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完美之中的瑕疵
琴楚先生的猶豫，來自兩個方麵。
??首先她並不是十分確定，但是如果她不告訴顏輕輕，恐怕她容易在大選的時候惹出事端來。
??這麽一猶豫，顏輕輕就十分善解人意地開口了，
??“琴楚先生，隻是你剛才告訴我的兩件事情。我就已經很感激你了，我救了你並不是為了從你這裏得到什麽消息，希望你能夠清楚。”
??顏輕輕這麽豁達，反而讓琴楚先生心中壓力也小了許多，
??“既然你都已經這麽說了，那麽我就給你最後的一句忠告吧。大選的時候， 一定會發生很多超乎你預計的事情，但是不論發生什麽，我都希望你遵照自己的心意，相信自己的內心。”
??顏輕輕微微愣了愣，但是很快就能夠明白過來。
??她自己都能夠猜想到，太子想要讓她成為太子妃的原因，那麽琴楚先生這邊，想必早就知道了這個事情，她的這個忠告，或許對應的便是這件事情吧。
??“是嗎？應該相信自己的內心。”顏輕輕苦笑了一下，“可我並不是琴楚先生所想的那麽偉大的人，我沒辦法在遵從自己內心的前提下，還顧及到那麽多。我隻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顏輕輕還以為，琴楚先生是想要讓她做出最直觀的決定，不要再猶豫。
??但是她顯然是會錯意了。
??琴楚先生搖了搖頭，“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而且自私本來也是人之常情。我隻是想要提醒你，在大選的時候，會有各種陰謀交織在一起，甚至你看到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你聽到的事情也未必是真的。在重重陰謀之下，你不能相信你的眼睛，也不能相信你的耳朵。”
??顏輕輕覺得琴楚先生說的有些深奧，
??“那我還能相信什麽？”
??“相信你自己的心。”琴楚先生的嘴角帶著一絲溫暖的笑意，“所有的表象都能夠偽裝，一切的言語都可能是虛假的。但是，那些日積月累的感覺是不會有偏差的。”
??顏輕輕微微皺眉，“琴楚先生說的，我還是不能夠太理解。如果聽到的和見到的都是假的，那麽我平日看到的，也都可能是假的。我又如何來定義其中的真呢？”
??琴楚先生想了想，“那不如我給你舉一個例子好了。琴舞先生，收你為徒的事情，是早就提前設計好的。”
??顏輕輕一愣，“什麽……老師並不是真心的收我為徒嗎？”
??琴楚先生又笑了笑，“這就是事情的複雜之處。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會來琴舞坊，琴舞坊自然是想要留下，以獲得更多的信息。這是琴舞先生見到你時的原因，可是真正將你納為弟子，卻是琴舞先生發自內心的決定。你如何判斷這其中的真假呢？”
??顏輕輕一時之間語塞，在知道琴舞坊是一個特殊的機構時，顏輕輕就有過這種猜想。
??或者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特殊，琴舞先生才對自己關照有加，但是平日的一點一滴之中，顏輕輕每時每刻都能夠感覺到琴舞先生發自內心對她的關懷，她覺得，這些都不是假的。
??或許，這就如同琴楚先生所說的，這就是事情的複雜之處吧。
??“可惜，現在想想，我似乎並沒有給過老師什麽消息，卻讓老師因為我而喪命。”
??“這就是我想要告訴你的另一件事情。”琴楚先生想了想，或許是因為今天顏輕輕救了她的這個契機，她覺得自己不能夠再讓顏輕輕自責下去了，
??“就算你沒有邀請琴舞先生，她也會去參加這場婚宴，或者是說，你的邀請給了她去參加婚宴一個更好的借口和理由。雖然這個是假的，但是老師選擇放棄自己的性命，而讓你繼續活下去。卻是真真切切的。”
??顏輕輕徹底愣住了。
??琴舞先生竟然並非是因為她的邀請才去參加婚宴的……
??那麽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琴舞先生利用了她的邀請，才得以進入了婚宴。
??在萬分震驚之下，顏輕輕問道：“所以，琴舞先生當天去參加婚宴，是有任務在身的？”
??琴楚先生點頭，“雖然不能夠告訴你是什麽，但是你說的沒錯。”
??這一刻，顏輕輕的心中如同翻到了五味瓶，頓時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
??就算是知道琴舞先生並非是因為自己受邀而死，但是琴舞先生為了她而死的事情，卻也依舊在她心頭縈繞著。
??琴楚先生倒了一杯茶，緩緩推到了顏輕輕的麵前。
??“我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都讓人難以接受。你以為琴舞先生給你的是純粹的喜愛，可到了最後卻發現它的裏麵並沒有那麽單純。可是雖然含有了雜質，卻不影響她對你的這份感情不是嗎？我跟你說這個事情，並不是想要讓你降低自責，也不是想破壞琴舞先生在你心目之中的地位。
??我隻是想讓你明白，很多看起來十分美好的事情，背後都有些契機。反之亦然。”
??顏輕輕也知道，自己想要短時間內消化這個事情，也是不現實，
??“說句實話，知道這個真相，我現在還不能夠很快平靜下來。但是對比華麗的真想，我可能更在乎有些殘缺的現實。不論怎麽說，能夠告訴我，謝謝你。”
??琴楚先生微微笑了笑，“我從前一直都沒有跟你說，隻是覺得雖然這中間有些不完美，但是老師她對於你的欣賞，以及願意為你付出都是真實的。可是現在仔細想來，越是給你營造出一個完美的世界，似乎對於你的未來越是不利。
??對於老師的選擇，我甚至覺得，可能是一種解脫。她曾經跟我說過，她很長一段時間，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沒有任何的願望，心中沒有了期待，就會變成一潭死水。
??現在想來，平日總是會羨慕老師不管什麽時候都淡雅恬淡。可是現在想來，正是因為老師覺得身邊的一切都索然無味，所以才會對什麽都並不關心。沒有了開心，自然也就沒有了難過。大抵是這樣的，但是我也能夠確定，在你來了琴舞坊之後，老師產生了很多變化，她似乎，又活過來了。”
??顏輕輕看著桌上的茶杯，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跟琴舞先生見麵時候的場景。
??還有她看到琴舞先生的最後一麵，正是因為琴舞先生的死，她才學會了如何哭泣。
??這世界上所有的得失似乎都有所關聯，沒有全盤的獲得，更沒有全部的失去，大抵就是這樣了。
??“其實，琴舞先生的死，如同我心底最深處的一個塞子。我自己沒辦法去觸碰，今天跟你說了這麽多之後，反而感覺一直堵住我的這個塞子被你拔了起來。我想我已經大概明白，琴楚先生想要告誡我的事情。不管大選的時候會發生怎麽樣的事情，我一定會努力遵從我的內心。就如同琴舞先生那樣，在關鍵的時刻，放棄了她應該去做的任務，而是選擇救了我。”
??琴楚先生相當欣慰地看著顏輕輕，“我從前總是不明白，老師究竟為什麽會選中你做琴舞的傳人。現在我明白了，她並非是將你當做她的徒弟，而是將你當做了她的密友，可以跟你分享，在你的身上，她除了獲得新生的快樂之外，我相信，琴舞先生也一定學習到了很多。”
??顏輕輕帶著一絲苦笑，“老師不管是知識還是為人都博大精深，又有什麽是能從我身上學到的呢。”
??“別妄自菲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永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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