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胥夢澤中原住民
眼前是一片被濃密霧氣遮蔽的村寨,坐落在胥夢澤最西邊,與邪教徒丁點兒不沾邊。
??而走在前方的人,與傳說中殺人如麻的胥夢澤原住民也沒有一點兒相似處。
??君娉婷略一顯露身手,那麥色皮膚的土著便被嚇得什麽也不敢做,她但凡問一句,這人便倒豆子一樣一五一十道出,乖順得很。
??隻是,等到走出那草棚,君娉婷趁著昏沉的光亮才看清,此人身有殘疾,不光是雙腿不利索,就連胳膊,都像是被某種怪力強行扭轉,形成一種極為可怕的畸形。
??土著若是站直了,約莫還比君娉婷略高些,可他的腰仿佛被人強行塞在某種狹窄的地方許多年,以至於再也無法伸直,隻能維持這種彎曲的狀態,佝僂著背行走。
??君娉婷察覺出這裏的不一般,心頭提起了十萬分的小心。
??在看見那土著警惕的視線之後,君娉婷愈發奇怪,這裏便是他的居住之地,他為什麽還露出這樣的神情?就好像一個不留意,下一刻就會有什麽怪物鑽出來,將他拖到密林裏狼吞虎咽活吃了一樣。
??一條綠油油的蛇從草叢中鑽出來,土著猛地僵住,環視四周才敢繼續往前走。
??“這裏就隻有你一個人居住嗎?”
??君娉婷跟著他走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土著看似憨厚的眼中冒出一絲狠辣的恨意,臉上的肉哆嗦了一下,像是要從什麽人身上活活咬下一塊肉來,帶著無比的仇恨道:“我跟他們合不來,他們都瘋了!”
??“瘋了?”
??“對,他們瘋了!是十幾年前,還是二十幾年前,我記不清了,阿蘇橫開始帶外人進來村子裏,村裏的那些人都像是被他灌了毒藥,什麽都聽他的,那個魔頭!魔頭……”土著原本長著一張憨厚樸實的臉,沒有表情的時候透著傻勁兒,先前跟君娉婷交談的時候,亦是恐懼中帶著茫然,然而,阿蘇橫這個人的名字一落入他口中,就像是一場衝天的火,瞬間點燃他心中一切的惡念。
??仇恨、嫉妒、憤怒、痛不欲生。
??仿佛他所有的苦厄都是源自這個人。
??當他思及這個人的時候,他簡直變了一個人,像是腐爛的食屍犬一樣帶著從荒墳與死人堆裏才能沾染的死氣與邪氣。
??他的嘴唇裏不住的念著阿蘇橫的名字,像是入了魔一樣,因為憤怒咬破了唇舌,鮮血混著唾沫噴出,他猶然不覺。
??不光是這裏邪性,連這個人都有些邪性。
??他說著,嘴裏的聲音變了調,就像是枯樹之上的老鴉發出淒涼的哀鳴,帶著濕冷之意。
??“所有的外人,得要被阿蘇橫帶走,琅女被他帶走,莫比奴被他帶走,所有人都會被他帶到深淵裏去……所有人。他就是個禍星,是個該死的禍害……該死,該死,該死!”
??君娉婷一邊聽著他的話,目光微微落向前方,看著草叢中鑽出一個少女,亦或是少年來。
??這孩子,約莫十歲出頭的樣子,光看外表,分辨不出男女。
??隻那一雙眼睛,直勾勾霧沉沉的盯著君娉婷,盯了許久,眼睛裏像是要將人心裏的東西都給勾出來,無論怎麽看,這種眼神都讓人非常不舒服。
??忽然間,小孩兒咧嘴笑了起來,露出參差不齊的犬牙,牙縫裏有著鮮紅色的肉絲,涎液流下,他笑:“肉,肉……”拍著手大笑不止,像是蜥蜴一樣靈活的在地方爬來爬去,大聲叫喊著,“又來了!”
??土著一下子被他激怒,上前想要將他抓起來,可這孩子靈活得很,一下子爬上了黑色的樹。
??君娉婷在樹下看著這孩子的肢體動作,這才明白那一絲不協調是從哪裏來,這孩子也是畸形兒,大腦微癟,四周能夠扭曲到常人絕對無法扭動的角度。
??若是尋常人做出他現在這樣,兩條腿勾住樹幹,身軀繞著粗壯的樹幹爬行,手臂還反方向朝著樹下挑釁,一定連全身的骨頭都要錯位裂開。
??這孩子,簡直已經不像是普通人了。
??君娉婷在一旁靜觀,她對於這裏並沒有什麽興趣,但是,方才離開草棚之時,辰幽橐有一瞬間的出言警示,道:“此地危險無比,邪物四伏,轉瞬之間便可斃命,定要小心再小心。”
??她要離開這裏,單靠一個人怕是沒法子,她並不想得罪這裏的本地居民,但是,也不像是變成他們的某種獵物,隻能盡快找到出去的法門。
??好在還有個土著為她引路。
??君娉婷剛想開口,讓他別管著孩子,便看見那土著也以一種扭曲到不可思議的方式爬上了樹,跟那孩子撕咬起來,他縮在獸皮之下的脊背,在這種時候,就像是或者的蜈蚣,不斷的縮動蜿蜒。
??想要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咽入喉中,君娉婷有了一個想法。
??她後退了一步,看著土著和小孩兒的爭執。
??一直到小孩兒再無力氣,被土著提著腳脖子甩到地上,這場爭執才算是就此告終。
??小孩兒尖利的朝他吼道:“丘泥,你留外人在這裏,所有人都會看著你……”他說著,忽然間笑了起來,陰森森的,“所有人,都會看著你。你往哪兒跑,往哪兒走,你要將自己埋進鼎裏嗎?哈哈哈哈——”
??土著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
??他將小孩兒的頭踩進泥裏,然後帶著君娉婷繼續往前走。
??漸漸的,君娉婷感受到了越來越的注視。
??最開始,隻是在暗處。
??但是,隨著時間越長,他們行走的兩邊,開始站著一些老幼婦孺、白發老叟,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某些畸形,有的人畸形的情況嚴重,有的比較輕。
??土著丘泥和那個小孩兒,算是畸形中比較嚴重的一類,已經近乎有了超出人的能力,怎麽看都有些不像人了。
??等到了一個路口,君娉婷再也無法前行。
??男女老少要麽拿著割草的鐮刀,要麽扛著耕地的鋤頭和釘耙,靜靜的站在前方,擋住了她前行的道路。
??這些人的眼神之中,是如出一轍的貪婪與惡意,哪怕是欺騙自己他們隻是對外人沒有好感也說不過去,他們就是藏著殺機與惡意,並且沒有一絲掩飾。
??君娉婷在等,那個所謂的阿蘇橫的出現。
??這個人應當是個重要人物,她最開始猜測,這個人也許跟邪教徒的祭祀有關,後來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如果這樣一個人跟邪教徒祭祀有關,那麽也許祭壇就不會建造在那種地方了。
??阿蘇橫沒有出現,倒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杵著拐杖走了出來,像是看著一頭會說話的活肉一樣看著君娉婷,咽了口唾沫道:“外人,你是跟著誰走進村子裏的?”
??君娉婷環視了四周,見四周眾人神色各異,但是都沒有類似領導者的人出現,於是才開口,道:“你們是中了詛咒?還是引了什麽活咒?才會讓村子的所有人變成這副麵貌?”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更加可怕了起來。
??“這牲口在說什麽?”
??“簡直是在發癡!”
??“將她拴起來,還是像從前一樣,燃火……燃火……”
??君娉婷真覺得這些人冥頑不靈,無奈搖頭道:“你們從前,並不是這種畸形的樣子吧?”
??人群並沒有被她的話語所影響,反而越發瘋狂狂熱起來。
??“這種活牲,竟然還敢說別人畸形,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子?”
??“這樣的腿腳,這樣的奇怪模樣。”
??“就跟從前的那些瘋子一樣。”
??有些嘶笑起來:“等到它收到阿蘇橫的洗禮,就會懂得自己該做什麽,該成為什麽。”
??君娉婷靜靜聽著他們的話,無奈隻能放棄讓他們清醒的想法。
??早已病入膏肓,藥石罔醫,僅僅憑借話語,無法讓他們清醒過來。
??“好吧。”她抬起右手,“既然你們不願意與我溝通,那我便隻好主動與你們溝通了。”
??那些村民奇怪的看著她,然後又看向丘泥,紛紛道:“已經將人帶來,為什麽還不讓她進入?”
??丘泥用更加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道:“一群瘋子,你們什麽時候將我的琅女還給我?還給我!”
??那些村民聽了他的話,簡直像是聽見最好笑的笑話,紛紛道:“他竟然還覺得琅女是他的東西?他真的是病得不輕!”
??“阿蘇橫說得對,丘泥真的是被神女迷住了,已經不能做人了。”
??君娉婷心神一凝,神女又是什麽東西?
??又有個什麽邪教?
??不,這村中應當是沒有什麽信仰,既沒有傳承,也沒有教義和圖騰。
??“你們閉嘴,閉嘴!將琅女還給我,神女本來就是我帶回來的,是我發現的!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那是你哥哥的東西,神女選擇了你的哥哥,丘泥。”
??“如果不是阿蘇橫讓我們放過你,你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已經撿回了多少人?還不覺得自己錯了嗎?”
??“神女是我們所有人的東西,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阿蘇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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