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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傳道授藝

  寒冬臘月,雪停破曉時分。


  君山派一眾弟子一早便集合在練武堂,練功學劍。長年累月,日複一日,從不中斷。


  “好,今日的早課就到此,你們回去要勤加練習,不可荒廢。齊兒、靈兒、誌平你們三人留下。”華建偉滿意地看著自己門下弟子的表現,臨了還不忘叮囑弟子們勤加修習。早課完畢,華建偉留下了君山派首徒與自己的愛女還有新收入門牆的小弟子淩誌平,當然還有結發妻子賴氏。


  待眾人離去,華建偉語重心長地說道:“誌平初入我君山派門下,近日來的表現出乎為師的意料。不過,修習武功劍法需要因材施教。誌平算是帶藝投師,武功底子如何,為師需要觀察一下。靈兒,你就用我君山派的劍法給誌平喂招。誌平用家傳劍法對陣,見招拆招。”


  淩誌平與華毓靈遵從師命,兩人相對而立。華毓靈巧笑嫣然:“小師弟,你可要小心哦。”


  華毓靈知道淩誌平武功低微,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對付他對她而言小事一樁。兩人你來我往,淩誌平將家傳劍法一一使出,無奈如何都不是華毓靈的對手。華建偉在一旁悉心指導,華毓靈謹遵父命,每每點到即止。華建偉失望之極,這就是曾經威震天下的淩家八十一路劍法?未免太不堪一擊了。


  淩誌平的武功他曾經試過,確實稀鬆平常至極。起初華建偉以為淩誌平有所保留,如今他打消了對他的疑慮,也許他隻得其形未得其神。曾經威震天下的淩家絕學絕非浪得虛名,也許他未得真傳。對於淩家絕學他曾經聽恩師提起,恩師每每提及都讚不絕口,神情中充滿敬畏之色。華建偉當然不相信淩誌平施展出來的是淩家當年威震天下的劍法,當下又不好直言。


  華建偉對著端木齊說道:“齊兒乃我君山派年輕一輩中武功修為最高之人,盡得君山派劍法精髓。誌平,你可要留心觀看。齊兒與你師娘過招,為師也想知道你這幾日武功的進境。”


  端木齊連聲應道:“是,弟子謹遵師命。”


  當日司州一行,端木齊親眼目睹了那兩個年輕人展現出來的武功,乃他平生僅見。端木齊在回來的路上一直思考,那兩個年輕人年紀與自己相差無幾。尤其是那個叫無名的少年,年紀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上不少。無名的傳奇他早有耳聞,真不明白那二人如此高絕的武功是怎麽來的。端木齊開始懷疑君山派的武功,對君山派的武學失去了信心。


  賴君怡看到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徒兒,此刻與自己過招居然心不在焉。斥責道:“齊兒!江湖中與人過招,豈能這般三心二意,接招!”


  賴君怡對自己視如己出的徒兒一直都愛護有加,苦心教導。這幾日端木齊的表現讓她感到有些失望,下山走了一遭回來變成了這個模樣。為了警醒他,賴君怡出手加重了幾分力道。端木齊與師娘的武功還是有所差距的,再加上心情浮躁注意力分散,手中的長劍被師娘一招挑飛。


  見狀,華建偉大失所望,賴氏卻出言斥責道:“齊兒!你這些天都幹什麽了?武功不見長進,反而有退步的跡象。”


  端木齊思來想去,以自己的武功要想戰勝師娘唯有出奇製勝。故而摒棄了君山派的自有劍法,使用自己平常所悟的劍招。君山派的劍法他自幼練習,也有著豐富的對敵經驗,他深知君山派劍法的破綻。端木齊用盡全力出劍,運用技巧以最快的速度直取師娘劍招中的破綻之處。由於力道把握不好,若非華建偉及時出手險些誤傷自己視為生母的師娘。


  華建偉少見的大發怒火:“齊兒!你哪學來的歪門邪道!”


  端木齊這才回過神來,慌忙下跪:“徒兒該死!請師父師娘責罰!”


  華建偉臉色出奇的難看,自己最為倚重看好的大弟子如今竟這般模樣。華建偉怒火未消,冷聲道:“為師且問你,方才那招你是跟誰學來的。”


  端木齊不敢有所隱瞞,如實道來:“啟稟師傅,這是弟子無意間領悟所得。”


  華建偉這時臉色才稍微好轉了一點,語重心長地對著端木齊諄諄教誨道:“君山派劍法你自幼修習,自然清楚其中的破綻。那為師且問你,方才為師用的招式是不是與你師娘所使用的是一樣的招式。你自己胡亂領悟的劍招,為何會被為師所破。”


  端木齊一直以來敬重恩師,端正自己的態度說道:“自然是師傅內功精深,對本派劍法領悟更深。”


  華建偉一捋胡須,露出孺子可教的讚許說道:“武學一途講究循序漸進,最忌貪功冒進。功力越深,使用出來的劍招哪怕是相同的招數,威力必然不可同日而語。很簡單的道理,一個學了三天武功的人,用同樣的武功和苦練三年的人對陣,勝負不言而喻。”


  華建偉江湖老辣,豈能看不出端木齊對君山派的武功失去信心。作為一派掌門,他深知維係一個門派的向心力和自信力的重要性。其實他自繼任掌門人一位後,一直以來對君山派的低微武功都看不上眼,這是他心中最大的失望,他一直苦心孤詣地想改變這一現狀。這是他一直以來深藏心底的野心,從不對旁人提及。


  端木齊拜倒在恩師腳下,恍然大悟地說道:“弟子明白了,感謝師傅教誨。弟子自感平日學藝不精,用心不專。請求上摩星崖閉關修煉,望師傅恩準。”


  華建偉夫婦對這個大弟子的迷途知返和表現出來強烈的上進心大感欣慰,華建偉當即應允。


  “爹!娘!大師兄上山閉關,誰陪我練劍嘛!”華毓靈與大師兄端木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平日裏嬉鬧、練功幾乎形影不離。如今大師兄要上山閉關修煉,華毓靈大感失落。


  華建偉哈哈一笑:“你這個丫頭平日裏練功不勤奮,武功根基太薄。正好,誌平初入門牆,你趁機夯實武功基礎多與誌平切磋,順道指點誌平君山派劍法。一舉兩得,豈不妙哉。”


  賴氏對丈夫的話深表認同,看著自己的愛女柔聲責怪道:“你這個丫頭整天和你大師兄胡鬧,荒廢了武功。正好你們二人分開一段時日,免得你拖了齊兒的後腿。”


  端木齊與華建偉夫婦各有所得,皆大歡喜。淩誌平對武功能有更好的提升自然求之不得,唯獨華毓靈嘟著小嘴一臉的不滿。


  端木齊當日便拜別師父師娘和一眾師兄弟妹們便孤身一人上到摩星崖,開始了他的閉關修煉。


  摩星崖寒風呼嘯,端木齊半躺在床上難以入眠。白天師傅的那一席話他感觸頗深,然而他心中始終為謎團困擾。武功一途循序漸進這是他師傅一直掛在嘴邊的話,他這麽多年來,一直深信不疑。轉過來一想,那個傳奇一般的少年無名還有那日遇見的那個人,他們的武功難道另有捷徑達成不成?端木齊越想越憤懣,第一次感到有些事情似乎天生就非常不公平。


  端木齊夜不能寐,來到懸崖台邊將君山派的劍法舞了一遍又一遍。筋疲力盡後,收起長劍,心中仍舊懷疑:師父說的是對的嗎?

  端木齊筋疲力盡後,躺在雪地上仰望夜空。天空無盡漆黑,或許地上冰寒的白雪能令他煩躁的心獲得一絲平靜。


  就在端木齊準備回山洞入睡的時候,一道輕快到隻留下殘影的白發麻衣老者現身於他剛才舞劍的地方,將他方才所使用的君山派劍法一一舞了一遍。端木齊方才的劍法按部就班,從頭到尾,由淺入深。然而這個老者卻使用得雜亂無章,似是而非,然而一切又是那麽的水到渠成。君山派的劍法他自幼到如今苦練不下千餘遍,他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君山派的劍法還可以這般使用,同樣的劍法打亂了章法使用出來的威力卻是倍增。老者舞劍速度極快,快到到讓人目不暇接。老者將君山派的整套劍法舞完,頭也不回便瞬間消失於雪地之上。


  “前輩!……”端木齊高聲連叫數聲,均得不到回應,隻能作罷。心道:原來君山派的劍法還能這麽用,隻是方才那位前輩出劍太快了……等等……快!對就是要快!端木齊似乎找到了其中的訣竅,對一掃心中的陰霾,重拾對君山派武功的信心。重新抽出寶劍,以最快的速度,打亂劍法的章序再次將君山派的劍法使了一遍。然而他始終未能發揮出如老者所使用的劍法威力,也沒有那般行雲流水。按理說,君山派的劍法他滾瓜爛熟,應該不至於如此。


  端木齊陷入沉思再次舞起劍來,希望能將劍法融匯貫通自成一派,領悟出屬於他自己的劍法。方才老者使用的每一招似乎都沒有使完便迅速變換劍招,一切都是那麽的渾然天成。端木齊有所領悟越練越順手,收招負劍而立,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即便是寒冬臘月,端木齊額頭上也滲出了淡淡的汗珠。一個人要將十幾年來的習慣一一推倒,重新適應其他的東西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端木齊嘴角泛起濃濃的笑意,心中高興不已。


  這時躲在雪山角落觀察的老者滿意地一捋白須,心中大感:孺子竟可教也。


  次日清晨,端木齊自然而醒。多年來在華建偉的嚴格要求下,他養成了早起練劍的習慣,十餘年如一日。


  端木齊來到懸崖邊,一如昨夜那般,不再拘泥於招式,隨心而為。雖然大有改觀,然而他始終達不到昨夜老者的那般效果。


  端木齊歸劍還鞘,心道:昨夜那位前輩是何人?竟對本門劍法了解如此之深,要是他能現身來指點幾招我必然受益無窮。端木齊心中有一個疑問,忍不住猜想那老者的身份來曆,對君山派的劍法造詣如此之深,即便是恩師亦是萬萬不及。難道這位前輩是我君山派的老前輩?端木齊連忙搖頭,收起心中的怪誕想法。


  端木齊正想轉身回山洞內靜心領悟君山派劍法的精髓,當他看到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的老者頓時被嚇了一跳。“前輩,您嚇壞晚輩了。”端木齊對著老者擠眉弄眼,樣子非常滑稽。


  老者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不錯,一夜之功便能有這麽大的改變,孺子可教。”隨後又忍不住歎道:“多好的良才璞玉,差點毀於華建偉那小子的手裏。”


  端木齊聽得出老者這是在指責自己的恩師,心中略有不悅。當他聽到眼前這個老者稱呼自己的恩師為小子,知道此人與君山派的淵源恐怕不淺。心中對老者的身份已經確認了七八成,端木齊還是開口說道:“前輩,恩師待我如父子,恩同再造,還望前輩……留幾分尊重。”


  老者目光如炬,哪還看不出端木齊心中的那點小九九,哈哈大笑道:“不錯!君山派後繼有人,我心甚慰。”


  端木齊對老者這話,已經百分百確定他就是君山派的老前輩。雙手抱拳作揖,恭敬地說道:“前輩難道是……”


  老者眼中陷入了短暫的回憶:“老夫乃君山派封劍平,論輩分,你的師父都要稱呼老夫一聲師伯。”


  端木齊心中高興萬分,如今有緣得以偶遇君山派的前輩高人,對自己武功的長進必然大有裨益。恭敬地跪倒在老者麵前拜道:“封太師伯在上,請收徒孫端木齊一拜。”


  老者輕輕點頭,隱居多年的他早已看淡世事,不再拘泥於俗世的繁文縟節。通過短暫的接觸,對這個徒孫的人品非常讚賞。端木齊放蕩不羈,思想活躍,尊師重道,非常對他的胃口。


  “老夫早已封劍退隱,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沒想到當年堪與兩大劍派比肩的君山派竟然沒落如斯,人才凋敝至此。”老者想起君山派的輝煌,感歎今日的敗落。


  端木齊再次跪倒在老者麵前,誠懇至極地請求道:“請太師伯傳授頂尖劍法,重振我君山派聲威。”


  封劍平一個轉身,丟下一句話:“你且隨我來。”


  端木齊知道封太師伯答應他的請求,心中狂喜不已。


  端木齊一路尾隨封劍平走進山洞,一路走來端木齊見封太師伯一句話也沒有說,臉上卻出奇的凝重。隻見他打開一道石門,石門的石室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墓碑,墓碑上的碑文無一不是君山派的各位老前輩。端木齊心中驚詫不已,君山派這些老前輩的名字他竟然一個也沒聽說過。照理說,作為君山派的老前輩又怎會埋骨於此,此事大大有違常理。最吸引他眼球的是刻在石壁上的劍招,這些劍招精妙無比。當他隨封劍平來到第二個山洞,景象與第一個山洞卻是出奇的相似。看到石壁上的劍招,端木齊瞳孔頓時放大數倍。雖然他武功不怎麽樣,石壁上的有些劍招他還是能看懂不少,兩個山洞的劍招一對比,端木齊知道這些劍招都是為破解對方的劍法而創。都是一門同仁,雙方卻在絞盡腦汁地尋找對方的劍招破綻創立破解之道,真是咄咄怪事。石壁上滿滿的深深的劍痕雖然飽經歲月侵蝕,似乎在訴說當年的慘烈打鬥。


  端木齊剛想開口詢問,以解胸中滿腔疑惑。封劍平擺了擺手,似乎陷入回憶,提著一副滄桑的嗓音說道:“這些都是我君山派的劍法精髓,你可要好好研究,悟透。這石壁上的劍法,有很多是你師傅都不知道的。”


  封劍平轉身離開,背影顯得有些蒼涼和孤獨。


  端木齊看著石壁上的精妙劍招,他一招也不願意錯過。石壁上的劍招總共一百六十二招,兩個石室各半。端木齊境界不夠,石壁上的劍法他七零八落也就看明白個兩成。好在他記性不錯,花了一整晚的時間他依瓢畫葫蘆,便悉數記下。一晚的時間彈指即逝,端木齊一整晚都沒有睡,當他走出石室,看到了也與自己一般一整宿不眠的封太師伯。


  端木齊忍了一夜的一肚子話終於開口向封劍平請教道:“封太師伯,當年君山派到底發生了什麽?這麽多高超的劍法失傳這麽多年。”


  封劍平聽出徒孫語氣中對門派絕學失傳的惋惜,封劍平陷入漫長的回憶之中自言自語道:“這都是發生在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場變故的發生還得從一部《天鑒錄》說起。這部天下武學奇書的出現可謂引起了江湖中的血雨腥風,當年我的兩位師兄尹劍清、成劍明無意偶得此書殘卷。或許是造化弄人,此書的殘卷還被一分為二。兩位師兄各執一份,正是如此才引發了門派爭議。當年的君山派門中分成兩派人,十餘年來爭執不下。誰誠想,兩人各執一詞的意氣之爭愈演愈烈。幾年後,君山派中又引發了掌門之位的爭奪,門中敗類竟然勾結聖門謀害同門。一夜之間君山派高手盡數被暗算喪命,二代精英弟子也幾乎命喪黃泉,唯獨留下那麽幾個不成氣候的弟子苦苦支撐到今天。可憐我君山派的無數武功絕學十不存一,流傳下來的武功秘籍均是不入流,可堪用的更是寥寥無幾。石壁上的那些劍招有一半以上都是二代精英弟子所記錄。我的師兄弟們幾乎都把一生所學都帶入了墳墓,君山派的無數武功秘籍一夜之間被各勢力洗劫一空……”


  封劍平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一連著說了好幾個時辰,端木齊側耳傾聽一句也不敢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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