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鑒閻山上三吉觀
在觸及墓碑之後,孩子的笑聲一下子變得淒厲起來,就像是尖針一樣刺進君娉婷的腦海。
??君娉婷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響個不停。
??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她好像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坐在墓碑上,雙目流出血淚,嘴裏啃咬著一根手指,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小孩兒額頭和臉頰有些發青,瞳孔位置發白,四肢留有劍傷的痕跡。
??君娉婷看向他的心口,就像是被某種東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姻姻、姻姻……”
??薑玄祁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君娉婷茫然看向身側,望向了薑玄祁擔憂的眼神。
??“怎麽了?”君娉婷一無所覺。
??“你看著這墓碑,已經看了很長時間,有發現什麽嗎?”薑玄祁見她無事,這才移開了目光。
??君娉婷微微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自己隻是略微失神片刻,也並沒有太長時間。
??看著這墓碑,隻覺得這裏變得更加邪門。
??這立在村寨中心的墓碑,就像是囚禁這裏的一把大鎖,要建造這樣一把大鎖,並非一個人所能及。
??鬼母、鬼嬰,分明就在一個村寨之中,卻彼此尋找,百年難見。
??何等可怖。
??君娉婷疑竇叢生,卻見琅女將頭抵在墓碑之上,開始瘋狂的挖起墓碑旁的泥土。
??“琅女,住手!”君娉婷心一緊,連忙出聲喝止。
??琅女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染血的手指拚命的挖掘著什麽,嘴裏念叨著一些沒人聽懂的話。
??這裏的土壤難以挖掘,但是好像唯有墓碑附近被血染紅的泥土是例外,琅女很快就將墓碑附近掘出了一個小坑。
??就好像是,這裏的泥土曾經被人翻開一樣。
??“在找什麽?”君娉婷猜測。
??除了這裏有什麽東西,會被人翻找之外,她想不到別的理由。
??這裏應該是村寨之中常人難以進入的地方,不然,那些村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來到這裏,止步在外麵。
??丘泥應該是曾經踏足過這裏的一個人。
??有什麽線索被她遺忘,現在看著琅女瘋狂的舉動,君娉婷又一點點想起。
??阿蘇橫曾經說,丘泥像是發了瘋,跟外界的換來活人。
??在他的口中,除了丘泥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人能夠換進來活人,好像,也沒有別的人能夠出去村寨與人交換東西。
??丘泥被村中人極其憎惡,那些人甚至想要殺死他,這種情緒肯定不止一次萌發,但是,丘泥依舊活到了今天,直到,被琅女殺死。
??他之所以能夠活著,難道,也是因為他能夠踏足這裏?
??琅女的動作慢了下來,她好像翻出了什麽東西。
??君娉婷蹲下來,看著她手中的東西——是個撥浪鼓。
??撥浪鼓看起來不算太舊,隻是表麵被泥土掩埋,留有泥土。旁邊的兩枚小珠子看起來還很新,琅女的手捏著撥浪鼓左右轉了轉,還能傳出輕微的聲音。
??君娉婷聽著這聲音,心底一動。
??當時她跟著丘泥走到那個地方,被村寨中的人堵截,也曾經聽見非常微弱的鼓聲,難道,就是某種東西敲動撥浪鼓的聲音?
??撥浪鼓為什麽會被埋在這裏?
??又是什麽人帶進來的,丘泥嗎?
??如果鬼嬰真的是那君氏女鬼的孩子,那麽,應該在百年前就已經死了,丘泥那個時候,還沒出生。
??在此之前,又是什麽人給鬼嬰送來玩具呢?
??疑慮重重。
??“或許,真的隻有見到屍骸,才能得知真相。”
??君娉婷低聲說著,取出一直帶著的短刀,跟著琅女一起挖掘起來。
??並沒有挖太深,她就看見了小孩兒的新衣。
??說是新衣,但這衣裳看著布料和顏色,應該是已經在這裏埋了很多年,如今的染色技術很好,若不是經過幾十年,原本顏色鮮豔的衣料不會褪色如此嚴重。
??這衣裳很小,約莫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穿的,再往下挖,甚至出現了一頂虎頭帽。
??手工縫製,分外可愛,若是戴在孩童的頭上,虎頭虎腦的,一頂非常好看。
??然而現在,這帽子已經深入了地下,褪色嚴重,就像是曾經活潑的孩童,到如今變成了一具不能開口的屍體。
??君娉婷看見了那個簡陋的小棺材,也是由外麵那些黑色的樹木製成,嚴絲合縫,上麵的棺蓋被釘子死死的釘住。
??琅女的手扣動著棺材,就好像看見多年的朋友,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上麵。
??她緊緊抱著棺材,整個人透出一種詭異的平靜。
??“要打開嗎?”君娉婷拿不準主意。
??一般尋常的棺木,隻會在關鍵的幾個角落打上鉚釘,然而這副衣冠塚,並無屍骸掩埋,卻在棺蓋的各處都訂上了釘子,密密麻麻,就像是害怕什麽東西從裏麵跑出來一樣。
??有的釘子新,有的釘子舊。
??看年份,有的是很多年前訂下去的,有的是近些年訂入的。
??是什麽原因能夠讓人刨出這副棺木,然後費盡心思再訂入釘子?
??雖然猜不到原因,但是君娉婷知曉,這裏麵一定藏著非常危險的東西,不然,不會讓訂入釘子的人如此忌憚,也不會讓村中人不敢踏入這裏。
??可是,若是將棺木留在這裏,當作自己從沒見過,她又有些不甘心。
??這棺木之中,很有可能隱藏著那個薑鄞和君氏女子的秘密。
??君氏女子如果真的是被薑鄞殺死,那麽,將孩童的衣裳放入棺木之中的人,很有可能是薑鄞,這個人絕對是個關鍵人物。
??如果她現在放棄這裏,很可能會遺漏一個令人今後後悔萬分的秘密。
??“開棺吧。”
??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君娉婷,而是薑玄祁。
??他看著這副棺木,目光落到那密密麻麻的釘子上,後退一步道:“站在我身後,當心。”
??君娉婷將琅女拉了起來,後退幾步,薑玄祁一劍劈在棺木之上。
??第一劍落下,那棺木之中發出痛苦的哀嚎。
??一時之間,君娉婷不能分辨那究竟是在棺木裏傳出的聲音,還是棺木本身傳出的聲音。
??黑氣從棺木內部滲出。
??君娉婷提起了心,道一聲:“小心。”
??然後道:“若是危險,我們再想別的法子,不必在這裏死磕。”
??薑玄祁再度劈出第二劍,棺木的表麵出現一道裂縫,哀嚎聲越發淒厲,那聲音簡直不像是一個孩子的聲音,帶著令人恐懼的音調,還有令人牙酸的指甲滑動木頭的聲音。
??薑玄祁麵色不變,再度劈出第三劍。
??整個棺材一分為二,徹底的分開。
??君娉婷看著黑氣散盡,棺木之中哀嚎聲漸漸停息。
??“裏麵有什麽?”她走過去。
??薑玄祁將劍收回鞘中,低聲道:“是一件孩童的上衣。”
??君娉婷也看見了,那是一件孩童穿著的貼身的裏衣,原本應該是給人帶來溫暖的暖黃色,隨著褪色,變成了看起來有些髒汙的淺黃,上麵還染著一些別的東西。
??唯有心口的位置,空出小小的一片。
??君娉婷的腦子又昏了昏,一些零碎的畫麵在她眼前浮現。
??她輕輕拿起了這件衣裳,並沒有特別難聞的味道,隻有一點兒放久了的黴味。
??“這裏,隻有這一件衣裳嗎?”君娉婷有些疑惑。
??秋意深說有人曾經在胥夢澤外圍看見鬼嬰,他所說的鬼嬰,不知道是一個還是兩個。
??但是,他明確的說,那君氏女子的孩子,有三個。
??這裏卻隻有一件衣裳。
??還有另外兩個孩子呢?
??君氏女子說薑鄞殺了她的孩子,是殺了她全部的孩子,還是說,隻殺了這一個呢?另外兩個孩子,莫非並沒有死?
??耳邊又傳來孩童的嬉笑聲。
??君娉婷的腦袋暈暈的,她抬起頭,看向周圍。
??薑玄祁道:“怎麽了?”
??他順著她的視線往周圍看去,然後道:“並沒有別的人,放心。”
??君娉婷怎麽能放心?
??耳邊的笑聲越來越明顯,那笑聲聽得久了,竟然有些像是瀕死前痛苦的哭聲。
??“有孩子的笑聲,你聽見了嗎?”君娉婷茫然四顧。
??周圍什麽也沒有。
??“我什麽也沒有聽見。”薑玄祁道。
??他並沒有懷疑君娉婷的話,而是站了起來,再度看了看周圍,他什麽也沒有聽見,更沒有看見孩子的身影。
??目光落到君娉婷手中的衣裳上。
??薑玄祁道:“這衣裳我拿著吧。”
??君娉婷將孩童的衣裳交給薑玄祁,耳邊的笑聲依舊沒有停息,隨著聲音越來越大,她被吵得十分頭疼。
??君娉婷混混沉沉看著棺木,忽然間,發現棺木的底部有一片暗色。
??“這是什麽?”她蹲下來,仔細看了看,然後在那邊地方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平安符。
??平安符上並沒有尋常的保平安的文字,僅僅隻有一個字留在上麵,君娉婷心中默念道:“淮。”
??不知道什麽原因,孩童的笑聲似乎離她遠了一些。
??君娉婷將平安符遞給薑玄祁,他看了看:“也許,這是某個人的表字。平安符上染血,正好覆蓋這個‘淮’字,並不是好的預兆。”
??他想了想,又道:“看這平安符的紋路,似乎是鑒閻山上三吉觀所出。”
??“我怎麽沒聽過這個觀?”
??“三吉觀從前很有名,不過,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十多年前敗落,如今信徒兩三,並無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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