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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火燒天王破浪歸

  破浪營會師后,得到新鮮血液的注入,親兵左右兩隊和第一、五都久戰人馬,終於可以暫時安心休整,故營寨防務交由第二、三、四都負責。

  當天黃昏,暗衛終於送來了王師範一直在等待的追兵消息。

  「稟告縣令,賊將鄭天王率五千賊軍乘舟追擊而來,我出發前賊軍距離此處四十里,估計此刻只有三十里的水路,天黑后將趕到。」

  三十里已經不遠了,兩軍一場大戰就在眼前,王師範暫時壓下發令的衝動,問出了一個很重要,重要到會影響採取何種策略對敵,而且自己也感到疑惑的問題。

  「五千人?不對吧,我們從泗水南岸撤回前,賊將鄭天王手中至少尚有兩萬大軍。

  而且他的兩位義弟都死於彥章槍下,以他此時急於報仇的心態,定會盡起兵馬,怎麼可能只有五千人追來?」

  破浪營諸將亦深有同感,同有此問,目光不約而同,朝這名風塵僕僕的暗衛看去。

  「可查明原因?」暗衛大統領王靈直接逼問。

  暗衛依舊從容,他給出了一個讓人信服、也合理、卻出人意料的答案,但這不僅沒有讓王師範有絲毫的輕鬆,反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原來,五日前鄭天王火燒東路軍大營后,就欲引兵追擊。

  恰在這時,黃巢的傳令兵到了,命令鄭天王所部與主力匯合,一起向徐州方向進攻,突破防線后直接殺向中原腹地。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黃巢之所以會下達這個命令,是因為西路軍發生了嘩變!

  忠武軍節度使薛能,將徐州軍駐紮在許州的三千人馬,安排在館驛住下,結果徐州軍竟然鬧事,而忠武軍部將周岌,乘機擅自從溵水防線還軍,殺了薛能,自稱留後。

  又是一樁下克上!

  徐州軍聽聞忠武軍變亂始末,大將時溥有感而將自己與周岌處境於心中暗比,發現何其相似,遂亦起了異心。

  當日率軍返回徐州,不出所料,成功地囚禁了徐州節度使支詳,與周岌一般無二,同樣自稱留後,學得真好。

  還是一樁下克上!

  泰寧軍節度使齊克讓頓時心生恐懼,不敢再駐軍於鎮外,亦不願重演薛能、支詳的慘遇,遂引軍撤回兗州。

  至此,溵水防線徹底崩潰,通向東都洛陽的大門已向賊軍敞開!

  藩鎮與唐廷的離心離德,愈演愈烈!

  九月初,賊軍一部渡過淮河,向北進軍,已攻陷申州,現正殺奔潁、宋二州,欲與黃巢主力匯合后齊攻東都洛陽。

  不得不說,此時的中原局勢,是對賊軍十分有利的,甚至可以說是千載難逢,亦不言過,黃巢豈能不動心?

  除非……他腦子有病,但這真的不可能,因為他聞訊后第一時間就開始收攏分散於各地的兵馬,進兵中原之心昭然,其戰場嗅覺是很靈敏的。

  而鄭天王,仍然放不下為義弟報仇之事,故專程面見黃巢,請求再給他一次機會,言辭懇切。

  黃巢同意其請,卻不是被鄭天王的手足之情所感,而是不想因決絕致使其人起了異心,生亂於內,破壞了進兵中原,窺視東都的良機。

  但只准了他五千兵馬,且命其速戰速決,儘快與主力匯合。自己則集中主力親率大軍直接殺向徐州方向,進軍中原的兵鋒已然離鞘。

  鄭天王因與黃巢交涉耽誤了不少時間,這就是東路軍分別前遲遲未發現追兵的原因,王師範頓時恍然。

  「既然有黃巢的速戰令在,且鄭天王為義弟報仇心切,那今夜……賊軍極有可能發動夜襲!

  本縣命令:全營人馬撤出營寨,於營門處布置草人,營內廣布易燃物,準備火燒鄭天王。

  第一、三兩都埋伏在大營左翼,第四、五兩都埋伏在大營右翼,親兵兩隊和第二都隨本縣埋伏於大營正後方。

  哨探、暗衛嚴密監視泗水賊情,一旦賊軍大部攻入大營,各部同時出擊,以火箭為號。」

  破浪營諸將轟然領命,殺氣騰騰出帳而去,立即抓緊時間做好戰前準備,因為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破浪營各部皆已撤出大營,在王師範指定的區域埋伏下來,剩下的事就看賊將鄭天王是否夜襲了。

  「報,賊軍被鐵索所阻,已下舟,改走陸路,且向我軍大營方向放出哨探。」

  破浪營分散潛伏在泗水沿岸的哨探,帶來了賊軍的最新動向。

  「再探再報!」

  「全軍注意隱蔽,不要發出聲響,免引起賊軍哨探疑心!」

  王師範連續發布命令,破浪營將士的心都提了起來,其中猶數剛趕來不久的三都人馬最是興奮,一場偷襲與反偷襲的好戲,已進入倒計時。

  「報,官軍大營防備鬆懈,大部都已入帳休息。」

  上岸后,連續急行軍,此刻正潛伏在破浪大營一裡外的鄭天王,終於等到了哨探的『準確』回報,眼中凶光爍爍。

  「襲營!」

  一聲令下,五千賊軍躥出樹林,向破浪大營快速奔去,鄭天王躍馬於全軍的最前方。

  待到進入營前五十步,鄭天王一聲大喝:「殺!」

  五千賊軍如狼群撲向營門,瞬息破門而入,破浪大營果然毫無防備,鄭天王心中大喜。

  而埋伏中的王師範,猶如黃雀在審視著螳螂的表演,見其已入瓮中,尚渾然不知,嘴角翹起,在標誌性的笑容中,愉快地下令:「開始吧!」有點業餘導演的范兒。

  早已上弦的弓箭,點火齊放,如一陣火紅的流星雨,劃過長空,落入破浪大營,隨著『砰砰.……』之聲,一股股熾熱的火苗沖向遙遠的夜空,欲與星月爭輝。

  破浪營將士的喊殺之聲驟然響起,氣勢如虹,圍殲戰正式開始了。

  隨著照亮夜空的火箭、營外震天的喊殺聲紛至沓來,賊軍哪裡還能不知,自己已經陷入重圍?

  賊軍上至鄭天王,下至普通士卒,盡皆心驚膽戰。內有大火包圍,外有官軍圍剿,怎能不讓人絕望!

  大難臨頭各自飛,賊軍士卒如無頭蒼蠅般,在營中四處亂竄,尋找著火勢稍弱的地方,欲逃出生天。

  然而,僥倖逃出后,迎接他們的是破浪營將士早已擦拭雪亮的刀鋒、槍尖,好似地府接引的儀仗,只能死、不能生,沒有選擇!

  被火燒焦的悲鳴,迎上破浪利刃的絕望,和營中那無助的呼救、求饒,如一曲交響,響徹夜空,驚動天闕。

  老天彷彿被感動了,或是心有不忍,竟然淅淅瀝瀝下起秋雨,營中的火勢漸漸被澆滅。

  鄭天王抓住這一瞬間的良機,帶著親兵直奔營門,慌亂中的士卒見到生的希望,不由分說,尾隨而去。

  王師範立即命王彥章為前鋒,自己親率主力,宜將剩勇追窮寇!

  圍三缺一的情況下,賊軍有了生還的希望,隨之就失去了魚死網破的決心,破浪營痛快而毫不遲疑地展開進擊,響應著他們的統帥,王縣令的號召!

  一前一後,兩團黑影,前者如喪家之犬,後者是猛虎雄獅,張開血盆巨口,撕裂著、啃咬著前者的骨肉。

  終於,賊軍付出了巨大傷亡之後,趕到了他們下舟之處,欲乘舟而逃,然而舟船也陷入了火海。

  原來就在賊軍陷入大營的時候,潛伏在賊軍舟船周圍的破浪營哨探、暗衛,合力將舟船一把火付之一炬,斷賊退路。

  鄭天王二話不說,直接沿淄水策馬,將身後尚有兩千之數的士卒盡皆拋下,獨自逃生而去。

  然而王彥章發現了他,縱馬直追,但因穿越賊軍散落的降卒,耽誤了一些時間,故一直追到天亮,再也沒有看到鄭天王的身影,他成功逃脫了,有點走運。

  兩千降服的賊軍,這次並沒有被誅殺,而是被王師範下令押解回濟陽縣『服刑』,充實到勞動改造的大軍之中,為濟陽縣百姓的幸福貢獻力量。

  有了他們的加入,濟陽縣百姓的勞役自然可以減輕,如此就能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農業生產之中。

  王師範此舉是建立在可靠情報基礎上的,因為這兩千名俘虜乃是孤軍,自然可以放心地分兵押解。

  而有了消化這些俘虜的機會和時間,這般免費的勞動力豈能被王師範輕易放過?必須榨乾剩餘價值!

  怎麼有點資本家的樣子呢?不用懷疑,小戲骨絕對出演過那萬惡的形象,比如黃世仁黃老爺,當然這個角色是超低配置的,有點資本,都埋家裡了,勉強算是資本和家。

  但榨乾這群沒見識的俘虜,綽綽有餘,王師範迷一樣的自信。

  至於讓鄭天王逃脫之事,王師範並沒有放在心上,以後總有機會再見,下次抓來就是,自信在蔓延。

  押解著俘虜,破浪營沿著沭水乘舟而上,至密州轉濰水,於青、萊、密三州交界處下舟,再由陸路返回濟陽縣。

  泗上一戰,於破浪營,五戰五捷,於東路軍,卻是敗了。

  沒有勝利的雀躍,破浪營中的氣氛格外凝重,因為有五百名破浪勇士,將年輕的生命永遠地留在了泗上戰場,這是破浪營建立以來最慘烈、傷亡最大的一仗。

  回到濟陽縣后,王師範命各都各隊各伙,分別組織戰後總結,這用戰友鮮血換來的寶貴戰場經驗,絕不能白白的浪費。

  而且王師範在萬勝軍校親自給第一期學員,也就是現在破浪營隊長以上將校,上了戰後總結課。

  將此戰中得到戰場檢驗的、好的戰法保留下來,將暴露出來的問題牢牢記住、不可再犯。

  強調了不能僅僅靠兵書戰策所講去指揮戰鬥,從戰爭中學習戰爭同樣十分重要而且必要,鼓勵大家勤於總結。

  沒有什麼理論,也沒有什麼文鄒鄒的大道理,面對著多數缺乏文化的大老粗,就事論事效果更好,易於理解,也記得紮實,這就是王師範戰後總結的初衷。

  戰爭是要死人的!將士們憑什麼跟著你出生入死、將生死置於度外?是土地、是利益嗎?

  是,但還不夠!還需要給予將士們榮譽,戰死光榮的榮譽,還有這份榮譽背後的無悔!

  想及此,王師範在發起全營總結的同時,也發布了陣亡將士的待遇。

  「凡陣亡將士,普通士卒,家屬可得撫恤十貫,土地免稅十畝,家中子侄可保舉一人直入破浪營,繼承父輩遺志。

  另每年可得子女撫養金一貫,直至子女滿十五歲,年終可得慰問金一貫,直至父母、結髮妻子離世。

  隨軍職升高,一應撫恤待遇逐級遞增。」

  這個消息一經公布,不僅安慰了陣亡將士的家屬,也讓活著的將士們不再懼怕死於戰陣。

  因為他們身後的父母、妻兒,有了縣令王師範的承諾,就算他們不在了,依然能繼續活下去,不說大富大貴,至少豐衣足食是有保障的。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還有什麼比家人衣食無憂,更能撫慰將士們及其親人呢?

  王師範的仁義之名再次傳揚,他得到的擁護更真實了、更有血有肉了。

  五百名陣亡將士的家屬,雖仍為死去的親人悲傷,卻沒有對王師範的半句怨言,反而有著發自內心的感激,因為人是會比較的。

  為王師範而死,可保家人一生無虞,死而無憾,為其他人、甚至大唐皇帝而死,死了也就死了,沒人會記得你,死不瞑目。

  這就是差距,這種差距就叫仁義,屬於王師範的仁義!

  在這個仁義蕩然無存、人心不古的時代,王師範選擇了,堅守仁義!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

  此言雖為文天祥《自贊》所載,卻深諳儒學至理。

  君不見名留青史表忠義,君不見銘刻墓誌遺子孫,殺身成仁、捨生取義之志士仁人,古已有之,代有傳人。

  雖此時節,乾綱崩塌,倫常喪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唯逐私利爾。

  卻有清泉留人間,正是平盧王師範。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王師範之盜版豪言一併遍傳而出,收穫迷粉一片。

  「先到先得,先到者有專利,後到者乃抄襲,張載先生莫要怨我,怨也只能怨您晚生一百四十年。

  記住,投胎,是門很專業的技術活兒,凡人難以掌握;穿越,那是絕活兒,你掌握不了。認命吧!」

  王師範心中碎碎念,餘興未盡,再贈一言。

  「專利的高地,是我的!晚唐你王哥,就是這麼雕!(友情提示,按三聲來讀,自行忽略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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