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藍布包袱 一個錦盒裏的三件物品
陳京澤聽完大哥這番話,低了頭,半響不言不語。
??陳京庠急了,說:“你倒是說句話呀,這皇上接下來到底會怎麽做?”
??陳京澤慢慢抬起頭,雙手絞著,嘴唇有點哆嗦。他想竭力讓自己鎮定,盡量掩蓋內心的恐懼,但這一句話卻終是如石破天驚般說了出來:“大哥,這一回,隻怕真的要完了!”
??陳京庠一愣,說:“怎麽講?”
??陳京澤說:“大哥,雖然你助皇上奪取帝位,有天大的功勞,但是,皇上是個怎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年前,殺劉玢奪帝位之時,他的五弟洪昌和十弟洪杲出的力比你少嗎?還不是一個個被除掉了。如今,兄弟殺得差不多了,他的注意力放到哪裏?誰權力最大,對他的皇位威脅就最大。眼下朝中,你掌握兵權,心腹大臣成了心腹大患。去年我就勸你推說身體有病,讓別人去當這個大都督,你隻需像我一樣,有個無權的閑職,享受榮華富貴便了,但是你貪戀權勢,遲遲不肯放棄大都督這顆大印。上個月,你為父親做六十大壽,我再三勸你不要大張旗鼓,結果你還是搞出這麽大的排場,整個廣州城都在傳都督府如何榮耀。我的管家對我說,百姓都在街頭議論,道隻知陳都督,不知有皇上。這樣的局勢,麵對一個生性多疑、手段毒辣的皇帝,我早有預感要出大事。今兒個皇上給你看錢國祥的罪狀,其實不過是要偽造一份罪證,要弄個莫須有的罪名,這不正是皇上慣用的伎倆嗎?”
??陳京庠聽了這番話,如夢初醒,嚇得呆若木雞,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如此看,皇上是要對我動手了?”
??陳京澤抬起頭,呆呆的望著屋頂,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看皇上定下的錢國祥之罪狀,隻怕不隻是一家兩家,如今大禍臨頭逃也逃不掉,隻能坐以待斃了。”
??。。。。。。
??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陳元杼驚得頭皮陣陣發麻,心如鹿撞,她這才明白爹娘一直愁雲滿麵的真正原因。她站在那裏,簡直成了木頭人,要不是房裏有了動靜,伯父起身告辭,她還傻傻的站在那裏。
??第二天一早,陳京澤把女兒叫到書房,又把門關上,這氣氛更讓元杼感到膽戰心驚,不由得神色也變了,脫口而出:“爹,是不是我們家要遭大難了?”
??陳京澤愣了一下,這才注意起女兒來,隻見她麵容憔悴,眼圈發黑,目中出現幾條血絲,不由得起了疑心,難道昨夜她伯父來講的事被她知道了?不可能啊,深更半夜的,女兒早已睡了,合家上下隻有開門的管家和夫人知道大哥前來造訪,但這麽機密的談話內容,他連夫人都還來不及告訴,這女兒怎會說出這句話來?於是他把手一揮,故意裝的很隨便的樣子說:“孩子家家不要亂說,此等話語若被其他人聽見,豈不要弄得人心惶惶。”
??元杼望著爹,此刻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泉水般湧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陳京澤這下慌了神,連忙扶起女兒,問道:“女兒,你這是為了什麽?”
??元杼抹去淚水,抽抽噎噎的說:“爹你不用再瞞,昨天半夜你和伯父的談話,我全聽到了。”
??陳京澤聽了女兒的話,癱坐在椅子上,望著女兒,悲從中來,心頭一酸,不由得也是眼淚汪汪。
??好一會兒,他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元杼,本來我把你叫來,隻是想隱隱約約透一點風聲,讓你也好有個思想準備,不料你已然知曉,看來,爹也應該把第二步的打算提前告訴你了。”
??元杼說:“爹,什麽第二步的打算?女兒十七歲了,已經長大了,可以替爹分憂了。”
??陳京澤點點頭,凝思一下,回過身,走到一長排的書櫃麵前,伸手在第一個書櫃頂端的一朵雕刻荷花上這麽往左一擰,這個書櫃竟然嘎嘎的往一邊移動了兩尺,在書櫃後麵的牆壁上,有個一尺見方的洞,淺淺的,裏麵放著一個深藍色土布包袱。他十分謹慎的將包袱取出,放在書桌上,又將移動的書櫃複原,然後對女兒說:“元杼,你過來。”
??元杼看著爹所做的一切,看著這書櫃的移動,看著牆上的洞,看著爹取出包袱時的謹慎,看著爹臉上的神態,突然間意識到爹是要向自己交代什麽,或者是托付什麽,而用了機關藏的這麽隱秘的包袱,一定是爹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元杼一步一步走到爹跟前,此刻的書房裏空氣好像凝固了,她的心似乎要從喉嚨裏蹦出來,她從小冰雪聰明,麵對爹的如此舉動,幾乎已經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快要來臨了,也許,這場暴風雨將成為她家的滅頂之災。
??陳京澤定了定神,顯得鎮定了些,說:“元杼,看來這次是躲不過去了,昨夜你已經聽到伯父說了皇上召見他的經過,皇上沒有殺他的理由,便捏造了他內弟的罪證,這罪是要誅滅九族的,我家自然不能幸免。怪隻怪你伯父不明白一點,在當今皇上眼裏,你的功勞越大權力越大,想要奪他皇位的危險也就越大,所以,就想除掉。如今輪到了咱們,與你伯父牽連的,恐怕一家也跑不掉。皇上定下的罪名就是明示。”他緩了口氣,含著淚說:“元杼,你父母死不足惜,隻是你和你弟弟中軒一定要活下去。”
??元杼哭著說:“爹娘和兒女本是連著心的,爹娘如有個不測,做兒女的怎能苟且活在這個世上。”
??“荒唐”,陳京澤輕輕喝了一聲,然後解開包袱,露出一個長方形的錦盒,又打開盒蓋,盒裏放著三件物品:一塊折疊著的白綾,一封書信,一個銀色槍頭。他先從盒中取出白綾,緩緩展開,隻見上麵寫著兩行字,一行是:愛女元杼,另一行是:頓首拜托。字呈暗紅色,顯然是用血所寫。元杼顫抖著雙手接過白綾,心裏不由驚疑萬分,不由得用淚眼望著爹。
??陳京澤手撐著椅子的扶把,慢慢的坐下,說:“元杼啊,這件事本來也要告訴你。隻是想等你多曆練一些時日,讓你能夠獨立作出選擇的時候,再向你和盤托出,如今卻已是火燒眉毛,容不得拖延了。來,你且坐下,我細細的對你講述,事關你的身世,你聽後做何決定,自己拿個主意。時間還早,一時半刻不會有人來打攪,你隻管聽,用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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