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滅門慘禍
雄威鏢行,六十年前在司州可謂如日中天,隻可惜隨著鏢行的開創人老去。雄威鏢行江河日下,威風不再。
“哎!”中年人看著手中的賬目,中年男子對鏢行收支,深深無奈地歎了口氣。
“夫君因何事歎氣?”端莊賢淑的婦人聽到自家夫君黯然歎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現如今的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尤其是這幾年。威遠鏢局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強,恐怕用不了多久雄威鏢行就得關門了。”中年人表情苦澀地沉聲說道。中年人正是雄威鏢行的東家淩嘉楠,旁邊這位是他的結發妻子金氏。在這個年代隻有一個妻子的男人屬於稀少行列,淩嘉楠夫婦,伉儷情深,不願另納妾室。雖然淩家家勢日趨衰落,以他家族祖蔭餘輝,三妻四妾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況且亂世中的女子,是最不值錢的存在。
“夫君是否想過與威遠鏢局合作,各取所需。”金氏見丈夫愁眉不展,柔聲寬慰道。
淩嘉楠強作歡顏地看著與他相伴大半生的妻子,這些年也真是難為她了。淩嘉楠並未回答他妻子的話忍不住說道:“如今的江湖,年輕一代英雄輩出,威遠鏢局人才濟濟,青龍幫能人無數……我們這一輩人看來是真的老了。”淩嘉楠想到自己的獨子,對比青龍幫司州的副舵主還有威遠鏢局司州分部副鏢頭。他倆二人與自己的兒子一般年紀,人家如今已是獨當一麵的英雄豪傑。淩嘉楠不禁感慨,為何別人家的孩子就能這麽優秀。
“威遠鏢局的主要生意是近年來新崛起的諸多商行,這些商行遍布天下,若我雄威鏢行能得到其中任何一家的生意,長期合作,何愁像如今這麽生意寡淡。威遠鏢局一直以來都堅持自主擴張,有屬於自己的經營策略。這些年來在威遠鏢局的強勢崛起之下,關張的鏢行不計其數。”淩嘉楠感慨,威遠鏢局的總鏢頭高瞻遠矚,經營有方。他不是沒想過借鑒威遠鏢局的經營模式,仔細思量下來,發現以雄威鏢行的實力根本支撐不起這樣的運營模式。如今的雄威鏢行隻能憑借早期結下的人脈,接一些熟悉的江湖朋友的生意。要想擴大經營總感覺有心無力,如今的雄威鏢行是要能人無能人,可用之人,寥寥無幾。
“平兒回來啦。”這時從雄威鏢行的大門走進來一個俊朗的少年,正是今日外出打獵在郊外野店與周山派四人起衝突的少年,此人正是淩嘉楠的獨子淩誌平。金氏看到自己的兒子載興而出敗興而歸,金氏心細如發看到自己兒子今日的異樣。
誰知淩誌平一進家門,慌亂地跪倒在父母雙親跟前邊磕頭邊說道:“父母大人,孩兒……殺人了……”淩誌平有些語無倫次,全無平日的能言善辯。
金氏心疼兒子跪在堂前,伸手將他攙扶起來。淩嘉楠夫婦在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後,雖然自己的兒子是仗義出手,可畢竟被他殺的人是周山派的嫡傳弟子。嫡傳弟子的意義可想而知,這可是一個門派年輕一代的核心人員,師門寄予厚望,重點培養的下一代傳人。
“居然是周山派掌門陶中天的小兒子,沒想到陶中天貴為一派掌門人,養出的兒子竟是這般的沒有教養。”金氏嘴上雖是這麽說,畢竟周山派實力整體比雄威鏢行強,有理無理又能有誰替他出頭。金氏看到淩嘉楠在沉思,沒有打斷他。
淩嘉楠沉思良久,長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冤家路窄,說起周山派,與我淩家先祖淩淵還有一段往事。”淩嘉楠想起他父親談起先祖的過往輝煌,當年周山派掌門陶道中武功大成後下山挑戰當時威名遠揚的淩淵,敗於淩家先祖之手。誰承想,陶道中一派掌門之尊居然是個心胸狹隘,思想偏執之人,回到門中後不久居然憂憤而死。
“爹,常聽你提起我淩家先祖劍法超群,他的武功絕學難道沒有傳下來?要是我習得先祖絕學,何懼周山派陶中天的報複。”淩誌平一直以來都非常疑惑,淩家後輩中人居然沒一人學得先祖的絕學,他父親雖然武功不錯。據他所知,四年前他父親曾經與威遠鏢行的司州分部副鏢頭有過一次交手。江湖傳聞淩嘉楠在那人麵前連劍都沒能拔出來,而對方當時隻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若他父親繼承了先祖絕學,現如今的雄威鏢行也不至於處處掣肘於威遠鏢局。自四年前起,他每日苦練武功,可惜始終進展不大。這幾年來他也偶遇過打敗自己父親的少年,那少年的武功確實是自己難望其項背。在他麵前連劍都拔不出來,大受打擊之下,淩誌平背地裏責備自己無用,這些年來他更是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他也變得聲色犬馬,不思進取,整日以打獵為樂。
“如今當務之急,隻能求助於青龍幫了。希望青龍幫舵主能夠從中斡旋,以解我淩家燃眉之急。”淩嘉楠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兒子,對於先祖絕學之事他閉口不提。周山派掌門陶中天他也有所耳聞,與乃父一般,都是心胸狹隘,記仇之人。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此事決難以善了。淩嘉楠想到了青龍幫,隻要青龍幫居中調停,便可保他淩家上下,一時無虞。
華燈初上,淩嘉楠一家三口惴惴不安。派出去送求助信的人至今杳無音信,淩嘉楠憂心如焚,坐立難安。
忽然寒風驟起,天空中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本就是寒冷的冬夜,隨著寒風驟雪的到來更是嚴寒徹骨。
“老爺……不好了……死人了……”淩家家仆一片慌亂,話都說得不利索。這個家仆腮幫子直哆嗦,天氣雖冷還不至於讓人這樣,這個家仆也不是身穿單衣,看他的樣子絕對是被嚇的更多一點。
淩嘉楠看著抬進來的屍體,正是他派去送信之人。求信已經丟失,想必是落入凶手手裏,那自己的意圖便暴露了。屍體上還覆蓋著白布血字‘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四個大大的血字,赫然醒目。
“在哪裏發現的!”淩嘉楠很是急切地問道,雄威鏢行距離青龍幫分舵不過三個時辰的路程,如今已經過去了四個時辰。
“是……是在門口不遠處……剛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就這樣了。”淩家家仆牙根咬得直響。
“啊!啊!”這時兩聲慘叫聲傳來,淩嘉楠聽到正是門口傳來的,淩家上下連忙趕到門口。隻見看守大門的兩個護衛已然倒下,身上並無明顯的傷口,看得出這是人近距離徒手殺死的。淩嘉楠檢查死去門衛的傷勢,並無外傷,以他的經驗看得出門衛是被人用掌力震碎心髒而死。淩嘉楠頓時內心一沉,襲擊者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恐非自己能敵。“這是碎心掌!”淩嘉楠臉色陰沉,會這麽獨門絕學的據他所知隻有周山派現任掌門陶中天。淩嘉楠對著門外高聲喊道:“尊駕可是周山派掌門陶中天,如此躲躲藏藏的草菅人命,未免有損一派掌門的威名。”
“陶老賊!你的兒子是我殺的,有本事就現身找本少爺算賬。”淩誌平喊出話去,隱藏於夜色百雪之中的人依然不為所動。淩誌平繼續喊道:“陶老賊難道懾於淩家絕學,連現身的勇氣都沒有?”
“陶某人今日隻為對殺子之仇討個說法!”沒想到淩誌平這句話果然奏效,一個中等身材的猥瑣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內。緊隨其後,火把搖晃,他身後突然亮起數十把冒著鬆煙的明晃晃的火把。天上的雪越來越大,飄落的雪花還沒碰到火苗便被融化了。
“陶掌門需要怎樣的一個說法,敬請明言。”淩嘉楠知道對方是來尋仇的,他依然抱有其他奢望,希望能用其他方式解決。
“江湖規矩,一命換一命!”陶中天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嘴,隨著他說話一上一下的,看起來非常滑稽。
“平兒是我淩家獨子,錯手殺人固然不對,陶掌門的用心未免太歹毒。”淩夫人金氏見陶中天居然要自己的兒子抵命,心中一萬個不肯。淩家就這個一根獨苗,沒了他,淩家就斷子絕孫了。金氏接著說道:“閣下隻要不為難平兒,我淩家能滿足的一定盡力彌補,以消陶掌門心頭餘恨。”
“人死不能複生!要我不為難令郎……也不是不能……”陶中天陰鷙的一雙小眼骨碌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麽。
淩嘉楠夫婦聽到對方可以不為難他的兒子,頓時喜出望外異口同聲地急切說道:“請直言!”
“淩氏劍譜!淩家九九八十一路劍法!交出劍譜,今日之事一筆勾銷。”陶中天衣袖一揮,雙目放光一般地說道。
“淩家八十一路劍法曆來以口相授,從無劍譜,陶掌門還請換個條件。”淩嘉楠目光微一遊離,繼而正色道。
“看來淩鏢頭是沒有誠意了結這件事了!那好!陶某人今日就來領教淩家的絕學!”陶中天擺開架勢,不過他有所猶豫。其實他覬覦淩氏劍譜已久,懾於淩家九九八十一路劍法的絕世威名他不敢輕舉妄動。從截殺送信之人開始他一直都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的紕漏。從將屍體棄之門外到暗中擊殺雄威鏢行的門衛,無一不小心翼翼行事。陶中天率先拔劍,一個箭步,長劍直取淩嘉楠中門,這不過是很平常的一招試探。
雄威鏢行內劍光重重,長劍的碰撞聲不絕於耳。淩家上下目光全都集中在淩嘉楠與陶中天的對決之中,淩氏母子看到淩嘉楠在陶中天的進擊之下漸有不支之感,心都快提到了嗓門。
陶中天之前懾於淩家祖傳絕學的威名,投鼠忌器,幾十招交手下來越發得心應手。也就放大膽子,無所顧忌。如今他似乎並不著急對淩嘉楠下殺手,淩家的八十一路劍法他想全都領教一遍。淩家絕世劍法在淩嘉楠手下使出來平平無奇,陶中天一開始還以為淩嘉楠有所保留,不想與周山派撕破臉麵。陶中天也非常疑惑,難道這就是威震江湖的淩氏劍法?心中為他父親敗於這樣平平無奇的劍法之下,憂憤而死,感到不值。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難得的武學奇才,三十歲出頭便盡得門中絕學,即便現如今的他也還未能完全習得真傳。可見,淩氏劍法絕非浪得虛名。
“嗬嗬!淩嘉楠,你就這麽點本事?劍譜在你手中真是浪費了!”陶中天見淩嘉楠已經將淩家九九八十一路劍法完全使了出來,他也沒心思繼續跟淩嘉楠耗下去,奮力一掌將淩嘉楠擊退。淩嘉楠實力如此不濟,難道這就是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淩氏劍法?陶中天近乎偏執地認為,淩氏劍法絕非凡品,認定是淩嘉楠武學天賦低下不能領悟劍法的精髓。
淩嘉楠中了陶中天一掌,身退數丈開外,頓感氣血翻騰。淩嘉楠心中瞬間沒了分寸,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是陶中天的對手,看著淩家上下,看著自己的愛妻和愛子。知道今日怕是在劫難逃,隻可憐淩家上下無辜的百十口人。
“殺!留下淩嘉楠夫婦,還有他的兒子,多餘之人一個不留!”陶中天知道要想得到淩家絕學,隻能活捉淩嘉楠嚴刑逼問。
淩嘉楠聽到陶中天已經下達了屠殺淩家滿門的命令,看著已經亮劍,殺氣騰騰奔來的周山派門人。
“各位弟兄!我淩嘉楠愧對大家,大家無須為淩家陪葬,能走則走!”這一刻,淩嘉楠絕望了。這些都是他多年來患難與共的兄弟,抱著拚盡最後一分力,能護住一人逃出去便得一人。淩嘉楠最後一刻並沒有放棄大家,拚盡全力為他們爭得一線生機。看著一個個人不斷倒在敵人的劍下,淩嘉楠心痛如刀絞。
雪越下越大,雄威鏢行內刀光劍影閃現。潔白的雪地上,一具具倒下不久的屍體還滲著血。淩家上下一片混亂,淩家眾人中逃的逃,死的死。隻餘下少數的人與周山派死拚到底,然而他們的拚死抵抗並沒能維持太久。
“淩嘉楠!如今雄威鏢行隻有你三人了。”陶中天率領門徒將淩嘉楠夫婦、父子三人團團圍困,看著他們一家絕望地臉色,陶中天一掃多年陰霾,痛快至極。淩嘉楠已是強弩之末,他也不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速戰速決,盡快拿到劍譜才是正道。
“江湖中人,做事莫太絕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就在陶中天準備活捉淩家三人時,這個聲音仿佛從九霄降下。江湖中有這分功力的高手為數不多,陶中天不敢在未現身的高人麵前放肆。淩嘉楠在聽聞這個天外傳來的聲音後喜出望外,良久也沒見高人出麵相救,一顆心又涼了半截。
陶中天對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拱了拱手,劍並未入鞘,對著夜色隔著漫天飄雪大聲吼道:“殺子之仇,私人恩怨,還請前輩不要插手。”
陶中天話已喊出,遲遲沒聽到那神秘高人的回話。
淩嘉楠抱著最後一絲僥幸,領著妻子兒子正向大門而走。希望這位高人不會見死不救,也賭陶中天不敢在絕世高手麵前造次。在絕世高手的威壓之下,周山派麵對著走向自己的淩嘉楠三人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來。陶中天看著遠離的淩嘉楠三人,臉色甭提有多難看。煮熟的鴨子當著自己的麵飛走了,陶中天此刻是什麽心情,隻有其本人清楚。
今夜的風雪出奇的大,沒多久雄威鏢行被殺的鏢師很快便被大雪掩埋。
陶中天佇立雪中久久不動,忍住最後的怒氣,在淩嘉楠遠離後對著雄威鏢行的牌匾淩空打出一掌,懸掛著的牌匾,瞬間四分五裂。陶中天對著周山派大弟子陶仁英使了個眼色,陶仁英知道師父這個眼色的含義,當即領著幾人率先離去。
“前輩……”陶中天一連大吼數聲,依舊毫無動靜。心道:這高人怕是路過,如今淩家三人已走遠,這位前輩高人怕是也早就走了。
“撤!”陶中天在黑夜風雪中站立良久,這才下令撤退。
大雪初晴,寒陽初升。
昔日威風江湖六十餘載的雄威鏢行一夜間人去樓空,然而此刻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象。雄威鏢行被周山派滅門的消息不脛而走,引來江湖中一些下三流的小毛賊光明正大的前來搶掠。小毛賊們隻恨爹娘少生了一雙手,什麽東西都想帶走,能帶走多一點是一點。前來搶掠的小毛賊,看到中意的東西便大打出手。雄威鏢行內亂糟糟的,一時間在本就血氣衝天的地上又新添了不少新的屍體。什麽都沒搶到的小毛賊,翻遍了雄威鏢行發現什麽都沒有了,一氣之下一把火燒了雄威鏢行。火勢迅速蔓延,隔著幾裏外都能看到濃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