”


  太後正拿著紙選花樣呢,聽梅若說抬起頭來笑著問:“哦?我今兒還沒找她說話呢,她倒先來了,看來是想清楚要與哀家好好談一談了。那就請進來吧,叫人把西湖龍井泡上,不是她愛喝的嗎?”


  梅若點頭下去辦了,沒過一會兒蘇禾就進來了。


  真是氣人啊,無論她出現在哪兒,都是最搶眼的明珠。一字一句,一顰一笑,就連頭發絲兒都是美麗的,就算是女人都為她著迷,何況男人呢。可為什麽老十九就連心弦都沒有撥亂?


  蘇禾坐下看著太後直接說:“民女見過太後,今日不請自來實在有些冒昧唐突。可太後之前與民女說的事情而今已然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著也是時候來拜見太後了,就是不知娘娘歡不歡迎?”


  太後那老了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看著蘇禾說:“這事兒暫且放一邊。今日你的話倒讓哀家驚豔了,自從在船上相見起你就沒對我說過一句尊敬的話。今兒你跟我說的這樣一堆,可屬實有點兒緩不過來。原來你也會說這樣冠冕堂皇的場麵話,之前是瞧不上哀家,懶得說嗎?”


  蘇禾輕笑臉上的笑容十分刻意,看得出來全無真心,可眼前的太後要的也不是真心,自然不會在意這些。


  “太後娘娘說笑了,民女打心眼兒裏對太後就是尊敬的,哪敢有什麽別地想法?這是民女方才說的事情,太後可應下了?”


  梅若端來兩杯西湖龍井來,蘇禾接過卻並不去碰它,隻是放在一邊,任它冒著熱氣。就當是從此別過,別過那段歲月,那時的自己了。


  太後瞧她笑,點頭說:“那是自然,這事兒還是哀家求你的,你若應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這不?剛剛哀家還在挑選你和知數大婚時婚服上的花樣兒呢。”


  太後一把拉過蘇禾來轉眼就慈祥的笑著說:“好孩子,來瞧瞧~你喜歡哪個樣兒呀?”


  蘇禾臉上仍舊是平靜,毫無波瀾的,眼睛出神地看著太後手裏的花樣,說:“民女全憑太後娘娘做主。”


  太後挨著好兒媳坐著高興的厲害,整整一天都讓蘇禾陪著,整整一天都笑到合不攏嘴。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京城,後宮自然是落不下的,宮裏宮外又都趕著到永壽宮送禮物給楊婉,而且絕少不了要見一見這位十九福晉。


  蘇禾閉門不見客,就連禮物也通通讓人送到楊婉的屋裏,自己一件不留。


  太後為知數的婚事早在兩年前就開始置辦采買準備婚禮了,蘇禾知數大婚從日子上來看的確是倉促的,可在婚禮的儀式和賓客的邀請上卻一件不落。就連季郡王府的裝潢擺設也是太後授意按照蘇禾的意思來。處處可見太後對這對新人的用心,小兒子是用來寵的,小兒媳也要好好對待。


  蘇禾知數大婚那天照理來說皇上太後,幾位親王公主格格都是要去的。楊婉作為如今的副後又是十九福晉的義姐都是少不了要出,可楊婉偏偏稱重病在身推了這難看的場麵,不相識不相幹的人去了,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嗬嗬的;相知相識的人去了,哪一個不為之悲哀。楊婉不去靜語也不去,後宮裏派了玉妃做代表去,反正她也想見一見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這差事交給玉妃,她也樂得自在。

  京城裏的季郡王府一夜笙歌,大清朝的王公貴族達官顯貴雲集於此。最為尊貴的皇上太後皇子公主也都來了,這無疑是給足了知數和蘇禾的麵子。


  聽郡王府裏的丫鬟說,十九福晉可是天仙下凡,王爺揭開蓋頭的那一刻他們都驚呆了,哪裏見過世上有美麗至此的人?也隻有天仙下凡能解釋的通了。


  可不知為何十九福晉一夜都不見笑臉,美麗照舊,卻是個不近人情的冷美人。眾人起哄要郡王親福晉一下,福晉也下意識躲開了。直到夜深了賓客都散去,小丫鬟才發現原來王爺和福晉是分開睡的。一個睡床那頭,一個睡床這頭,中間隔著一床厚厚的被子,誰也挨不著誰。


  這話漸漸在京城之中傳遍了,自然也傳到了宮裏頭,皇上太後也聽見了。


  召季郡王夫婦入慈寧宮訓話,京城中的人隻看見一大早季郡王付的大門一開季郡王夫婦策馬而出直奔皇宮。


  蘇禾是浙江織造家的獨女,這樣的絕世美人到底會不會騎馬?可分明是騎馬出來的,這點宮門守衛也可以作證。


  慈寧宮


  太後非北京城傳言,擾的睡不安穩。可一旦見了自己最愛的兒子和兒媳婦如一對璧人一般站在一起就生氣不來。


  “知數你且說,這坊間傳聞可是真的。”


  知數仍是著一身白衣,不過是在河合的勸說之下,穿了一件印有紅金色花紋的白衣。


  笑著說:“坊間傳聞並不會空穴來風,有一定的依據。”


  “皇額娘哪裏是跟你爭論這傳言是怎麽來的?問你是不是有這一回事兒,你們二人當真是隔著一條被子?”


  蘇禾笑,看著太後說:“到底屋裏就咱們三個,皇額娘也不避諱,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


  太後愣了,“你~”


  蘇禾笑著看太後說:“從前兒媳待字閨中所以與人溫柔,行事優雅。可如今已嫁做人妻,打理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務,還要顧著眾人的感受,兒媳能力欠佳,實在是做不來,所以這心裏總有些不痛快。漸漸地這嘴上的話就沒那麽冠冕堂皇了,便是有什麽說什麽。有一些這樣直率的毛病想來也是情有可原,希望皇額娘不要在意,更不要放在心上。兒媳是皇額娘親選的季郡王妃,自然是錯不了。”


  太後若說不滿意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隻得笑著看蘇禾說:“哪裏哪裏?這一點兒小事兒不足掛齒。往後你願意說什麽便說什麽,他們若是放在心上了,隻管讓他們來找哀家,哀家可不怕。”


  太後又看蘇禾,蘇禾卻並不看她,隻得看知數說:“皇額娘方才說的事情可屬實?”


  知數無奈的笑著說:“兒子都說了,必定不是空穴來風。自然得有一些依據,他們才敢造皇家的謠。”


  太後急的直捶腿,看著跟前兒的兩個人,“哀家親自指婚,你們這樣可不是當著天下人的麵兒打哀家的臉嗎?哎呀~!可讓皇額娘這老臉往哪兒擱呀?”

  知數憋笑看太後,說:“其實~兒子已經想出了辦法,既讓京中的謠言平息下去,又不會讓皇額娘的臉上掛不住。”


  “那你倒是快說呀,若是耽擱的時日長了,保不準人們就說……唉~”


  “既然福晉是浙江人,兒子又慣喜歡到處遊玩兒,上次在蘇州時兒子就買下了一處大宅院,不如兒子攜福晉回蘇州去,也不用多少人伺候,自然就不會有傳言流出。也許還不用亮出郡王的身份呢,隱居起來,樂得自在,又閑適安逸,皇額娘看這樣可好?”


  太後想不到費盡千方百計把老十九從浙江帶回京城來,本想著給他娶親有個牽絆好,把他常此以往的留在京城。卻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親手把兒子送回了江南,推得遠遠的,光是坐船就要十幾天的功夫,不知下次再見是何時了?

  兩行濁淚劃過太後的臉龐掉在衣服上,抬起頭看著知數說:“你就這麽想離開皇額娘?你是成心躲著皇額娘。”


  蘇禾撇嘴說:“分明是太後說近來被流言所擾,晚上連覺都睡不著。如今~我們想了個萬全的法子來堵住流言的嘴,又讓太後能睡個安穩覺,太後卻不願意了。可不知皇娘到底~是要幹什麽呀?”


  太後抬起紅著眼眶的頭,看著蘇禾好一會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怨不得別人,怨不得別人呀,這都是哀家自作自受,毀了你,哀家也沒得逞。兩敗俱傷~可再也回不去,罷了~罷了~你們去吧!兒大不由娘,願意去浙江便去浙江,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哀家管不了你們,隻願你們平安就好。”


  “謝皇額娘恩典,願皇額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青春常駐,美貌永在。”


  知數和蘇禾走後,太後獨自一人在慈寧宮正殿裏坐了許久,黯然神傷過後躺在床上去睡了。


  “那是你皇額娘,為何還縱著我這樣跟她說話?”


  知數坦然笑,“皇額娘對我有養育之恩,眾皇子公主中對我是最最疼愛的。可正是皇額娘這樣的百般嗬護害了我,我隻想遠離京城這塊是非之地,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就像你一樣,這點咱們還是相同的。至於你為何和皇額娘那樣說話,自然是有你的原因,我知道你是不肯嫁給我的;你也知道我也不願意娶你。這樣坦然的兩個人~最合適不過,寡淡如水,閑空還可以一起喝茶飲酒,寫詩作畫,下棋賞花,這樣的日子還不好嗎?”


  又轉過頭來對蘇禾說:“咱們即將啟程回蘇州,再回來~也許已經物是人非,有些人就見不到了。不如前去永壽宮和婉姐姐作別,這樣你也安心一些。”


  蘇禾明眸皓齒看著知數笑了,“總是拿我做幌子,到底是你心安還是我心安?”


  【小劇場之知數和蘇禾】


  “我不娶蘇禾!皇額娘莫要逼我,逼急了,兒子什麽事兒都能幹得出來。”


  太後冷笑相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你若不應了我,我便會處處給楊婉不痛快,左右你這一輩子是與它無緣了。你若是真心悅愛她,何不讓她的日子過得舒坦一些?”


  “兒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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