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暴雨來襲

  再見到林浩天的時候，已經是月半後的事情。那日雨下的很大，偌大的雨滴打在樹葉間沙沙作響。冬日裏本就寒冷，再遇到雨天更是寒意撲人。陸嘯宇命人將門窗緊閉，在屋內架起烤爐取暖。待到客廳暖意四起的時候，陸嘯宇便和曉七圍在桌上研究現下上流社會時興的橋牌。剛玩一會，便聽見背後傳來低沉的男聲：“你倒是逍遙自在。”


  這獨特的磁性聲音，一聽便知是林浩天。陸嘯宇轉身，果真見他穿著一身西式便服立於麵前，手中拎著一個雅致的牛皮紙袋，上麵印著雲下一株水墨雨荷。衣服上很明顯有雨絲侵襲的痕跡，可是紙袋卻不見半點雨跡，可見被保護的很好。


  “這是齊雲斎的糕點。”他將紙袋放在桌子上。齊雲斎是南京的百年老店，清朝時專做皇宮的貢品，後雖轉入民國，但由於其在糕點上的精湛手藝而聞名全國。陸嘯宇將袋子微微掀起，袋中赫然躺著熱騰騰的奶油鬆香卷蘇和栗子糕，香氣從裏麵撲麵而來，薰的人陶醉，看樣子是剛出爐便被林浩天快馬加鞭帶來的。陸嘯宇開心的拿起一塊卷蘇，放在曉七手上：“來，趁熱吃。”不想卻被林浩天一把攔住：“是給你的，不是給他的。”陸嘯宇眉頭挑起：“本公子的就是他的，我吃跟他吃有何兩樣？”


  “不一樣！”林浩天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眼神直直盯著陸嘯宇，隨後歎了口氣：“算了，你不會懂的。”說完便轉身欲走。


  陸嘯宇惱怒的朝林浩天大聲質問道：“搞什麽？說這些無用的話有什麽意義呢！”


  林浩天轉過身，用淩厲的眼神對著陸嘯宇：“這麽多天不見，你為何不問我都幹了些什麽，過的好不好？！我費盡心思給你帶糕點你也不說聲謝謝，反而對一個下人如此殷勤！難道在你眼裏我竟抵不過一個下人？！”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悲涼。


  “曉七他不是下人！”


  “下人便是下人！”林浩天將目光轉向沈曉七：“你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少帥不知分寸，你也不知道嗎？！”


  曉七眼神怯怯，想要分辨些什麽，卻始終沒說出口，隻是微弱的回了句是，便勾下腦袋不敢言語。


  “你自己心裏不舒坦，為何要對曉七置氣啊！他還隻是個孩子，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吧！”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上官少爺！屬下還有事，告辭！”林浩天憤然的轉身離去，留給身後的人冰冷的沉默。這沉默連帶著桌上的糕點都失了先前那份香氛，陸嘯宇有些不快的嘟嚕了幾句，又見曉七扔耷拉著腦袋委屈害怕的樣子，便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安慰道：“軍人脾氣都不太好的，你別放在心上。他就這樣，表麵冷冰冰，其實沒那麽壞！你別怕他……”


  “欽少……林少將說的沒錯，是我失了分寸。”


  “什麽分寸？！我從來沒把你當下人待過。”


  “欽少，你別對曉七這樣好，曉七都不知如何回報了。”


  “傻瓜，爺不要你什麽回報，你保護好自己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嗯……”沈曉七點頭應承，良久又抬起頭誠摯的盯著陸嘯宇眼睛重重的說道：“無論以後發生什麽，曉七都會拚了命的保護欽少，因為欽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


  “別，我可承受不起。”聽著沈曉七犯愣又真摯的話語，陸嘯宇心底一股暖流泛起，忽又被林浩天先前的話語冷冷的浸在冰窟裏。他又何嚐不知他對自己的用心，他的一言一行自己都記在心底，將自己保護在身上，對自己做出不軌的舉動，為自己買糕點，這些都清晰的印在腦海中。可是就算林浩天再怎麽付出，終究也敵不過藍晨。自己這輩子除了藍晨大概不會愛上其他人了。愛情真是個殘忍的人，愛自己的自己不曾動容，自己愛的或許已遠在天邊。陸嘯宇不禁在心底祈禱林浩天關於藍晨的秘密是真實的，那麽自己還有機會見到他，哪怕一分鍾就已足，他隻想告訴他他有多想念他，這份思念如蒲公英般，在心底紛飛著紛飛著，便染盡天地的芳華。


  一道無垠的亮光在窗外閃過，接著便是轟轟烈烈的響聲。這雷電與暴雨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仿若要將天地都吞噬的氣勢。陸嘯宇突然想起雲龍湖古廟裏的牆下紅，不知它們會不會受到狂風暴雨的波及，他喚著曉七：“曉七，你去看看花廳的門有沒有關緊，別讓這雨打壞了君子蘭。”


  “是，欽少！”


  雨愈下愈猛，猶如水柱般直垂而下，將天地都籠罩在茫然朦朧之中。屋外頃刻間暗沉沉下來，似乎上天要吞噬一切，隻剩下無盡的黑色飄蕩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