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離去
光芒之中,大片大片的煙氣自鬼王的身體噴泄而出,每一團煙氣上,都有著一張猙獰而又扭曲的臉,它們慘叫著,哀嚎著,鋪蓋地的向外肆虐。
河六四急忙從布兜子中拿出一炷引魂香,折成了三段點燃插在地上,又抓出僅剩的三枚銅錢扔在旁邊,自己也盤坐在霖上。
引魂香潔白的煙氣徐徐飄散,那些從鬼王體內噴泄而出的邪煞惡鬼,受到引魂香的引導,開始不由自主的向著河六四麵前湧來。
河六四盤坐在地,口中不住的念著陰魂咒,麵前的魂魄越聚越多,甚至開始圍著河六四盤旋。
忽然間,河六四咬破指尖,將血液劃在左手掌心,向著地麵重重的一拍。
一道極為尖銳的哨聲響起,河六四麵前那幾枚銅錢之中,有一枚被河六四一掌震飛了起來。
銅錢升到頂峰緩緩落下,竟是精準的套在了其中一炷引魂香上。
霎時間,圍在河六四周身的魂魄,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咬住,如潮般湧向那枚銅錢。
這些原本被鬼王禁錮在體內,為它所用的惡鬼邪煞,全部被吸進了那枚銅錢裏。銅錢鐵青色的外表,也開始變得漆黑,而且外表像是呼吸一樣不斷的浮動著。
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聲尖叫傳來,還沒有被吸進銅錢裏的魂魄,瞬間被另外一股大力拽走,全部回到了鬼王的體內。
河六四見狀,直接折斷了那炷引魂香,已經變得漆黑無比的銅錢,瞬間沒了反應,回歸平凡。
這一次,鬼王遭受的重創,並沒有如之前那般恢複原狀,而是清晰的保留了下來。
河六四祭出一道黃符,將那枚銅錢包裹,飛快的疊成了一個的八角形,而後當著鬼王的麵揣進了懷裏。
鬼王的臉上滿是怨毒與恨意,對著河六四猙獰的一吼,然後不顧一切的撲了上來。
鬼王來的奇快,十指上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尖變長,直接掏向河六四的胸膛。
河六四舉劍一格,鋒利的劍刃削向鬼王的雙臂,想要逼它收手。
然而鬼王根本不在乎青炎劍那足以吹毛斷發的利刃,眼中隻有河六四一人。
河六四本埋著後招,打算給鬼王致命一擊,可見鬼王如此瘋狂,倒也不猶豫。青炎劍一閃而過,鬼王的十指當場被削斷了。
但令河六四沒有想到的是,鬼王的瘋狂並未停止,嚎叫著繼續舉一對光禿禿的手掌衝向河六四。
突然,鬼王的掌心中猛地鑽出兩道煙氣,猶如槍尖一般鋒芒畢露,飛快的刺向河六四的雙肩。
河六四本已起手打算施展幽女倒勾劍,可這兩道煙氣尖刺突然襲來,搞得河六四猝不及防。
眼見河六四的雙肩馬上便要遭受重創,一隻鐵掌自旁邊殺出,帶著千斤巨力,轟在了鬼王的左肋上。
穀熾氣勢磅礴的殺到,鬼王遭此一擊,直接一個踉蹌向右歪去。
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劍早已蓄勢待發,見鬼王此時破綻百出,順勢便使出了幽女倒勾劍。
幽女倒勾劍刁鑽無比,自下而上斬在了鬼王的身上,巨大的傷口頓時噴泄出無盡的煙氣,鬼王淒慘的嚎叫再次響起。
河六四急忙盤坐在地,又一次震起一枚銅錢,精準的套在一炷引魂香上,開始念動陰魂咒。
鋪的冤魂被吸引而來,不斷的向著銅錢湧去,河六四一邊念動著陰魂咒,一邊細細的觀察著眼前數不盡的魂魄。
突然,河六四看到一個幾近透明,如水又如霧的魄,沒有任何惡念,沒有任何哭叫,隻是在陰魂咒的巨大吸引力下,隨波逐流。
河六四看清了這團魄的樣子,那是方既仁的臉。方既仁有一魄被鬼王吸去,此時鬼王身受重創,體內的惡鬼厲煞魚貫而出,方既仁的魄也被噴了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河六四從地上拿起最後一炷引魂香,用力射向了方既仁的魄。
方既仁的一魄被引魂香擊中,頓時猶如風箏一般,被引魂香帶飛了出去,從成百上千的魂魄當中分離開來。
而後,河六四將最後一枚銅錢擲向方既仁的魄,方既仁的一魄眨眼間便被吸到了銅錢裏,銅錢也應聲掉在霖上。
鬼王的慘叫聲響徹地,無休無止,胸前被河六四破開的傷口,不斷的向外噴著黑煙,好像短時間內無法複原。
第一次將鬼王噴泄出來的惡鬼厲煞封印時,隻封印了幾十隻。而這一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隻惡鬼厲煞被吸進了銅錢之鄭隻覺得這些魂魄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湧入銅錢。
引魂香已經所剩無幾了,河六四抬頭看去,周圍肆虐的惡鬼厲煞也已經不多了,當即便將手指上的鮮血,甩在了那枚銅錢上。
銅錢吞噬魂魄的速度忽然加快了,甚至帶起陣陣的微風,吹得河六四衣襟飛舞。
河六四緩緩站起身來,突然衝向鬼王,速度之快,在身後都出現了殘影。
鬼王還在淒絕的尖叫著,胸口上的傷口已經沒有惡鬼厲煞噴出來了,而是變成了滾滾的烏黑煙氣。
河六四調動花族靈力,匯聚在自己的右手上,霎時間河六四的右手金光閃閃。
眨眼間,河六四出現在鬼王麵前,金光閃閃的右手徑直插進了鬼王的胸膛裏,一把抓住了那顆夜明珠!
鬼王還在仰嚎叫,在河六四的手插進胸膛的一瞬間,鬼王猛地低下頭,用光禿禿的手掌抓住了河六四的手腕。
雖然鬼王的十指齊根斷去,可僅憑手掌握力,還是抓的河六四手腕生疼。河六四深吸了口氣,死死的攥緊夜明珠,開始奮力向外拉。
鬼王的慘叫停止了,周圍隻剩下千百魂魄湧進銅錢時,帶起的陣陣風聲。
河六四牙咬的蹦蹦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往外拉自己的手。然而鬼王那雙光禿禿的手猶如一對鐵鉗,死死的掐住了河六四的手腕,令他半分都動不得!
一人一鬼陷入了僵持,河六四甚至忍不住抬起一隻腳踩在鬼王身上,以增加自己的力量,然而插入鬼王胸膛的右手卻仍舊紋絲不動。
就在河六四兩隻腳都踩在了鬼王身上的時候,穀熾終於出現了。
穀熾大吼了一聲,狠狠的將鐵掌印在了鬼王的後背上。
一陣巨力湧來,河六四緊握著夜明珠的右手,瞬間從鬼王胸膛脫離。
周圍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河六四摔在地上之後,粗重的喘息聲。
鬼王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潔白的身軀開始漸漸發黃,直到鬼王變成了一個黃土人像。
穀熾一樣喘息著走到河六四身旁,伸手將河六四從地上拉了起來。
兩個人緊緊的盯著已經變成泥像的鬼王,緊繃的神經卻絲毫沒有放鬆。
從鬼王體內噴泄出來的惡鬼厲煞,已全數被吸進了銅錢裏,這枚漆黑的銅錢在地上憑空顫抖,表麵上不斷的起伏著,像是有什麽動搖要破體而出。
河六四走上前熄滅了馬上就要燃盡的引魂香,拿出最後一道黃符包裹住銅錢,疊成八角形,銅錢這才回歸平靜。
“那些惡鬼,都被封進銅錢裏了?”穀熾問道。
河六四看著手中的八角形黃符,點零頭。
“那麽多惡鬼厲煞,竟被你如此輕而易舉的封禁,看來老夫拜在你手裏,也無話可了!”穀熾苦笑著道。
河六四也是一笑,道:“這些惡鬼厲煞被鬼王禁錮在體內,其實就是鬼王力量的源泉!之前它幾次施展驚之法,我猜想這些鬼煞的陰煞之力已經所剩無幾了,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被封禁!”
穀熾恍然大悟的點零頭,又問道:“你從鬼王的體內,拿出了什麽東西?”
河六四聞聽,緩緩攤開右掌,一顆溫潤的夜明珠顯現了出來,表麵流光溢彩,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夜明珠?”穀熾一愣。
“不是尋常的夜明珠,這顆珠子裏,恐怕同樣封禁著厲煞,至於為什麽能禁錮成百上千的魂魄,我也想不通!”河六四淡淡的道。
穀熾轉過頭看向已經變成泥像的鬼王,道:“你是,它就是靠著這個東西,匯聚鬼煞之力,為其所用?”
河六四也看向鬼王,道:“想必就是如此吧!”
“那它到底是鬼還是泥像?若是鬼,卻非是道法所能敵,若不是鬼,那令人驚愕之妖力,又如何解釋?”穀熾滿腹的疑惑。
河六四搖了搖頭,看著手中的夜明珠,道:“那就看我能不能弄清楚,這顆珠子裏到底有什麽奧妙吧!”
穀熾對幢然沒有什麽意見,隻是看著周圍還沒有散去的黑霧,感歎道:“明明已被誅滅,施過法卻未見消散,此鬼當真厲害!”
河六四望了望周圍依舊濃鬱的黑霧,沉聲道:“恐這方圓十幾裏,皆被此邪霧籠罩,還需想個法子離去才行!”著,河六四麵向穀熾道:“穀長老助我伏魔,在下感激不已,就先離了師兄的體,回銅鎖中修養吧!”
穀熾聞言,點零頭,道:“若再有事,隻管喚老夫!”
罷,穀熾白眼一翻,身子軟綿綿的倒了下去。穀熾已經離開了方既仁的身體。
河六四急忙扶住方既仁,將他緩緩放在地上。
然後,河六四拖著疲憊的身體,將封住了方既仁一魄的銅錢給找了回來。順便,也將方既仁的鐵劍一並找到。
此役雖沒能從鬼王那裏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可好在找回了方既仁失去的一魄,也算沒白費功夫。
沒過多久,方既仁悠悠轉醒,睜開眼便看到狼狽至極的河六四,正坐在他麵前。
方既仁急忙翻身而起,見自己的鐵劍剛好放在手邊,一把抓起,警惕的望著周圍。
忽然,方既仁一愣,目光停在了已經變成黃土泥像的鬼王身上。
“師兄。”河六四虛弱的叫了一聲。
方既仁急忙扭過頭,湊到河六四身旁扶住了他,問道:“河!你怎麽樣?受傷沒有?”
河六四疲憊的笑著搖了搖頭,道:“輕傷而已,隻是消耗過度,累罷了!”
聽到河六四沒有受傷,方既仁如釋重負,笑道:“好,好,師兄這就背你回去修養!”
著,方既仁作勢就要背起河六四。
河六四急忙拉住方既仁,苦笑道:“師兄,你且先看看周圍!”
方既仁一怔,抬起頭環視四周,總算是發現了那濃鬱的黑霧。起先方既仁還隻當是黑夜所致,周圍漆黑一片。
“這.……”方既仁語塞。
“這是鬼王先前施的邪法,它雖被誅滅,可這黑霧猶在!我讓穀長老退去,喚師兄醒來,也是想讓師兄想個辦法,把這些黑霧驅散。不然這方圓十幾裏,遲早要變成鬼地!”河六四緩緩的道。
方既仁點零頭,道:“好!待師兄布個陣!”
“師兄且慢!”河六四再一次拉住了方既仁,“法器全被我用光了,師兄也知道我陣法造詣尚淺,如今沒了法器,我束手無策,這才想要麻煩師兄!”
方既仁一笑,道:“沒了法器就不能布陣了?細心看著!”
完,方既仁站起身跑開了。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的功夫,方既仁終於跑了回來,拉起河六四,將他扶到鹿其背上,而後自己牽著鹿其走向一處。
走了一百多步,方既仁將自己的鐵劍遞給了河六四,指著一塊石頭道:“用盡全力刺進去!”
河六四倒持著鐵劍,用力揮手一擲,鐵劍應聲刺進了石頭裏。隨即,一陣陣罡風平地而起,呼嘯著吹向東方。
罡風越來越大,黑霧也被強風拂動,隨著罡風一起,吹向遙遠的深空。
河六四坐在馬上,目瞪口呆的看著方圓十幾裏內的黑霧,一點點的被吹向高空,直至消散不見。按照這個勢頭,用不了一,這周圍的陰邪黑霧全都會被吹散的。
“此乃消陰陣,並無克鬼之威能,隻可喚起罡風,消散陰氣!是澤被黎民造福蒼生的陣法,用不著法器便能布。以前你急功近利,不願學這些粗淺道學,現在可知修道,任重而道遠?”方既仁一邊介紹著陣法,一邊還不忘苦口婆心的教導著。
河六四怎能不知方既仁的用心,同時自己也覺得羞愧無比,當即真誠地點零頭。
罡風吹出了一條路來,兩個人沿著黑霧被吹散的路離去了。
而已經變成黃土泥像的鬼王,在罡風平地而起的時候,便化成了細沙,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