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同病相憐
同芝堂掌櫃看著雲曦三人離去,心裏默念道:這麽自作主張,公子爺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話已說出口,那就是潑出去的水,斷無收回的可能。轉念一想,心裏也就釋然。公子的身體健康關乎千萬人生死,要能令公子早日康複,即便自作主張一回,受到懲罰那又何妨。
“雲姐姐,哥哥還等著用藥呢?咱不早些回去?”寧柔柔發現雲曦走的不是回去的路,故而問道。雲曦心思沒在這,一心向著渭風古寓走去,對寧柔柔的話仿佛沒聽到一般。
“掌櫃的,敢問貴店是否住著一位叫白清雅的年輕姑娘?”雲曦憂思如焚,一到渭風古寓便直接問道。
渭風古寓錢掌櫃認出來人,他有使命在身,即便公子親臨他也不敢貿然相認,他的身份還需要繼續保密。這位女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不敢不敬。錢掌櫃陷入為難,繼而腦袋靈光一閃,背過身去摸著其中一間房間的牌子,輕聲說道:“夫人,本店得為住客保密,還請諒解。”
錢掌櫃要是別的人跟他打探人,他斷然拒絕,隻是眼前這女子可是公子最親近的人之一。錢掌櫃心道:但願這位雲夫人,能看得出他的暗示。
“既然錢掌櫃有難言之隱,我等也不多為難。那妾身就一間間找了,如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雲曦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要找到白清雅,隻要知道她在這裏即便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錢掌櫃微微頷首,心中疑惑道:難道我的暗示不夠明顯,這位雲夫人沒看出來?錢掌櫃猶豫不決,心裏想著,這算不算怠慢了公子爺的枕邊人?思慮再三,錢掌櫃覺得自身的使命和任務更重要。
“雲姐姐,這麽多房間,我們怎麽找呀?早知道在藥店的時候就問問那大夫了,這樣也省事不少。”展盈一聽到要找遍渭風古寓近百間房,想想就腿軟。
“雲姐姐別急,我們試著去那間碰碰運氣。”寧柔柔老是覺得那個掌櫃有些不對勁,她昔日也留意到,這個錢掌櫃麵對有人向他打探住客的信息他可都是板著臉一口回絕的。今日對她們確實透露著不尋常,寧柔柔跟在易凡身邊也有些日子了,她見到過太多不尋常的事。比如自己一行落腳的那山莊就不一般,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這也僅僅是她的直覺。
“柔柔,你說哪間?”展盈疑惑道,跟在他身邊久了,柔柔這個乖巧的丫頭也學會了打啞謎,說話都神神秘秘的。她就沒察覺出柔柔這丫頭指的是哪間,雲曦則若有所悟,微微頷首。
“柔柔,你去敲門。”來到房間門口,雲曦吩咐道。寧柔柔依言而行,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幾下。
隻見開門的是一個少年郎,白秋易疑惑道:“幾位是找在下的?”
寧柔柔乖乖地退回到雲曦身邊,低慫著小腦袋,暗怪自己瞎猜。她臉皮薄,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我們找一個叫白清雅的姑娘,看來是我們找錯了,還請公子見諒。”雲曦落落大方地說道。
白秋易看著三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看著不像是要對家姐不利,便說道:“三位姑娘認識家姐?”
“你是清雅姐姐的弟弟?看著不像嘛。”展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十五歲上下的少年,拿他與白清雅作了一番比較,微蹙秀眉說道。
白秋易被一個姑娘這麽看著,心裏一陣發慌,仍舊仰著臉道:“像不像,要你管。”
白秋易照顧了病重的姐姐一整晚,好不容易等姐姐安睡。心有所憂,心情難免會差了點,沒給這個唐突的姑娘什麽好臉色。
“聽說清雅姐姐病了,我們是來看望她的。還請公子通傳一聲。”寧柔柔柔聲道。聲音柔糯,微笑更是讓人如沐春風。
“既然都認識,你們進去吧。”白秋易聽這兩個女子均對自己的姐姐以姐妹相稱,況且還知道姐姐的芳名,想必關係匪淺。他一個大老爺們,還真不大會安慰人。女孩子家之間更好溝通,想必能讓姐姐寬心些,姐姐整日這麽悶著,對她的康複不好。
雲曦看到白清雅一臉憔悴地半躺在榻上,哪還有往日的風采。看到她這模樣,雲曦也心疼不已,苦澀搖首輕聲說道:“清雅妹妹,昨日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得了這麽重的病。”
寧柔柔通曉醫術,上前替她把了把脈,說道:“姐姐你怎麽和哥哥都得了一樣的病呀,真奇怪。”
“柔柔!你說什麽?他也病了?”白清雅聞言,原本一雙如死灰的眼睛頓時充滿複雜的情感,有擔憂、有關切、有欣喜……百感交融。
“是呀!昨晚回去之後,他悶悶不樂的。今天一大早就病了,跟條軟骨蝦一樣,半死不活的。姐姐怎麽聽到他病了,反倒變得開心了?”展盈見白清雅聽到他也病倒的消息,反而這麽開心,疑惑不解。心道:這兩人都是一樣的怪人,總會做出驚人之舉。他倆反倒像是約好了似的,同時得同樣的病,真怪。
雲曦握著白清雅溫涼柔弱的纖手,安慰道:“妹妹好好養病,如果真是他害你得病,等他稍好一點,姐姐替你作主,讓他親自給你賠罪。”
“他才不會給我賠罪呢,他根本就不想見到我。”白清雅輕聲啜泣道,聽到他也得病了,一顆芳心這才略略舒懷。原來他對自己並非一點感情都沒有,否則也不會這麽巧也病了。她也是武林高手,知道內功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基本百病不侵。因為他的絕情,她也是傷心過度才會病倒的。
雲曦理了理白清雅玉額淩亂垂下的秀發,憐惜道:“真不知道你們這兩個冤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都是聰明絕頂的天之驕子,還有什麽是你們解決不了的。你放心,我讓他來,他敢不來,看我怎麽收拾他!”雲曦對這個名為愛郎小師妹的女子,兩人一碰麵跟仇人似的,相互折磨,真搞不懂這兩人之間到底是怎麽了。
“清雅姐姐,你就安心養病。到時呀,我們姐妹綁也得把他綁到你跟前。別看他武功高強,雲姐姐的話他不敢不聽。”展盈攥著小粉錘,恨恨地說道。幾女相處的時間雖不長,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建立了深厚的情誼。見自己的好姐妹受到欺負了,展盈表現出一副兩肋插刀的表情。
白清雅聽了三人的話寬心不少,卻也感到心中陣陣酸楚襲來。雲曦的大度,是自己根本做不來的。昨夜她想了不少,為什麽自己就不能跟雲曦一樣容許他身邊有別的女子分享他的愛。無論如何她都想不通,難道愛一個人不應該隻有彼此?或許是這個世界的女人都約定俗成地接受自己的夫君可以三妻四妾吧。隻是,若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就注定與他走不到一起。心中既愛著又恨著,離他而去又萬般不舍,白清雅心裏矛盾極了。
“雲姐姐,我們該回去了。哥哥病重,身邊又沒個照顧的人。”寧柔柔替他的病情擔憂,隻希望他快些好起來。更何況她們此行是出來為他抓藥的,這般折騰也花費不少時間。
雲曦替白清雅掖好被子,柔聲道:“妹妹就安心養著,什麽事也得身體好了才有力氣去解決不是。我們也該回去了,就不多打擾了。”
“那個誰!好好照顧好我清雅姐姐!她要不見好,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展盈瞪了一眼傻乎乎站在一旁的白秋易,斥責道。
白秋易滿臉委屈,這個跟自己非親非故的小丫頭居然敢這麽使喚自己。我自己的親姐姐當然會照顧好,哪用你多管閑事,還揚言要教訓我!這小丫頭真霸道、彪悍、橫起來跟自己親姐姐如出一轍。
“錢掌櫃,你可知道無名公子去哪了?”應馨看著對自己愛搭不理的錢掌櫃,威逼利誘問了無數次隻換來他一句‘無可奉告’,這可把應馨氣得不輕。若非為了父親交待的任務,堂堂聖門聖女,何時對這麽一個商賈之人低聲下氣過。話說回來,那人還真是神出鬼沒,連個影都沒有。
“雲姐姐,那個女人也在找那個壞蛋呢。”展盈一行出來,正好聽到應馨在打聽他的下落,忍不住在雲曦耳邊低聲說道。
雲曦微微側過螓首,看到一個千嬌百媚的絕色美人,心中雖有疑惑。一心牽掛愛郎的雲曦,此時隻想快些回去。輕聲說道:“不管了,我們先回去吧。”
應馨也留意到了雲曦三女,知道這三個女子與他關係匪淺。他肯定是跟她們住在一起,她暗中翻遍了這個客棧也沒見到過這三個女子在此投宿,隻要跟著她們便能找到他的下落。心中打定主意,便下決心親自跟蹤。
“車夫,給我跟著前麵那輛馬車。”應馨白紗蒙麵,隨手丟了一錠銀子給趕車的車夫,冷冷淡淡地吩咐道。
就在此時也有人留意到了這兩輛馬車,還有周圍其他人的動靜。
“老四,這個女子果然不簡單。你看,這些人都暗中保護著她呢。”一個角落裏一個粗布衣衫的年輕人偷偷的看著眼前這兩輛馬車低聲說道。
“確實,這些人武功可都不低呢。能用這些人做奴仆的,這個女子的身份遠超我們想象啊。”另一個年輕人輕聲應道。
“那怎麽辦?總不能讓她偷偷跟蹤雲夫人吧。”這個叫老四的年輕人低聲征詢老三的意見。
“當然不能!我們決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讓雲夫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她攔下,切不可讓雲夫人察覺。”老三沉聲鄭重說道。
“抓賊啦!……”老三將老四推了出去,老四剛想發作,轉念一想,這還真是個好辦法。兩人攔在馬車前,擋住了去路,事發突然,趕車的馬夫隻好將馬車停了下來。兩人喋喋不休的在理論,東拉西扯,手腳拉拉扯扯,為的就是拖住時間。
“你惡人先告狀!那是我的錢袋!”老四一摸腰間,隨身攜帶的錢袋不知何時早已不翼而飛。
“碾過去!”應馨看著前麵的馬車越走越遠,冷冷地對車夫嗬斥道。
“快來撿錢呐!”老三與老四拉扯不清,一把將裝滿碎銀的錢袋扯破,碎銀撒了一地。行人見狀,頓時蜂擁而至,爭相搶奪。
“你還我錢!”老四大怒道。要說剛才是演戲,這回卻是動了真格的,一路追著老三,二人你追我趕。此時整條街已經亂作一團,遲到者大失所望,早來者滿載而歸。這搶了錢又撒錢的賊,真希望出門多遇到幾個才好。
老三見街道亂哄哄的撿錢人擋住了那輛馬車的去路,停下來歇歇腳,後麵尾隨而至的老四氣喘籲籲地趕來,怒吼道:“老三!你……真夠黑的!這可是我的私房錢!”
老三走過來攬著老四的肩膀,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說老四,何必呢,就那三核桃倆棗的,至於發這麽大火嘛。”
老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疼道:“你怎麽不用自己的!”
老三撓著腦袋,嗬嗬笑道:“你也知道我花錢大手大腳的,早花光了。不是我說你,出門帶這麽多錢,不怕遭賊呀。我這是事先提醒你,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老四輕哼道:“我不管了,這個月沒錢花,老子賴上你了。”
“沒事,你這算因公破財,報上去報銷唄。”老三心道:為了完成任務,上麵的老大們應該不會計較吧。
老三、老四二人一個花錢如流水,一個精打細算。還沒到出糧那日,老三早就提前把下個月的都支取了。老四是他們人當中出了名的守財奴,鐵公雞,月月有富餘,老三老是打老四的主意,變著法的混吃混喝。聽到老三這麽一說,老四才略略寬心。以他們的身手要搞些錢比什麽都簡單,一來上麵有紀律,二來他們不能濫用武功行那違背自己初衷的事。他們都一致認為,上麵支付給他們的這才是自己的勞動所得,花得心安理得。非吾之所有,一毫莫取。況且,上麵支付給他們的銀子也不在小數目,夠尋常人辛勤好幾年都不一定能攢得到。
應馨見自己的計劃被全盤打亂,無奈之下隻好命車夫掉頭。禍不單行,沒曾想在回去的路上居然又碰上了差不多同樣的事。與方才有所不同的是,小毛賊被人當場抓獲,還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哥!算了,不跟這小賊一般見識。給他個教訓,便夠了。”西門若菲看到那個小毛賊的慘樣,於心不忍,故而勸自己的哥哥西門長卿住手。
“滾!再讓小爺看到,非打死你不可!”西門長卿將這些天來積在心底的怨氣全都撒在了小毛賊身上。富家公子落難了,他才發現原來銀子對他這麽重要,曾經一擲千金眉頭都不皺一下。哪曾想現在不僅要數著銀子花,恨不得掰成兩瓣用。以前的山珍海味,美味珍饈,如今的粗茶淡飯,清湯寡水簡直是天壤之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前些日子的大變故,西門偈一行惡有惡報,終於遭到了報應。隻是西門世家的所有產業幾經易手,支離破碎,被人拆解買賣。在這次的大事件中,青龍幫獲益最豐,他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是青龍幫暗中搗的鬼。明麵上,青龍幫沒有占西門世家任何產業,覆滅各大家族的勢力不約而同的選擇變賣產業,都選擇了唯一的買家。青龍幫花巨資從凶手手裏買下各大家族的產業,再將各家族的產業拆解出售,名正言順。
西門長卿連西門偈一行都無力對抗,更遑論實力強橫的龐然大物青龍幫。青龍幫接收任何家族的產業看起來都那麽名正言順,名義上旁人無從指責,道義上更無可非議。他定下的目標被人打碎,他複仇的烈焰也被澆了一盆冷水。他發誓要奪回被西門偈強占本該屬於他的家業,經過青龍幫這麽一搗鬼,如今的他更不知道何去何從。
“上官公子!”西門若菲恍如看到了救星一般,驚呼道。兄妹二人,連忙快步小跑到上官雲麵前。
上官雲手搖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那日他嘲笑那小子揚言要將這破折扇賣五十兩的高價,他還出口嘲笑了一番。沒想到這看起來尋常至極的東西經過精裝之後居然還真能賣到這個天價,而且還供不應求。他也愣著頭皮在風情閣買了一把,真沒想到這小飾物耍弄起來,平白為他添一抹風采。越是玩弄之下,他越愛不釋手,如今手持折扇晃搖居然成了富家公子和士子的標配,人人爭相購買。
“這位姑娘,你認識在下?”上官雲平日了倨傲,如今手搖折扇,倒是把那份倨傲掩去了幾分。折扇輕搖,發絲輕飄,瀟灑風流,風采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