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去幫 去救
兩人上了馬，分別朝自己的軍營而去。月色中，就如射出去的兩支箭。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另有兩匹馬正朝著龍門方向疾馳。馬上的人是景陽和柳重生。他們奉李東白之命，去會見張遇賢和僧景全，本來是打算讓景陽一個人去的，但此去是否順利，很難預料，雖然這段時間景陽跟在鏡明身邊，也學到了一些本領，但畢竟時日不多，隻是粗淺的功夫，如真的遇到什麽麻煩，隻怕連自救都做不到。但是，他腦子靈活，善於鑒毛變色，由他去見張遇賢和僧景全二人是最為合適的。想來想去，決定讓柳重生陪他一起去，以防不測。這也足見李東白對景陽的關心和愛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漂來漂去，漂到龍虎鎮葫蘆村，向他報信的落魄年輕人，竟然成了他的心上人。
??輕騎快馬，大部隊還沒有開拔，他們卻已經趕了百十裏路了。天快亮的時候，到達天河鎮。他們走的是倪保強右衛軍的路線，目的就是能夠隨時掌握這支軍隊的動態。
??黎明時分，晨曦剛露，東方見到了魚肚白。
??奔走一夜，有些疲乏，該睡個覺，充充饑，歇上幾個時辰。於是，兩人牽著馬，走進這個還沒有醒過來的小鎮。
??天河鎮，真的像天上的銀河一樣，周圍有許多散散落落的房屋，其間東西向一條街，約摸一裏長，商鋪一間緊挨著一間，密集卻十分整齊。街道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行走，他們挑著擔，或推著板車，裏麵裝的都是蔬菜，大概是附近農民上街趕早市。
??有一家店已經打開門板，開始做生意了。這是家賣早點心的。爐子旺得很，鍋裏冒出一團團蒸汽，店裏麵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正在忙著，不用問，是夫妻老婆店。
??馬蹄聲“噠噠”的在街麵響起，景陽和柳重生牽著馬緩緩的走在這條石板街上，遠遠看到早點鋪門前的兩盞大紅燈籠，聞到隨風而來的粥香。景陽笑著說：“重生，運氣不錯，剛說到肚子餓，吃的就來了。”柳重生一副饞樣地說：“嗯，好香啊。”“想吃什麽？哥請你。”“誰請誰？”柳重生白了他一眼，“姐把錢都交給你了，憑什麽讓你來照顧我，不公平！”景陽笑著說：“誰讓我比你大幾歲，還不得哥哥照顧弟弟？太公平了！”“別得意的太早，姐姐關照我，遇到麻煩，一定要保護好你。到時候，我看你還嘴硬。”
??兩人這麽說笑著，來到早點鋪。老板娘聽見馬蹄聲，老早就把頭伸了出去，見是兩個年輕人，料定生意來了，忙跑到店外，笑著招呼：“兩位這麽早就到小鎮，一定是趕路辛苦了，進來歇歇腳，吃點東西，填飽肚子要緊。”頓了一下，又說：“兩位先裏麵坐，把馬交給我，拴在隔壁店的門環上，這是裁縫店，過辰時才開門，早著呢。”
??店堂並不大，擺了六張方桌，那個中年男子正埋頭在瓷缸裏揉著麵。景陽看了一會兒水牌，說：“蝦餃，糯米糍，腸粉，要甜的。還有皮蛋瘦肉粥。都是兩份。”
??老板娘一聽，笑得更燦爛，她以為兩個書生模樣的人，吃不了多少，卻不料點這麽多，開心的合不攏嘴。她一邊手裏忙著，一邊還說個不停：“看得出，兩位遠道而來，聽口音，好像是廣州人，真是辛苦了，一定是來辦大事的。到我家小店裏坐坐，也是緣分。客官一開口點蝦餃，我就猜到你們是京城來的貴人。別看我們店小，可這蝦餃不比廣州遜色，吃了包管你一百個滿意，裏麵的汁呀，滿口蝦子香，讓你鮮個夠。還有腸粉。。。。。。”老板娘就這麽說著，隻怕叫她停也停不下來。盡管如此，卻是動作麻利，手腳敏捷。不過一會兒，這些點心就一樣樣擺在桌子上了。最後的兩碗腸粉是她男人端上來的，放下後，輕輕說一聲：“甜的。”然後，笑一笑。而這時，景陽和柳重生才看清楚，他原來是個瞎子！不覺愣了一下。老板娘似乎發覺了，連忙解釋：“不好意思，他是我男人。大前年，因為交不起稅，頂了兩句嘴，被抓到鎮上的牢房裏。他性子倔，兩隻眼睛一直瞪著，鎮使叫手下用辣椒水噴他的眼睛，就這樣，瞎了，然後，他們把他從牢裏扔出來。他眼睛雖然沒了，但並不是個廢人，他很聰明，你看，揉麵、剝蝦、生爐子、蒸餃子、做腸粉，沒有一樣不會。他在這些桌子中間走來走去，從來不會碰到客人的。”老板娘說著說著，突然，聲音變得哽咽起來，用圍裙擦了擦眼淚。但立即，她又換成一張笑臉，說東道西，仿佛故意要避開這件傷心的事。不過，此刻看起來，她的笑裏也藏著淒然。
??“老板娘，向你打聽件事。”景陽停下正在吃的腸粉，說：“龍門縣城現在怎麽樣了？”
??老板娘頓了一下，在他們一側坐下，放輕聲音說：“都說，裏麵已經頂不住了。一萬多人，圍了整整四天。打其他縣城，楨州的老爺還派官軍去救，但是沒用。都說這是羅浮山裏出來的天兵神將，一個張大帥一個僧大帥，是玉皇大帝派下來救老百姓的。所以，這一回楨州的官兵都躲在殼裏不敢出來了。”
??柳重生問了一句：“聽風聲，今天會破城嗎？”
??老板娘搖搖頭，說：“說不準，聽說，縣令已經請到救兵，正在往這兒趕呢。”說著，細細朝他們一打量，說：“兩位是想進龍門城？嬸子我勸你們，在這兒住兩天再去。他們攻下縣城，把衙門裏和幾個大財主家的糧食一鍋端了，然後，就消失了，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走了以後，你們再去縣城裏，平靜的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隻是清掉了幾個惡人，老百姓暗地裏都叫好呢。我也說，他們為什麽不順便把天河也撂了，把那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惡鎮使給割了腦袋，也好給我男人出一口惡氣！”
??景陽笑著說：“惡有惡報，會有這麽一天的。”
??兩人吃飽肚子，又找了一家客棧，睡了兩個時辰，精神飽滿，直奔龍門。
??越接近目的地，他們就嗅到了越來越濃烈的戰爭氣息。天河到龍門這條道上，人來人往，應該十分熱鬧，但現在連個人影都看不見，路邊的村莊一片靜寂，不知道莊裏的農民都躲在屋裏不敢出門，還是怕龍門之戰殃及池魚，都逃到外地去了。田野裏是蝗災以後一片顆粒無收的荒蕪景象。
??龍門就在前麵，已不足三裏，已經可以聽到隱隱約約的喊殺聲。兩人心中著急，他們此行的目的，李東白關照的明明白白：是幫，是救，但又不能讓倪保強有絲毫的察覺。如城已破，叫他們趕在倪保強在羅浮山口撒網之前撤離。如城未破，放棄攻城。看樣子，城還未破，情況緊急，兩匹快馬如流星一般，蹄聲猶如疾風暴雨。
??可是，就在這時，這兩匹馬幾乎同時朝前一頭栽了過去，隻聽兩聲長嘶，跌翻在地。而馬上的兩個人也與此同時被摔了出去。這猝不及防的變故，別說景陽無法應對，便是柳重生身懷如此絕技，但畢竟年紀尚輕，缺少經驗，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兩人重重的倒在一丈開外的路上，剛要翻身站立起來，隻見他們的上空突然間落下一張大網，將景陽和柳重生網住。隨即，網繩一收，兩個人成了兩條魚，網越收越緊，直到他們動彈不得。他們這才明白：中了埋伏。但不知在這裏設下陷阱的是何許樣人？受些折磨不打緊，耽誤時間可是大事。兩人對視一眼，大聲喊：“何方英雄好漢，在下有緊要的事，請速速一見。”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