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賊軍復仇兵五萬
從曹全晸主營回到自己營盤后,王師範也對破浪營此戰首功進行了評定,皆因獎功即是激勵士氣,是將士們愈戰愈勇、勇立新功的源泉。
「彥章作為破浪營先鋒,摧堅拔銳,突破重重賊兵,救出曹翊將軍,且陣斬賊軍泗州主將王凡,震懾賊軍,使賊不戰自潰,奠定我軍大勝之機,故此戰我破浪營首功當屬彥章!」
對於王師範將首功給了王彥章,諸將都是服氣的,畢竟王彥章實實在在的功勞擺在那,而且王師範執掌破浪營向來公正嚴明,諸將自然信服。
這種實事求是的作風已經紮根於破浪營,爭搶功勞之事從未發生,將領間更不會因功而生嫌隙。
想要首功?下次戰場上用戰績說話!這是破浪營諸將的共識。
上行下效,主明將勇。
「阿兄率破浪營步兵協助曹帥進剿賊軍,重叔、存節隨本縣破陣,阿靈暗衛及時提供軍情,諸將皆有功勞,待他日凱旋,一併犒賞。」王師範並不會冷了為破浪營無畏而戰的勇士。
「謝縣令!」諸將齊聲回應。
「對下一步戰局發展你們有什麼想法,都說說。」王師範開始集思廣益,潛移默化中培育諸將獨立思考的能力。
王彥章在下邳縣之戰的隨機應變、急中生智,在牛存節看來不是僥倖,而是勤于思考的結果,心中打定主意,自己可不能因思想懶惰而掉隊,於是早在曹全晸帥帳之時就已暗暗思考下一步了。
「縣令,末將認為賊軍的報復性進攻很快就會到來,草莽之人不同於官軍,為了義氣會不計後果的。」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王重師少時任俠,名震鄉里,對於綠林之事最是了解,遂接話道:「存節所言在理,末將早年混跡於綠林,略懂其心性。
綠林中人向以義氣為先,為了義氣有時根本不考慮後果,明知是死也會全了這份義氣,故我軍的大勝震懾賊軍中的嘍啰尚可,至於積年悍匪,只能激發他們的血勇。」
劉鄩也贊同道:「鄩也是這般想的,我軍當提前做好準備,方可以策萬全。」
「嗯,大家說的對。那泗州殘賊是否進剿?是否順手佔領泗州?」王師範深入問道。
而這是赤裸裸地考校,「當把老師,給我考!」某人的心靈似乎曾經受過傷害,報復、絕對地報復,比賊軍來得還早、還猛烈。
總有應考人,沉吟半晌的王彥章開口了,「縣令,末將覺得這支賊軍已成驚弓之鳥,對我軍不會構成威脅,不用去管他,而且這泗州之地還是不佔為妙。」
「哦?說說你的理由。」王師範想聽他具體說下,注意答題過程。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足見糧草的重要,我軍之糧草乃是由天平、平盧兩鎮運來,本就路途遙遠,運糧不易,若再進軍至泗州,恐糧草供應會出問題。
再者,雖然我軍在下邳縣奪回賊軍所搶之糧並還給百姓,但我軍去后,賊軍必會復搶,我軍兵鋒未及之縣,估計百姓之糧已盡在賊軍之手,故我軍很難就地取糧。
無糧,則無法久戰,更有喪師之危,所以,末將以為,還是不佔泗州為妙。」
王彥章能從糧道著手考慮,可見他確是會動腦了,下邳縣一戰真的令他開竅了,王師範很是滿意。
說到謀划,破浪營中還是劉鄩首屈一指,其當即補充道:「除此之外,從賊我態勢上看,這泗州之地處於我東西兩路軍的夾擊之中。
雖西路軍布防靠後,也有傳言內部不和,但賊軍卻不得不分兵布防,從濠州被賊軍佔據就能看出此意。
而如果我東路軍佔領泗州,局勢就大變了,我東路軍將真正獨面賊軍,賊軍會毫無顧忌地對我發起攻擊,於我不利。」
見諸將說得差不多了,王師範將自己的考慮也說了出來,老師公布答案了,「對於泗州,本縣之意也是不佔為妙。古之名將,每遇戰事皆未慮勝先慮敗,如今賊強我弱的局面仍未改變,那就必須保證我軍退路的絕對可靠。
雖泗州也近泗水,但水路過長,而賊軍北渡而來,必有舟師,我軍如走水路撤退,亦有喪師之危。
此處則大有不同,水路於賊遠,於我近,我軍可在賊軍尚未追上之時,於沂州登岸,改由陸路布防或撤退,同時,也便於留守濟陽縣的阿猛等將率兵支援。」
最終,破浪營諸將商定,仍固守大營已待敵,只是大營的防禦設施應該再做完善,以應對大股賊軍的報復性攻擊。
隨後,在曹全晸支持的軍議上,諸將關於是否前進佔領泗州僵持不下,主占派以曹翊為首,主張固守派以曹存實為首,但雙方的理由都不能說服對方,曹全晸也一時拿不定主意。
恰在此時,王師範將提前商定之策逐條說出,末尾不忘加上一句,「末將考慮尚有不周,僅供曹帥參考。」恭謹如初。
不同於曹翊的只見佔領泗州之利、不見其害,亦不同於曹存實雖主張固守大營,卻說不清進佔泗州其害,讓人分不清孰優孰劣。
王師範的意見觀點鮮明,利害得失一目了然。曹存實聽后,連說自己就是這個意思,頓感遇到知音;曹翊權衡之下,不得不承認,佔領泗州弊大於利。
穩坐帥椅的曹全晸老懷大慰,心裡想著,「有師範這機靈鬼在身邊,真是可以少操很多心啊!」
見長子和侄子不再爭執,曹全晸最終拍板,「全軍固守大營,有敢擅自進兵泗州者,斬!」餘光冷冷地瞄了一眼曹翊,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有小辮子被抓住的曹翊,老老實實地與諸將同聲回應:「末將謹遵帥令!」
隨後十日,東路軍一邊抓緊完善防禦設施,一邊輪換休整,養精蓄銳以待賊。
而賊軍毫無反撲的跡象,哨探也未發現泗州方向有賊兵增援,一切平靜如水,好像賊軍忘了王凡被斬之事。
就在營中有些鬆懈之時,暗衛緊急報信,王靈不敢絲毫耽擱,直接到帥帳見王師範,雖事大卻語氣平靜。
「縣令,暗衛最新消息,黃賊已發五萬大軍前來為王凡復仇,主將鄭天王,先鋒費玄武,而且此二人皆是王凡結義兄長,不日就到泗州!」
王師範心裡已然早有準備,並未慌亂,只說一句,「再探再報。」
半日後,王靈又接到暗衛急報,這次連王靈都著急了,一路跑到王師範帥帳,氣喘吁吁道:「縣令,賊情有變!
賊軍先鋒費玄武,所部一萬人已達宿遷縣,主將鄭天王,所部四萬大軍進駐臨淮縣,而且費玄武揚言要盡滅東路軍、親斬王彥章,隨時有向我大營進軍的可能!」
王師範擰起眉毛沉思的功夫,曹全晸的傳令兵急急進入帳內,「王縣令,曹帥有令,軍情緊急,命諸將速速前往主營帥帳議事!」
看來泗州已在曹帥哨探掌控範圍之內,應該是也得到了急報,王師範立即率破浪營諸將前往主營。
見東路軍諸將到齊,曹全晸直接通報:「本帥剛接到急報,賊軍先鋒費玄武一萬人已至宿遷縣,且已向我大營方向進兵。
主力鄭天王所部四萬人,雖在臨淮縣休整,卻隨時有向宿遷縣進兵支援的可能!諸將有何良策速速說來!」催促之意十分明顯,顯然曹全晸有些慌亂。
王師範從其話中意識到,曹營哨探不可小視,關於費玄武的動向,暗衛回報的是「有可能」,而曹營哨探則是「已經」,看來暗衛在情報火候掌握上還需加強。
曹營諸將皆是剛得知賊情,急切間毫無頭緒,而此時正是軍情緊急之際,王師範當仁不讓,出班言道,「曹帥,從情報上看,賊將費玄武多半乃是魯莽之人,而且報仇心切,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計從何來?」曹全晸追問。
「他不是揚言,要親自斬殺我部將王彥章,為其義弟王凡報仇嗎?
我們索性就讓王彥章率數百騎兵前去接敵,然後佯裝不敵,向後敗退,引費玄武追擊,而我東路大軍於半途設伏,一鼓而定!」
曹全晸心動了,如鷹銳利的眼光,直接看向於王師範身後站立的王彥章,對於王彥章,曹全晸是熟記的,要知道十餘日前,就是此人救出他的長子曹翊。
因為這份人情在,曹全晸沒有直接下令,而是徵求了王彥章的意見,要是王彥章不願冒險,他是不會強求的,畢竟這個任務兇險萬分,如此也算還了人情。
「彥章,你可願往?」
王彥章看到王師範微微點頭,當即出班,答道:「末將願往!只是有一個要求。」
「但講無妨!」見王彥章願意,曹全晸眼睛亮了,大有任何要求都會答應的架勢。
「末將請求單人獨騎去誘敵,不帶一兵一卒!」洪亮的嗓音,驚呆了帳內諸將,「這廝要找死嗎?」如此想法者不在少數。
「不行,我不會用我兄弟的命去換一場勝利!」
王師範罕見的在曹全晸面前顯露強硬的一面,因為他沒想到,王彥章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當你是趙子龍啊!」心中著實氣惱,「想顯擺也需心中有點數啊!」
「彥章,不要衝動。」曹全晸也感到不妥,遂出言相勸,並未直接應允,何況還有王師範的反對呢。
「曹帥、縣令容稟,末將並非一時衝動,以我王彥章武勇,別說是與費玄武單挑,就算他帶上千軍萬馬,我想走,他也留不下!
只要鐵甲之內暗服皮甲,防止暗箭偷襲,就絕對沒有問題。
試想,若是我單人獨騎,費玄武都拿我不得,他還要不要自己的名聲了?他就算不失去理智,也不會在意是否有伏兵了,定欲殺我而後快,如此,我軍伏殺之計可成!」
王彥章霸氣中透著縝密的思維,再一次震驚了諸將。
「沒想到彥章非但勇武出眾,思慮亦是如此周全,難得!嗯,本帥覺得或可一試,不知賢侄意下如何?」曹全晸還是要給王師範一些面子的,畢竟王彥章是他的部下。
「切記不可浪戰,過上幾招就詐敗而回,如費玄武不中計,莫要再去挑釁,寧可放棄這次機會,日後再尋良機就是。」
王師範還是被王彥章的理由說服了,畢竟此計成功的誘惑力太大,不過,擔心王彥章真的衝動,特意叮囑幾句。
「既然賢侄沒有異議,那本帥宣布,王彥章單人誘敵,諸將隨我設伏殺敵!」曹全晸發出帥令。
「末將領命!」猶以王彥章的聲音最是興奮。
諸將離帳后,皆去做戰前的最後準備,王師範把王彥章拉回自己的帥帳,立刻將自己的金絲軟甲脫下,又命親兵拿來一匹絲絹。
不容置疑地對王彥章令道:「你先用絲絹纏身,然後穿上這件金絲軟甲,最後再穿皮甲、鐵甲,增加不了多少重量,防禦性卻是更強。」
王彥章知道,這是縣令對自己此戰安危的擔心,也不矯情,按照王師範的吩咐依次穿上,目光堅定,抱拳道:「縣令放心,彥章心中有數!」
「好!一切就看你的了!出發!」王師範重重地拍在王彥章寬厚的肩膀上。
破浪營諸將都放心不下,待傳令整軍后,紛紛趕至王師範帥帳,前來叮囑王彥章。
「彥章,好樣的!你可是給咱親兵隊爭光啦,哈哈哈.……」王重師這個叮囑很特殊,卻有惺惺相惜之情。
「彥章,切不可深入賊軍,事不可為,當立即後撤!」牛存節反覆叮囑,擔憂之意很明顯。
「彥章切記,仗總是打不完的,勝負在天,但破浪營只有一個王彥章,縣令愛將之心不可負!」劉鄩開導其不必糾結,暗示縣令最看重的是他這個人,知王師範者,劉鄩也。
王彥章眼中隱有熱淚,「兄弟記住了!」
隨即,虎步無悔出帥帳,而王師範再未發一言,只是望向王彥章的背影,漆黑的瞳孔驟然緊縮。
漢壽亭侯關雲長,可斬顏良於萬軍叢中,王彥章虎膽,亦敢獨戰萬軍!
六百年的光陰,無情,可催人老,卻難擋豪情壯志的血脈相承。
無論帝王多更迭,代代皆有虎將出,欲數風流看今朝,破浪殺將王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