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審問黃薇（二）

  “你？你是巡防營裏的人！你叫黃薇！”


  “哎呀，總管大人居然認識我這個小卒子！喂，說說，怎麽認出我來的？我臉上寫著名字嗎？”黃薇故作輕鬆，像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在這段時間裏，腦子可沒閑著，上天入地想了個遍。她知道，李東白逃離時，扔下這幾句話是故布疑陣的緩兵之計，可以有時間讓師傅他們想出辦法來營救。所以，自己就要按照李東白的思路，將計就計，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盡管她身上藏有任何人都難以發現的毒藥。這是她在蘭霞山采薇山莊時，爺爺專門為她定製的。因為她性子野，常常一個人騎了馬在山裏亂轉，爺爺怕萬一遇到強徒歹人，用它來自救的。這藥用蜂毒製成，藏在發夾裏，用時將藥丸放在嘴裏，唾沫將其化開，然後，用力朝麵前的敵人像霧一樣噴出去，至少可以讓四五個人當場中毒。這毒很厲害，隻要粘上一點唾沫星子，便會讓這個地方的皮膚潰爛，痛得無法忍受。當年，鏡明雲遊經過蘭霞山時，就是中了這種毒，幸虧遇見黃薇，被老爺子救了一條命。但是，現在她不能用。倒不是因為手被綁住了，不能從發夾裏取出藥丸，關鍵是即使殺了麵前這倆人，自己仍然出不去，那就更是死路一條了。同時，師傅和姑姑的想法是要讓趙忠祿的陰謀徹底敗露，如果這樣讓他死掉，就沒有結果了。所以，在這短短一個時辰裏，她想了很多，決定先來個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讓他霧裏看花。如此，至少他不會馬上動手殺人。此刻，見趙忠祿一眼就認出了自己，便“咯咯咯”的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和語氣。


  趙忠祿的目光像鷹，尖銳，咄咄逼人。望著這個笑得像撿到寶貝般的姑娘，臉色陰沉的嚇人，“說，和你一起來的人是誰？”


  “我師兄啊。”


  “叫什麽名字？”


  “陳中軒啊！”


  “陳中軒？”趙忠祿心頭一頓，說：“這名字好熟。”


  “大名鼎鼎，當然熟了。告訴你，他爹叫陳京澤，被皇帝滿門抄斬了，他和他姐姐是漏網之魚。”


  “啊，原來是他！”趙忠祿用手撫額，忽然間記了起來，說：“你說他是被朝廷通緝六年多，還沒有捉到的陳京澤的兒子陳中軒？”


  “算你聰明，一點就通。”


  “據我手下講，陳中軒武藝高強，用的劍也非同一般。既然你倆是師兄妹，那麽，在什麽地方學的藝？”


  “四川蘭霞山。”那裏是她的家，最熟了，不會有破綻。


  “師傅是誰？”


  “蘭霞山上有霞光廟，廟裏有一位高僧，法號通明。就是我們的師傅，七年前，我家被川西南壩嶺的強盜頭子叫齊天下，綽號獨狼的殺光了。當時我正在山上玩，逃過一劫，那時我十四歲，通明法師知道後，把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收為徒弟了。半年後，有個人到山上避難，他就是陳中軒。本來，他還有個姐姐，他倆從廣州逃到湖南，再從湖南逃入四川的時候，碰到蜀國和南楚正在打仗，到處都是難民。有一次，南楚軍殺過來的時候，姐弟倆就被衝散了，陳中軒一路找尋，都不見姐姐蹤影。那時，他還隻有十五歲，有一天被強盜追殺，他慌不擇路跑上了蘭霞山，正好碰見師傅帶了我在山上采草藥。師父聽完他哭訴自己的身世之後，心生憐憫，於是收下他這個徒弟，與我做個伴。本來，我比他先入師門，他應該叫我師姐的，但師傅說，我倆相遇也是緣分，中軒大我半歲，就按年齡讓我稱他師兄。”說到這裏，黃薇喘一口氣，大聲說：“喂，總管大人，我講了這麽多，你總該聽明白了。我們該是你的朋友還是你的敵人，你動動腦子好好去想。”


  黃薇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她居然把陳中軒的身世用上了。當年陳京庠和陳京澤兩家被滿門抄斬，趙忠祿也參與其中，怎會不知陳京澤的一雙兒女陳元杼和陳中軒逃脫，至今還在追捕之中，他又怎會不曉。而數月前，這姐弟倆殺回廣州，潛入皇宮，用飛鏢警告皇上，回來報滿門之仇，要取皇帝性命。他當時就在玉蘭宮伴駕，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想了半晌，似乎有點想通了，說話的口氣也緩和一些：“如此說來，那天在玉蘭宮用飛鏢向皇上挑戰的，就是陳中軒和你，而不是他姐姐陳元杼。”


  “不錯，是師兄發的飛鏢，我就在他身邊。”


  “那麽，今夜到我這裏，又為了什麽？”


  “喂喂，你的腦子怎麽這麽不開竅？我們雙方的目的是一致的。”


  “什麽叫雙方目的？我又有什麽目的？”


  “總管大人，別藏著掖著了，我師傅是什麽人？不僅本領高強，而且口眼通天，江湖上、朝廷裏、南楚、南唐、閔國、南漢、南平，哪個地方的事他不知道？我師傅本來也一直在尋找‘一枝梅’和‘斷腸草’的下落，前天聽說死在太廟的主祭會場，雖然死後麵目全非，但兩人的武器卻是不打自招。他們是要皇帝性命的，當今朝廷裏，誰會要劉家父子之命？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九王爺洪炅，還有一個是當朝首屈一指的你，趙公公了。而九王爺遠在韶關，一直專心帶兵保衛南漢，想殺劉晟父子奪皇位，不會如此安分。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個人了！”


  “一派胡言”，錢二拐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你這是無中生有，誣陷總管大人，我會一刀一刀把你斬成肉泥的。”


  “哈哈哈哈，你算老幾，也配在這裏說的上話？”黃薇不屑的回了一句。


  錢二拐想張嘴罵人，隻見趙忠祿用手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髒話生生的吞了下去。


  “你師傅通明法師現居何處？”


  “不告訴你。”


  “是不是也來廣州了？”


  “廢話，鬧這麽大動靜，師傅不在京城指揮，靠我們師兄妹，成嗎？”黃薇說著，話鋒突然一轉，帶著幾分好奇的語氣說：“哎，趙公公，你已經做到了內侍省總管大人了，皇帝連批閱奏章的權力也交給你了，真是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帝對你這麽好，你怎麽不知道感恩，反而要恩將仇報？你一個太監，即使真的做了皇帝，又有什麽樂趣？難道你隻想著坐在金鑾殿的龍椅裏，讓百官對你三跪九叩高呼萬歲這樣的享受嗎？”