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變成我孫子
袁洪山對於沈泰來說是恩人,更是老師,不僅僅在於做包子,也在於做人。
??袁洪山的背很早就駝了起來,由於早年悍勇好鬥,落下腿疾,所以走路都需要用拐杖,每到傍晚十分,他就會坐在包子鋪前的一塊石頭上,望著北方。
??沈泰也問過原因,但袁老隻是微笑著,不答話。
??他始終記得袁老在教授他做包子時最常說的一句話,“做包子就像是做人,皮得薄,皮要是厚了,人就不知道廉恥,包子也不會有人買了。”
??沈泰本來不懂其中的道理,認為包子皮薄了,餡就多了,餡比皮貴,加上現在生存環境艱難,這不是雪上加霜嗎?但是他現在明白了,袁老講的是一個薄利多銷的問題,要是來買你包子的人多了,其實是不用在乎皮薄還是皮厚的。
??這是對好人的報答,但是可惜,袁老並沒有受到他們的報答,反而死在了張家的手裏。
??袁洪山的身旁沒有什麽朋友,沈泰恐怕是這城裏為數不多能和他講話聊天的人。因此他時不時就會聽到袁洪山念叨著“高盛、長大人”這樣的稱呼。
??從袁老的口中他得知高盛是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長大人是一個梟雄,但同時他也很懷疑,如果長大人那麽厲害,為什麽從沒聽到過他的名號?所以他全當袁老是瞎說。
??但現在,他信了幾分。
??高盛聽到“長大人”這個稱呼有些恍然,這長大人說的不就是長孫無疆嗎?總司大人姓長孫,但是要說是長大人也沒有問題。
??高盛歎了口氣,他並不知道長孫無疆是否知道袁老的消息,但想必是知道的,隻是礙於張家的勢力,不好直接下手,“對了,忘了問了,我看你袋子裏的包子沒有上百也有幾十,這麽多包子不賣給顧客卻裝進袋子裏?這是要幹什麽?”
??沈小靈把頭從沈泰的胸口探出來,輕聲道:“給異民吃,他們太可憐了,可能好幾天都吃不到飯,就指望著這些包子了!”
??高盛聞言眉頭緊皺,對於異民這個詞,他並不陌生,異民還有一些更為粗魯低俗的稱法,叫做混種人、雜人、雜種人,
??所謂異民,其實就是早年由於類人族的入侵,抓了一些人族的女子,強行受孕生下來的後代,當然其中有些也是某些人族和類人族墜入愛河,不顧禁忌,逆水行舟的產物。
??無論是人族還是類人族,隻要打破了這樣的禁忌,一般下場都會很淒慘,而他們的後代由於血脈的融合會在外表上有明顯的特征,所以極其容易被認出。
??而就算有些異民樣貌上看上去和人族無異,但其氣息是不純的,隻要是比較高階的修士也能感受出來,極其難隱藏蹤跡。
??由於這樣的異民並不少,人族當中達成了一致,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但是他們的經脈都被暴力損傷,一輩子也無法修行。而且在他們的脖子處,會烙下一個“異”字,無法清洗。
??“給異民送東西要是被發現了,就會引火上身,說不定也會被當作異民處理,你們就不怕?”高盛有些意外,要知道在西海源州異民就是賤民,是觸碰不得的,更別說送點吃的了,那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聽到高盛這麽說,輪到沈小靈疑惑了,她眨巴眨巴了眼睛對高盛說:“異民就是異民啊,他們不也是人麽?這裏也沒有規定說不能給他們送吃的啊,為什麽要怕?”
??高盛輕輕嗯了一聲,本來還想說下去,但一觸碰到沈泰的眼神就立刻將嘴邊的話收了回去,而是道:“對,沒什麽好怕的。”
??“過會我們就要把包子送過去,之前都是我和小女一起去,可今日我有事情抽不開身,能否請你陪著小女一起去?”沈泰問道。
??高盛微微頷首。
??沈小靈咧嘴一笑,臉上還殘留著眼淚流過的痕跡,看上去有些好笑,但又很天真可愛,高盛明白了沈泰沒有告訴小靈真相的理由,因為這個世界過於殘忍血腥,哪怕隻是讓她晚一點知道真相,那也好。
??“想必是總司大人和城主談了條件吧,所以這裏的異民才有一線生機。還說什麽做獵頭要冷血無情,不能婦人之仁,嘿,都不以身作則的嗎?”高盛心裏鄙視了一回長孫無疆,撇了撇嘴。
??“這是給你的!”沈小靈從袋子裏又拿出一個包子交給高盛,“隻能給你這麽多了,再給那些異民就不夠分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歡吃包子,午時了還來這裏……”
??高盛尷尬地笑了笑,暗道這妮子的關注點怎麽這麽奇怪呢,繞著繞著又繞回來了。
??“放心吧,我不會白拿這些包子的,待會我就去別的鋪子買點糕點、肉幹,保準他們夠吃,可以了吧?”高盛將包子收了起來,打著包票。
??可沒成想沈小靈翻了個白眼,有些不信,“你就是個窮書生罷了,哪裏有那麽多錢?就連停在街上的馬車都那麽普通,肯定是騙我的吧?我父親說了,騙人是不好的!”
??高盛聞言噗嗤一笑,搖著頭從口袋拿出一枚銀幣扔到了桌上,一副“這回你信了吧,我還有!”的樣子。
??沈小靈:……
??車夫已經在街上等了一柱香的時間,卻遲遲不見高盛回來,心中有些焦急,要知道他這工作是按單拿錢的,高盛花的時間越久,他越虧。
??正當他準備去包子鋪看一看的時候,高盛帶著一個年輕女孩走了出來,赫然是沈小靈。
??車夫見狀不得不感歎,果然人帥多金是有好處的,就算是買個包子也能誘拐到女孩子,呸!是吸引,吸引!
??“顧公子回來了?這位是?”車夫一手拿過了沈小靈的袋子,殷勤道。
??沈小靈猝不及防,有些呆滯。高盛一眼便看破了他的想法,沒好氣地搶過袋子又還給了沈小靈,命令道:“不該問的別問,送我們去異民窟。”
??車夫連連稱是,隻不過聽到異民窟三個字後顯然有些疑慮。
??高盛又拿出一枚銀幣扔給了他,拉著沈小靈上了馬車,“送我們到那以後就不用你趕車了,你可以回去了。”
??車夫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道謝,有錢拿,還可以提前下班,它不香嗎?不!它很香!
??一枚銀幣價值百枚銅幣,而一枚銅幣可抵一串(二十個)銅子,這麽算下來一枚銀幣等於兩千個銅子,沈小靈一家一個包子也就兩個銅子……
??沈小靈看著高盛這麽散財有些肉疼,輕聲道:“高大哥,你這麽花錢太敗家了,我們家一天也就賣幾百個包子,每天還要分出幾十個給異民,實際每天也就賺個十銅幣……我知道高大哥有錢,但也不能這麽花啊!”
??高盛點了點頭,直言道:“的確,我都沒銀幣了!”
??沈小靈目光哀怨地看著高盛,仿佛在說,你看看你看看,被我預言中了吧?
??“銀幣都花完了,就剩金幣了……哎也不知道那些鋪子能不能找出來零錢?”高盛做出一副憂愁的樣子,哀歎道。
??沈小靈:……
??……
??“這高盛就算是袁老經常提起的那個,也才是第一次見麵啊!你咋放心讓小靈跟他去呢?”直到高盛走遠,王蓮才用質問的口吻問道。
??沈泰也是長歎一聲,“咱們的女兒被誰盯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去異民窟的時候被張家的管家逮住,他給我下了最後期限!後天之前必須要把小靈送進張家給張豪傑做妾!”
??王蓮沉默了下去,眼睛盯著眼前的茶壺,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憋出來一句話:“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把小靈往火坑裏推……隻不過那高盛,靠得住嗎?”
??沈泰搖了搖頭,回答道:“我怎麽知道,你也說了我們是第一次見麵。隻不過,袁老曾經跟我說過一些話……”
??“有屁就放!別磨磨唧唧的!你要急死我?袁老說了什麽?”王蓮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沈泰,手指甲都要掐進肉裏。
??“袁老說,若不是他沒個孫女,不然一定要把高盛變成他的孫子!”
??王蓮聽後終於冷靜下來,重新坐了回去,咽了口口水道:“那就相信袁老?”
??“還有別的選擇嗎?”沈泰聳了聳肩膀,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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